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遠出身於書香門第,卻娶了一個價真貨實的紅三代,京城賈家的孫女。
王氏家族上溯十幾代都是做學問的讀書人,文化革命之前,與商界和官場素無交集。革命風暴降臨之後,身爲臭老九的王家爺爺與趙家爺爺被關進了同一間牛棚,成了朝夕相處同甘共苦的難友。
王家爺爺與賈家爺爺當年的一句玩笑話,讓王致遠成了賈家爺爺欽點的孫女婿。
賈家爺爺復出之後,一路扶搖直上,成爲了中紀委的一名要員,接近了當時的最高決策層;賈家爺爺退出領導崗位之後,賈家勢力不再處於鼎盛時期,但在國內政壇的影響力仍不可小覷,尤其是在中紀委系統。
雖然王致遠本人並沒有正宗的紅色血統,但是在紅三代的圈子裡,卻能與賈家第三代領軍人物賈文正平起平坐,可以代表趙家與京都鄭家、鍾家的紅三代們打交道,由此可見,王致遠的手段和人品得到了有着“京都鐵三角”之稱的趙、鄭、鍾三大家的認可。
候機大廳的廣播開始通知,飛往北京的某某航班很快就要登機了。
“大木,時間不早了,我該出發了。你說的事,等我回來再想辦法。”唐逸夫說完,瞥了付大木一眼,起身下樓。
付大木尾隨着,一直將唐逸夫送到了安檢口。
馬大寶拎着兩個小行李包在翹首以盼。
唐逸夫沒有理會跟在後面的付大木,徑自向前走去。
“這不是唐老闆嗎?”突然,一個聲音喊住了唐逸夫。
循聲望去,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站着一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他身材挺拔修長,眉宇英俊,筆挺的灰色西服,成熟不失高傲,風度翩翩,氣勢不凡,惹得路過的空姐們禁不住要多投視幾眼。
唐逸夫怔了一下,馬上快步走過去,握住了年輕人的手,笑道:“王總,幸會,幸會。”
身後跟着的付大木看得有些眼發直,唐逸夫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隨和,要主動上前好幾步與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握手。
此人正是鯤鵬實業的老闆王致遠。
王致遠笑問道:“唐老闆,出差呢?”
“是。”唐逸夫說:“往京都跑一趟。”
“辛苦,辛苦。”王致遠鬆開了手,說:“上次‘土豪俱樂部’一別,好久不見了。”
“是啊,是啊。”唐逸夫說:“王老闆,你也出門嗎?”
王致遠搖了搖頭,說:“我來送一送何老闆。哦,你們應該是同一個航班。”
唐逸夫一喜:王致遠所說的何老闆,就是省紀委書記何天影。能讓王致遠親自來送行,東南省找不出第二個姓何的。怪不得今天如此的低調,原來是害怕公衆和媒體發現他和何天影在一起。
王致遠謹慎地看了看周圍,發現付大木一直在朝這邊張望。
付大木也看到了王致遠的目光,雖然他並沒有搞清楚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但憑直覺也知道是個重要的人物,當他捕捉到王致遠的目光後,朝他微微一笑,王致遠雖然一愣後淡淡頷了頷首,但卻態度漠然,儼然一副不與交之的高傲之態。
“唐老闆,他是什麼人?”王致遠收回了視線,問道。
唐逸夫厭煩地看了付大木一眼,說:“哦,一個縣裡的縣長,遇到點困難,非要追到機場來彙報。這些地方上的小官員,不太懂規矩,讓王總見笑了。”
付大木注意到唐逸夫和王致遠在談論自己,以爲結識大人物的機會到了,竟然真不懂規矩,滿臉堆笑地走了過去。
唐逸夫臉色非常難看,偷着去瞄王致遠:謝天謝地,王致遠的表情不是很歡迎,但也沒有太厭惡。
付大木喜衝衝地走過去,還是吃了個閉門羹。
王致遠說:“唐老闆,不耽誤你時間了。一路順風,再見。”
“謝謝王總,再見。”唐逸夫與王致遠握手,告辭,也沒有搭理付大木,直接奔安檢口去了。
王致遠向唐逸夫揮了揮手,轉身走出了候機大廳。
付大木跟上去,緊走幾步超越了王致遠,陪笑着說:“這位老闆,我的車在停車場,去哪?我送你吧。”
王致遠嘴脣微動,輕聲說:“謝謝,我有車。”
“哦……”付大木目光疑慮地微微從王致遠身上掃過,洋溢起笑臉朝他伸出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付大木,南嶺縣的縣長。”
王致遠伸手與付大木碰了一下,然後目光直射,冷冷地問道:“南嶺縣?那你和楚天舒在一起了。”
付大木張了張嘴,只“嗯”了一聲,臉色微變,神情緊張:搞了半天,這個不明覺厲的年輕人原來和楚天舒認識。
就在付大木稍楞之際,一輛霸道越野車開了過來,停在了他們的前面一兩米遠,隨後,一輛純白色的奧迪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王致遠的面前,後面緊跟上來一輛黑色的大奔。
緊接着,從霸道和大奔車裡各跳下來兩名黑西服,一米八的個頭,標準的寸頭,其中一名拉開了白色奧迪的後門,手搭在車門上沿,微微弓着身子,說:“老闆,請上車。”
啊?付大木張大嘴目瞪口呆。這陣勢,這派頭,難不成這個年輕人是傳說中的鯤鵬實業老闆王致遠?!
