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萬處長辦公室,萬處長就把一張紙條給了樑健,上面是一個酒店名字和地址,萬處長說,如果實在不認識,可以到門口去買一張地圖。萬處長倒是很替樑健考慮。樑健就從國資委中出來了。
已經是下午四點半左右,如果先回酒店,再踅過去,恐怕會遲到,這是在有名的“首堵”啊,很多人爲赴晚宴,下午三點就出發了,否則容易堵車,搞不好人家吃完了主食你才能到。
樑健看了看地址,實在搞不大清楚這是哪裡,但是他沒有買地圖,手機中的gps定位軟件以前不怎麼用,現在正好用上。查看了大體的位置,樑健便打了一輛車。沒想遇上的是一個麻煩司機。
這個司機從樑健一坐上車子,就開始打電話,一邊開車,一邊在電話中發怒、罵人。樑健聽出來,好像他買了一個二手房,結果屋頂漏水,讓人幫助修理,結果人家只給鋪一層油紙,下午又變成了水簾洞。這京腔罵人是可以稱爲國罵了吧?
與他們相比,樑健感覺自己的生活要簡單許多。很多人,需要爲生機和庸常生活而煩惱,而樑健只要爲工作而忙碌就可以了。也許這就是領導幹部和平民百姓本質的區別所在。
司機一邊罵人,速度倒是一點都沒減。半個小時左右,樑健就到了那家小酒店。這真是一家小酒店,縮在一條小弄裡。樑健絲毫不敢小看,因爲他知道,在北京有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弄裡,卻隱藏着消費驚人的私人會所。
門楣上掛着小憩園幾個字,樑健走了進去。原來這是一個普通的四合院,當中是一株石榴樹,四邊是包廂,在入門不遠的地方是點菜的玻璃房。看到樑健後,有一個穿黑色短袖、牛仔褲的光頭男人迎了出來,“你好,吃飯?”
樑健說:“是的,萬處長訂的包廂,不知是哪個包廂?”男人頭大眼小,上下打量一下樑健,說:“哦,原來是從江中省來的領導吧?這店是我的。來吧,到包廂去休息!”
樑健朝這個光頭老闆笑笑:“需不需要先點菜?”老闆說:“不用了。萬處長說,他熟悉,他也知道首長愛吃什麼,已經點好了。”樑健說:“那就好。”
進了包廂,瞧了四壁的裝飾,樑健腦海裡冒出幾個字:還真是普通小酒店。木頭清漆的桌椅,紅色的桌布、簡易的衛生碗筷,甚至連個高腳杯都沒有。樑健心想,還真是難爲首長了,到這種地方來吃飯。看來北京高官的生活,還真不像基層想象的那樣,一個個非鮑魚熊掌不吃。
這麼想着,樑健有些過意不去,來時由於是一個人,攜帶不方便,連茶葉也沒帶。如今想着除了這頓飯,還得另外再送些什麼吧?樑健給胡小英打了個電話,問她,在北京給領導送東西,送些什麼好?
胡小英是區委書記,過節期間,少不得要上省城、進京城,給上級送禮,知道的規則肯定比樑健多。這會樑健倒是真抱着拜師學藝的心了。胡小英低低的笑聲傳了過來:“我看啊,其他你就別操心了,你把晚上的單買了就不錯了。”
樑健說:“今天晚上的單,恐怕用不了幾個錢。我本來想帶他們去星級酒店,但是他們一定要去什麼偏僻的小飯店,我都不好意思了。這麼一家跟我們這裡農家樂差不了多少的地方,能吃掉幾個錢啊?”胡小英說:“別看飯店小,小飯店能吃出大名堂,你會明白的。晚上少喝點,保持清醒。”
樑健說好,但是總覺得胡小英的話好像沒有說透。他閒着沒事,就到廚房裡走走看看,儘量讓他們上些好的東西。樑健頓時感覺自己,怎麼有種窮親戚請客,怕沒面子的感覺呢!意識到這一點,樑健就打消了去看菜單的念頭。相信他們也不會太虧待自己。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國資委的首長和萬處長來了。萬處長說,今天還有其他幾位朋友要來,一共七八個人吧。樑健說,人數沒關係,如果其他有朋友還可以叫。
萬處長說,這就不需要了,首長不喜歡叫很多人一起吃飯。萬處長還說,樑健你還真好運,首長很重視你的事情,今天還叫了一位國家電網的領導過來。樑健真心感謝,那太好了,今天的菜,本來我想點的,老闆說,你有專門的菜單,要不萬處長再去看看,搞得更殷實一點?
