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城,春風巷。
江秀蓮正在廚房給林兆滿兄妹準備飯菜,謝春霞帶着一位一行人走進來,問道:“秀蓮,有成是還沒回來嗎?”
江秀蓮聽見這話,出來一看,是那天領他們進來的謝春霞,忙說道:“姑父他和根生還在人民醫院那邊。”
這話一出,謝春霞就一臉不好意思地轉向身後的一行人。
“同志,不好意思,有成他還沒有回來。”
“沒事!”
一行人打頭的便是之前有采訪過林有成的那位《德城日報》的記者李雪,笑着說道:“我們這也來得突然。”
“林老師他的那一篇《情書》現在非常多人看,引起了極大的反響,聽說還有很多人都有寫信給楊樹,一個不存在的地址,讓郵局的同志現在都不知道該送到哪裡,直接就把信送到林老師這裡,想着過來採訪一下林有成老師,不曾想林老師居然不在。”
謝春霞一聽這話,忙點頭說道:“是啊,我可是親眼看見小鄭這些日子每天都要來給有成送信,那可太多了。”
江秀蓮因爲不清楚情況,也有些侷促,不知道該說什麼。
李雪望着江秀蓮,問道:“你是——?”
還不等江秀蓮說什麼,謝春霞就幫着江秀蓮介紹道:“她是林有成的侄媳婦,她和她男人是雲省那邊來給孩子看病的,聽說孩子剛在湘省人民醫院做了手術,現在還在醫院住院。”
李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因爲林有成不在,李雪這邊自然也就沒有和《德城日報》的同志多留,準備離開。
不過,就在李雪準備離開的時候,林有才帶着一位女人走進了院子。
“有鳳,你回來了?”
謝春霞十分意外,沒想到林家那位林有鳳居然也回來了。
跟着林有才走進院子的女人正是林有成的二姐林有鳳,帶着娃考上大學以後,後面就一直在蘇省那邊的報社工作,難得回來一次。
謝春霞也沒有想到林有鳳居然會突然出現。
林有鳳模樣並不出衆,只能算周正,身形偏瘦卻透着一股精氣神,戴着一副金絲眼鏡,十分知性,自有一股穩重的氣質,笑着對謝春霞喊了一聲,“春霞嫂子。”
謝春霞聽見林有鳳這一聲稱呼,忙上前抓住林有鳳的手,說道:“這真得好些年都沒見你了。”
林有鳳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話說着,林有鳳的目光又轉向一旁的李雪等人。
謝春霞幫着介紹道:“這幾位是《德城日報》的記者同志,過來是想要採訪一下有成,不曾想林有成會還沒回來。”
林有鳳聽見謝春霞的話,不禁笑了,上前說道:“同志伱好,我是《蘇省日報》的編輯林有鳳,也是林有成的二姐。”
李雪一驚,倒沒有想到林有成的二姐居然也在報社工作,也趕緊介紹自己。
“有成,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這話一出,站在一旁一直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江秀蓮,望了一眼外面暗沉的天色,忙說道:“應該快了吧。”
……
湘省,第一師範學校。
“怎麼了?林有成同志?”
小江同志注意到了林有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
林有成望向小江同志,問道:“確定是趙根生,雲省隴川豐興村人?”
小江同志點了點頭。
另外一邊的楊愛軍主任也注意到了林有成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了,走了過來,問道:“怎麼了?”
“發現了一件荒謬的事。”
林有成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冷。
林有成雖然有過這樣荒謬的猜測,但是他自己也不確定,只是覺得也許,但是現在他這個荒謬的猜測卻是被證實是荒謬的現實。
其實林有成根本就沒有抱什麼希望,因爲他自己從一開始都不確定。
楊愛軍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望着林有成,問道:“是什麼事?”
林有成望了一眼楊愛軍,目光又轉向小江同志,問道:“這位趙根生同志在學校嗎?”
小江同志越發覺得奇怪,點頭說道:“在的。”
林有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笑了笑,說道:“呵,他也敢在這裡上學,果真是膽子很大啊。”
……
湘省,人民醫院。
病房裡面,趙根生正在給趙文傑擦臉,瞧見林有成回來,有些意外,剛準備說什麼,就瞧見林有成站在門口朝他招了招手,示意讓他過去一趟。
趙根生給趙文傑揶了揶被子,起身朝病房門口走去。
趙根生髮現林有成的表情有些嚴肅,也不知道是出什麼事了,問道:“姑父,怎麼了?”
林有成看着面前這位不過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黝黑乾瘦的臉龐,粗糙的雙手,一看便是經常下地幹活,佝僂着腰,心裡不禁有些難受,聲音也有些低沉,說道:“根生,我剛去了一趟湘省第一師範。”
湘省第一師範?
趙根生有些疑惑,不明白爲什麼林有成要去湘省第一師範,問道:“爲什麼,姑父過去是有什麼事嗎?”
林有成望着趙根生,直接說道:“我在湘省第一師範那邊找到了一個和你相同的名字,趙根生,也是雲省隴川豐興村人。”
“和我相同的名字?”
湘省第一師範怎麼可能會有人和他一樣叫趙根生,而且還都是雲省隴川豐興村人。
不可能的!
趙根生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整個人有些茫然,但是聽見林有成後面的話,像是明白了什麼,整個人瞬間睜大了眼睛,眼睛裡滿是震驚和呆滯,身子打了個顫,喃喃說道:“整個隴川豐興村就我一個人叫趙根生。”
“就我一個人叫趙根生。”
“姑父,整個隴川豐興村就我一個人叫趙根生!”
趙根生的身子不停地發抖,他感到無比的寒冷,如置身冰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快要被凍住了,咬着牙齒,顫着聲音,說道:“就我一個叫趙根生。”
怎麼可能會有別人叫趙根生,還在湘省第一師範上學。
林有成看見趙根生的表情,直接說出了那個殘忍的真相,說道:“根生,當年很有可能你高考沒有落榜,是被人冒名頂替了。”
隨着林有成這句話出來,答案揭曉——
高考沒有落榜,被人冒名頂替了!
趙根生整個人被當頭棒喝,即便他心裡隱隱猜到了那個答案,但是當聽見林有成這句話的時候,他還是猶如五雷轟頂。
趙根生癱坐在地上,壓抑着的那顆心,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
“啊——!”
這一刻,整顆心都被殘忍痛苦地撕開了,帶着皮肉就那樣狠狠地撕開,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