王致遠坐了上去,又把玻璃降了下來,衝付大木招了招手。
付大木如夢方醒,低頭就往車前跑,一個黑西服揹着手擋在了他的面前。
王致遠說:“讓他過來。”
黑西服讓開了道路。
付大木來到車玻璃前,含笑道:“您好。”
王致遠微微一笑,遞給付大木一張名片“哦,謝謝。”付大木雙手接過名片,微微掃了一眼,身體一震。雖然他知道能和唐逸夫親熱交談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也猜到了這個年輕人可能就是鯤鵬實業的王致遠,但當他親手接過名片看清了上面的頭銜之後還是令他震撼了。
他結結巴巴地說:“很榮幸認識王總。”
“不客氣,有事可以和我聯繫。”王致遠淡淡地說道。
三輛車停在候機大廳的門口,把路堵上了,後面的車停了一大排,前面的沒敢做聲,後面的卻不斷地按響了喇叭。
遠處有一個警察在揮手,那意思是讓停着的車趕緊開走,見沒有動靜,他往這邊走了幾步,當他看清楚中間是一輛白色奧迪時,掉頭又回去了,假裝沒有聽見那些響亮的喇叭聲。
白色奧迪的窗玻璃升了上去,付大木眼睜睜地看着三輛車緩緩駛離,嘴巴哆嗦了幾下,罵道:“操,這他媽的才叫派頭。”
白色奧迪過了機場收費站,駕駛室與後座之間緩緩升起一道玻璃隔斷。
王致遠用車載電話撥通了唐逸夫的手機。
唐逸夫正要登機,看見了王致遠的來電,忙走到一邊,問道:“王總,有事?我還沒見到何老闆。”他以爲王致遠聯絡不上貴賓室的何天影,才把電話打到自己的手機上。
“我不找何老闆,我有事跟你商量。”王致遠緩緩說:“剛纔那個姓付的縣長,我想見見他。”
唐逸夫一喜,他來不及多問王致遠爲什麼突然對付大木有了興趣,只問道:“王總,你有什麼安排?”
王致遠說:“唐老闆,麻煩你通知他,晚上七點到‘土豪俱樂部’找我。”
“好,好。”唐逸夫突然又問:“王總,他進得去嗎?”
王致遠說:“沒問題,他有我的名片。”
登機口只剩下兩手拎着包的馬大寶,還有一個撥打電話的唐逸夫。
機場工作人員焦急地等候着,臉上掛着職業性的微笑。
唐逸夫走進了登機通道,又趕緊撥通了付大木的手機,他不容分說,直接吩咐道:“大木,晚上七點,到‘土豪俱樂部’,鯤鵬實業的王總要見你。對了,進去的時候請出示他給你的名片。”
付大木坐在車上,正捏着王致遠的名片發愣,接到唐逸夫的電話,不由得喜出望外,他正想問清緣由,可還沒等他問出口,唐逸夫已經掛斷了電話。
“這是怎麼回事?”付大木望着車窗外,可是白色奧迪早已不見了蹤影,他轉過頭,對着開車的胡曉麗傻笑着,問道:“你說,他是不是想幫我?”
“誰呀?”胡曉麗莫名其妙地望着他,臉上的表情柔和淡定。
付大木晃着手裡的名片,興奮地說:“王致遠,鯤鵬實業的王致遠。”
“怎麼回事?”胡曉麗仍然是滿頭的霧水,她手握着方向盤,目視着前方。
付大木便把剛纔與王致遠的邂逅和唐逸夫的吩咐告訴了胡曉麗。
胡曉麗聽了,也是十分的興奮,臉上泛起了紅光,她激動地說:“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跑。大縣長,你的機會來了。”
淡淡的暮光從車窗外掃入,映着胡曉麗白裡透紅的臉頰,這會兒,在付大木的眼中,此刻的她好似一朵綻放的海棠,清麗有餘,妖嬈奪目。
付大木呆呆地望着胡曉麗,忐忑不安道:“曉麗,他會平白無故幫我嗎?”
胡曉麗說:“管他呢,見了面再說,只要他提出的條件能辦得到,你就滿足他。”說着,她輕輕一打方向盤,把車開上了進入臨江市的繞城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