萬處長擺了擺手說,不需要,首長是不允許浪費的,我們都這麼吃。既然如此,樑健也不好太勉強。心想,這位首長還真是一位有品格的首長。
樑健連忙替首長倒水,一會兒,有一位領導進來了,他與首長和萬處長不同的是,身邊帶着兩位美女。經介紹,這位領導是國家電網的副總,叫龍國元,在國家電網也屬於非常大的領導了。然而,他所攜帶的兩位美女,稱呼他們“美女”只起到了區分性別的作用,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美女”,穿着也跟社會上的美女有所區別,有種機關腔。
經介紹,這兩位美女,其中一位是國家電網的正式職工,另一位則是江西省局來掛職的幹部。在一張桌上,有種很奇怪的現象,如果有美女和非美女,那麼美女肯定是安排坐在最大領導身邊,如果只有一個女人,即使非常一般,這個美女也會被安排到領導身邊坐。好像,女人本身就是一種資源,就應該由最高領導來享受。
這兩位一左一右,被安排在首長身邊。首長,雖然始終保持着微笑,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但是見兩位“美女”落座之後,首長的眼中難得的亮了一下,笑着說了幾句話。看來,只要是男人,總是對女人有天生的親近感,再大的領導也難以避免。
樑健很自然地在國家電網龍副總身邊落了座,並徵求了一下萬處的意見,看能否上菜了。萬處長說:“你別忙,我去跟老闆說,讓他先上我們這一桌。”聽萬處長這麼說,他跟老闆熟悉,那就讓他安排吧。
樑健就跟龍副總套了幾句近乎,龍副總知道江中省鏡州市,說:“那可是魚米之鄉啊,以前殷實着呢,如今雖然經濟不發達,但生活質量還是很高的,人民羣衆都過着幸福小日子。不像我們這些看似生活在皇城根下的人,其實生活質量差着呢!”
樑健說:“各位領導工作太辛苦,今天就請允許樑健,爲各位領導改善一下生活吧!”首長說:“小樑很會說話,很會辦事。但是,今天我們絕對不要浪費。浪費可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小學裡,黨和國家就這麼教育我們了。至今,我還是奉行這一生活信條。如果吃得下,那就多吃點,但千萬別浪費。”
樑健馬上應道:“首長,知道了。今天我都在麻煩萬處長張羅,他說他知道首長的習慣。待會我還要好好敬他一杯,表示感謝。”首長說:“我看這倒是應該的。”龍副總說:“那就倒酒吧,萬處長來了。”
喝的酒,也是一般的高度的古井貢,給兩位美女要了一瓶紅酒,也只是張裕。樑健想要干涉一下,萬處長硬是不讓。樑健拗不過他們。上的菜就更一般,最貴的可能是那一大盤烤羊肉串和一條什麼魚,其他都是很一般的時蔬。
說實話,樑健還真有些吃不慣這裡的東西,味道也不像地道的京味,有些東南西北味,四不像。看着這一桌的菜和陪酒的美女,樑健不免有些想念自己工作的地方,鏡州的官員吃飯,比這檔次高多了,菜要更加精緻,美女也更加水靈、漂亮。
這兩位美女雖說是陪同,其實很放不開,猶如撥一撥動一動、不撥就不動的算珠。她們只是被動的應付首長和其他領導的敬酒,自己並不主動出擊。儘管這兩位美女,沒有一個能讓樑健上眼,但出於職業上的敬業精神,樑健還是主動敬了美女好幾杯酒,想要調動一下美女的積極性。但她們就是不接招,樑健也實在無可奈何。
