他的思考還沒告一個段落，電話鈴聲已經響了起來。
抓過來一看，省委書記辦公室的來電，心中一緊，哪敢怠慢，剛提起話筒，裡面就傳出省委書記汪正山的電話，語氣跟他的黑臉一樣讓人見不着光明，“是焦天宇同志嗎？”
書記大人沒有自報名號，這讓焦天宇心中咯噔了一下。
不會有什麼好事！
“汪書記，我是焦天宇！”焦天宇忙應了一聲，然後靜待汪正山的指示。
他知道汪正山作爲舟山省一號人物，一般是很少親自打電話給下屬的。平時有啥指示，基本上都是通過秘書傳達，或者讓秘書撥通電話，大不了他在電話中說上兩句。可今天不但親自打了電話，似乎還不太熟悉盧原市委書記了，什麼叫“是焦天宇同志嗎”，這不明顯是有意疏遠。
“焦天宇同志，你作爲盧原市委書記，併兼着市人大常委會主任一職，有沒有感覺身上的擔子過重，事情太多處理不過來啊？”汪正山悠然的說道，完全沒按套路問話。
先提一下盧原工作情況怎麼樣，這類的話倒讓人好理解，擔子重、事情多這類話，怎麼聽都覺得不是個味，這話裡該不是另有所指吧？
省委書記一句雲裡霧裡的話，無異於晴空霹靂，將焦天宇震得暈頭轉向。
短短的一句話，或許一般人聽不出這其中的意思，但是焦天宇還是聽出了汪正山的言外之意，基本上是兩層含義：
第一層是擔子重。
這意味着重了就要減負，市委書記兼任市人大常委會主任在其他市縣都有這樣的例子，並不新鮮，大多地方都是慣例，這是市委爲了便於控制市人大。再說市人大是個清閒衙門，市人大常委會主任能有什麼事呢，偶爾開一下會、發個言、作個報告，擔子能重到哪去？
可人大對人代會就比較關鍵了。
而人代會對選舉市長又更加關鍵。
汪正山說這話，顯然不是要拿掉市委書記一職，而是奔着市人大常委會主任一職去的，失去了人大主任一職，還怎麼在人代會上做手腳，打壓曾家輝的計劃還不得提前流產？這怎麼能不讓焦天宇心驚肉跳呢？
他現在是想到了這個關鍵所在，卻又無可奈何，這是省委要動盧原市，他焦天宇還真是一籌莫展。
第二層含義針對的是：事情多。
事情多本是好事兒，說明市委書記勤政愛民，工作深入細緻嘛。可焦天宇知道汪正山沒表示“辛苦了”之類的慰問，那就是說自己要麼不幹正事，沒事找事；要麼伸手過長，管了閒事；要麼甚至於說是不務正業，惹事生非！
這個“事多”絕非好事啊。
焦天宇雖然知道了汪正山話中含義，卻不得不裝糊塗，沒辦法啊，市委書記在省委書記面前，典型的下屬，你敢咋的？只能是先應付這一關，聽下去慢慢再說了。
打定主意，焦天宇謹慎的道：“汪書記，盧原發展任務重，事情多幹一點也是應該的；特別是我這個市委書記，必須按照省委指示要求，多幹點活，多挑一挑擔子，做好帶頭示範，團結帶領全市人民加快發展步伐，完成省委交給我們的重任….！”
揣着明白裝糊塗，焦天宇是駕輕就熟。
“哦，是嗎？那就好！”
“請汪書記多給指示！”
“暫這樣吧！”
電話中傳出了忙音。
就這樣掛了？
焦天宇握着電話愣在那兒，難道汪書記打這個電話只是隨意問一下？不可能，絕不可能如此簡單，可究竟什麼意思，他又想不明白，這省委汪書記是越來越讓人摸不着頭腦了！
看來不光金德勝需要往省裡跑，自己也得往省城走一趟才行！
焦天宇說走就走，立馬就動了身。
這盧原市啊，最近還真是事多，市長曾家輝剛回來，紀委書記就膽戰心驚的跑了上去，現在市委書記也不得不忐忑不安的跟着往上跑，倒是把盧原的工作撇在了一邊。
好在曾家輝對盧原工作正在加大運籌力度。
打黑的事兒悄悄的開始部署。
省紀委也出動人馬奔赴盧原開展調查。表面看來，省紀委是覈實金德勝親自寄照片抹黑曾家輝一案，實際上他們來此的真實目的是什麼，究竟要調查誰，無人奉告。
曾家輝趁着方依在盧原的日子，着手在推動冶金機械廠的改制上下功夫。在寧元敏與之洽談的基礎上，曾家輝親自帶着方依、趙全相以及盧原的相關同志考察了機械廠的情況，並找工人代表進行了座談。
總體上，工人們贊同轉入黑金公司做維修工與運輸隊員，但提出了希望公司能適當補一點這兩年停發的年度獎金等福利待遇。儘管這屬於無理要求，黑金公司卻是答應在重組之後，充分考慮實際困難，會提交董事會進行研究，讓他們等待消息。
改制的問題不大了。
不過，與改制有關的事不少。陳自林還在監獄中艱難度日，那些盯着企業，伸手拿有許多好處的蛀蟲，至今還逍遙自在，這些都需要抓緊着手去辦。
從冶金機械廠出來，大家的心情都比邁步廠門的時候輕鬆。
原本是打算大隊人馬回市政府的，可方依卻以有事爲由，拉住了曾家輝。
“曾市長，盧原的煤炭基地建設與冶金機械廠改制，我們公司都大力支持，但有幾個小問題，我想與你單獨交流溝通一下，您看？”
曾家輝不知道這妞兒玩的哪一齣，難道昨晚“交流”還不夠？那今天晚上接着交流就行了唄，怎麼這會兒拉着我了呢？但礙於一大羣幹部跟着，又是大庭廣衆之下，得保持紳士風度。道：“方總，咱們去市政府辦公室坐一坐，慢慢談，什麼問題都可以提出來商量嘛！怎麼樣？”
不怎麼樣！
“什麼問題都可以商量？”方依故意格格一笑，擺手道：“你那市長辦公室太壓抑，何況只是幾個小問題，搞得太正式了，還讓人說黑金公司乘人之危呢。乾脆請我喝杯咖啡吧！市長不會吝舍吧？”
“行。”
曾家輝爽快的招手，“王衝，聯繫個咖啡廳，我與方總有事要談。”
“好的。”
其他人見市長另有安排，紛紛告辭，先行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