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局長走向蔣文明的辦公室裡，“蔣市長，發現重大案情！”
蔣文明擺了擺手，拿起椅子上的包，“我們到外面去走走！”
蔣文明如此慎重，令代局長大爲不解，只得跟在蔣文明後面，叫了秘書，一起下樓了。
兩人上了同一輛車，蔣文明叫司機把車子開到郊區的河邊，下了車後，對代局長道：“我們到哪邊去！”
離停車地點不遠的地方，有一道河堤。蔣文明率先朝河堤走去。
代局長跟在後面，心裡琢磨着這事也怪，蔣市長居然如此小心謹慎，連辦公室都不呆，竟要跑到這裡來說話。難道他的辦公室裡也有鬼？
想到自己以前這麼絕密的行動，在關鍵時候還是會走漏風聲，代局長心裡也異常震撼。象山班子裡果然有內鬼，而且不少。
蔣文明在河堤中間停下，聽着這嘩嘩的流水聲，這才問，“發現什麼了？”
代局長神色凝重地道：“發現重大的案情，劉統一的背後，隱藏着一張巨網，一張看不見的巨大黑網。”代局長停了一下，目光留意着蔣文明的神色。
蔣文明很平靜地道：“說吧，這裡只有我們兩個，沒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代局長遞了支菸過去，“現在我們也只是懷疑，沒有實據。不過據劉統一交代，他的背後的確有一個高達數億的高利貸集團。這些資金的來源，跟省裡一些領導直系家屬有關。蔣市長，你看怎麼辦？”
蔣文明不悅了，“吞吞吐吐！”
代局長心裡也有猶豫，顯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蔣文明，可看到蔣文明雷厲風行拿下了劉統一，他便相信蔣文明應該是動真格了。而且他這次出動特警，不經過地方公安，足見蔣文明的背景，至少得到了省裡的支持。
猛抽了幾口煙後，代局長道：“情況是這樣的，劉統一這個人本身的資產不多，也就二三百萬的樣子，可在他的背後，隱藏着一張大網。整個高利貸集團的涉案資金，至少在二到三億。這只是我們保守的估計數字。而這些錢都是經象山以及江淮一些人，利用非法手段集資而來。我們經過調查後發現，很多事情的矛頭都指向……”
說到這裡，他又打斷了。蔣文明眉頭一皺，這個代局長太不痛快了。看來也是在試探自己，象山的人還是真的精啊！人心隔着肚皮，誰又能相信誰？
代局長道：“莫小偉這個人您應該認識吧？他可是莫部長的侄子。蔣市長，這案子你準備怎麼結案？”
莫小偉昨天晚上來找過自己，蔣文明心裡早就明白了。
聽到代局長這句話，他冷笑了一下，“結案？”
代局長看到他這笑容，便知道他心裡不滿，不由提醒了一句，“莫小偉這人倒沒什麼，不過莫部長可就……”
莫部長護短，人盡皆知。
昨天莫小偉找到蔣文明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這事有莫小偉插手，很不好處理。
等代局長說完，蔣文明道：“我們要堅決執行省委的命令，將打黑工作堅持到底。現在象山的情況你我心裡都清楚，公安系統內部，你要抽調自己信任的人，秘密調查取證，儘可能做到內緊外鬆，不要讓人家起疑。”
代局長點點頭，“如果吳書記問起，那該怎麼辦？”
這種事情也需要自己吩咐，蔣文明真有些懷疑他的能力，但眼下沒有可用之人，他只好暗自嘆息，“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上面，還有幾尊菩薩。如果一二把手干政，他只怕是無法阻止。蔣文明想好了，聽天由命，反正自己堅持一條道走到黑了。
代局長道：“請蔣市長放心，我回去之後立刻抽調精銳，對這案子追查到底。”
蔣文明又吩咐了一句，“動作不要太大。”
兩人從河堤離開，再次返回市政府。
天黑了，吳應雄回到家中，他老婆走過來接了包。“事情怎麼樣了？”
政法委書記被撤職的事，在象山領導班子心頭籠罩上一層愁雲，吳應雄也心裡忐忑不安。他知道張省長這人的脾氣，政法書記都被撤了，自己的處分暫時被壓制在那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莫部長的話起了作用？那天中午，他去找過莫國龍。莫國龍同意幫他，吳應雄爲此，慢慢塞了一個二萬的信封。
“現在還不清楚。”吳應雄知道蔣文明那邊的結果不出來，對他的處分始終是個壓抑。
他老婆就說了一句，“要不你打個電話到京城，給你哥說一句，讓他打個招呼行不？”
這個時候想起求老大，吳應雄心裡也不情願，自從老爺子倒了之後，兄弟倆這十幾年不怎麼和睦，如果大哥要是幫自己的話，吳應雄應該早就進省委了。
他搖了搖頭，“跟他說也沒什麼用。張省長未必給他面子。還是再等等看，承耀能不能說上話。”
他老大的級別，還不如張一凡，張一凡會不會賣他的帳？
吳應雄老婆道：“承耀一個小孩子能起什麼作用？你一個幾十歲的人了，還相信他？他能有什麼關係和門路？”
對於吳承耀的能力，吳應雄老婆一向不屑。她甚至有些不怎麼願意看到侄子們很出息，因爲她沒有生孩子，這對她已經是很大的打擊了，要是這些侄子都出息了，她心裡更加不平衡。
吳應雄還在心裡抱有一絲希望，因爲那天他親眼看到侄子與李虹的確交情匪淺。說不定李虹能幫自己說上兩句話。李虹說話的份量，自然非莫國龍能比。
聽到老婆如此評價吳承耀，吳應雄道：“我看承耀以後的成就，應該在我們這代人之上。你可不要小看了他。”
沒想到這句話，正說中了老婆的心事。
自己沒有生育，偏偏人家的兒子這麼有出息，她心裡不爽。“連體制都進不了，能有什麼出息？好象你們吳家，真能出一個什麼真龍天子似的。”
一臉的不屑，甚至在心裡暗暗咀咒，咀咒吳家的人都碌碌無爲，這樣她的心裡就平衡了。吳應雄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你知道什麼？聽說承耀公司開發的那個網絡採購平臺計劃，張省長已經有想法了，打算政府出資，爲江淮企業打造這麼一個平臺。由承耀的公司去維護管理，你說這麼大的事，他都能搞出來，會是沒出息的人？”
吳應雄雖然因爲老婆的事，搞得跟兄長不和，但是他心裡還是希望自己的侄子們有出息，這心態跟他老婆是完全不一樣的。
“又是道聽途說！”吳應雄老婆站起來，去衛生間洗臉，做面膜。
吳應雄發現自己老婆越來越心態不好了，只要提起吳家子侄們的事，她就不痛快。看着這個已經四十多歲，身材幹扁的女人，他突然有種不怎麼舒服的味道。
電話響了，吳應雄接起來，“喂！”
“是吳應雄同志嗎？我是省紀委李虹！”
李……李……
聽到李虹的聲音，吳應雄雙腿一軟，差點就要跪在地上。“李書記……”
“明天下午三點半，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李虹說了這一句，便掛了電話。吳應雄呆呆地握着話筒，李虹書記召喚我？
老婆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蒙着一張慘白慘白的面膜，看到吳應雄那激動的模樣，“發什麼神經？”
吳應雄有些不太相信地道：“紀委李虹書記打電話給我，讓我明天去她辦公室。”
他老婆呆了呆，“難道吳承耀這個小侄子，真有什麼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