不過,首長仍是很享受的樣子,跟身旁的美女時不時敬一敬,喝一小口。後來,他說:“樑健啊,杜省長是我的得意門生,這次他介紹你過來,我很高興。來,我敬你一杯酒,也算是爲你遠道而來接風洗塵。”
萬處長說:“那我也陪一陪。”其他人也端起了酒杯,一同敬樑健。樑健說:“太感謝了。各位領導肯賞臉吃這頓飯,我很榮幸。我喝個滿杯。”
樑健又主動去敬國家電網的龍副總。首長看到了,就說:“龍總啊,有些事情能爲基層解決的話,就幫助解決一下吧?基層也是很不容易的啊。”龍副總說:“首長髮話了,我們一定聽,回去之後,我就去了解一下情況,如果能夠增加徵地補償,一定盡力解決。”首長笑了笑說:“那麼,我先替小樑敬敬你。”
樑健趕緊說:“首長,我也一起敬。”首長說:“好,樑健酒量好,多敬敬龍總。”看似問題已經解決了,樑健特別高興,就又敬了首長、萬處長和兩位美女。敬完了,樑健感覺酒有些上頭,他想起胡小英交待的,不要喝太多。
於是,樑健放下酒杯,放緩了節奏。說實在,這菜和酒真沒什麼好。樑健問萬處長,首長晚上要不要活動一下?萬處長說,首長很養身,他不過其他夜生活。
樑健心想,今天真是碰到了一個生活健康、提倡節儉的好首長了。樑健也想,也許是首長看着杜省長的面子,纔不亂花他的錢。
看時間差不多了,吃得也差不多了,萬處長拍了拍樑健的肩膀,讓他一起到外面說句話。樑健便跟着萬處長走了出去。萬處長說:“梁書記,首長不喜歡搞得太晚,我看時間差不多了,要不我陪你去買單吧?”
樑健說:“行啊。首長時間很寶貴,我也不多耽誤他了。”萬處長又拍了一下樑健的肩膀:“梁書記,真是一個明白人。”
兩人來到結賬的櫃檯,萬處長對老闆說:“把賬單打出來吧。”老闆帶着一副京腔很客氣地說:“好,馬上。兩位磕點瓜子吧?”在櫃檯上有一盤葵花籽,萬處長就抓起幾粒,隨意地磕着。樑健不喜歡嗑瓜子,他從口袋裡掏出了錢包,錢包裡有五千塊,樑健心想,這點錢付賬是綽綽有餘了。
結賬單出來了,老闆沒有直接交給樑健,而是交給萬處長。樑健去搶,“老闆,我來付錢的。”萬處長說:“我先看一看,讓我們老闆給便宜一點。”樑健就不再搶,萬處長還真爲他着想,樑健很有些不好意思請他們吃了這麼一頓差的。
萬處長看了,將賬單遞給樑健,說:“嗯,老闆已經給打折了,這算是便宜的。”
樑健欣然接過賬單,就去錢包裡掏錢,準備付賬。眼角瞄一眼賬單,看看要付多少。這不看還好,一看,樑健就傻眼了!什麼?1,100,00?樑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十一萬!自己沒有喝大喝到這個程度吧?
樑健不得不揉搓了一下眼睛,重新看這賬單上的數字,沒錯,就是十一萬啊!肯定是弄錯了。剛纔的一桌飯,一千一還差不多。怎麼會是十一萬?樑健將賬單遞給老闆,說:“老闆,是不是後面多了兩個零啊?”
老闆眯着眼睛笑看着樑健:“老闆,你真會開玩笑啊。剛纔萬處長已經看過了,我們是打了折扣的。”的確,剛纔萬處長是這麼說過。樑健轉向萬處長。這時候,萬處長的臉上已經沒笑容了:“梁書記,的確已經打折了。這家店是我們首長家親戚開的,小本經營,謝謝你照顧他們的生意!不過,如果梁書記不能買單,我們自己來也沒問題。”
樑健這才恍然大悟。爲什麼胡小英說,他只要付這頓飯錢就足夠了,爲什麼縣長石劍鋒一定要給他五十萬的拜訪費,爲什麼首長說要吃得簡單一些,不願意去星級大酒店……這一切只能說明,這家小憩園,就是他們的一個洗錢點而已。
現在,就等樑健付不付錢了!
這些念頭只是在幾秒內一閃而過。樑健最後想,只要能把事情辦成,花十萬就十萬吧。這就叫用小魚釣大魚,用小錢換大錢,花了這10萬,如果能夠換取幾千萬或者一個億的整村搬遷經費,也合算!
這麼想着,樑健就取出了石縣長給的銀行卡,交給了老闆。這張卡原本有50萬,後來借給馮豐救急40萬,還剩下10萬塊。樑健說:“刷卡行不?我沒帶這麼多現金。”老闆說:“行!”
十萬塊刷光了,樑健又從皮包裡取出了榮威給他的那張卡。萬處長忽然說:“老闆,這一萬塊要不就算了吧。梁書記很爽快的。”老闆說:“行啊,沒問題。萬處長說話了嘛!”樑健還得感謝老闆。
付好錢,樑健心裡其實很不痛快。但錢都已經付了,再不痛快,那就影響效果了。於是,他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包間裡。首長看到樑健和萬處長回來,就從位置上站起來,說:“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今天就這樣吧?”
大家都說好,首長朝樑健說:“小樑啊,你有事的話,先走好了,我再找龍總商量點事。”樑健想,也許首長要找龍總強調一些事情,就只好告辭了。首長讓萬處送送他。到了門口,樑健問萬處,這事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迴音。
萬處長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你就放心吧,首長的效率是很高的。有了消息,馬上會給你迴音。”樑健就說:“那太好了,我就在北京等迴音。”萬處長看到一輛出租車過來,便幫他攔了。樑健便上了車,直奔賓館。
萬處長回到包廂。
這時候小憩園的老闆,也是首長的外甥,已經來到了包廂。他手裡拿着一瓶茅臺,正給首長、龍總和兩位美女倒酒,見到萬處長進來,也給萬處長倒了滿滿的一盅。
老闆舉起酒杯說:“感謝舅舅,還有各位領導照顧小店的生意,我先幹爲盡。”其他人都看首長,首長說:“大家都喝了吧。”
老闆開始笑呵呵地給大家分發紅包,剛纔從樑健那裡入賬的十萬塊錢,按照職務和作用發揮的不同,都分給了大家,每人都有份,童叟無欺。
首長對龍副總說:“龍總,你回去後看看,如果那徵地拆遷的補償費用,可以提高的話,儘量幫人家提高了吧。人家也是很有誠意的,今天這單子雖然不是特別大,但二話沒說,說買也就買了。對有誠意的人,我們也不能太辜負了人家啊,這基層羣衆的期盼啊!該滿足就滿足了吧!紅包放好吧。”
龍總很自然地將紅包塞進了包裡,拿起又已經倒滿茅臺的酒盅敬首長:“首長的指示,我們哪有不聽的。反正都是國家的錢,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明天我就去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該給的都給!”
首長說:“爽氣。來,再乾一杯。”
樑健回到賓館,時間已經不早,他洗完澡還是給胡小英打了電話。胡小英笑問道:“晚上這頓飯,花了你多少?”樑健說:“十萬塊!”胡小英說:“正常,現在北京都這麼辦事的。”樑健說:“這錢也太好掙了。”胡小英說:“風氣如此,大環境如此,大家習以爲常了。”
樑健說:“但願哪一天風氣能夠變一變!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啊!”胡小英在電話中說:“物極必反,我相信會有變好那一天的!”(2013年以後,中央狠抓“八項規定”和“四風”問題,社會風氣爲之一振,這是後話了。)
樑健說:“這十萬花了就花了,但願明天會有好消息,老百姓的事情能夠解決好。”胡小英說:“我預祝你,明天能夠得到好消息,然後早點回來。”樑健說:“嗯,我也這麼希望。另外,關於省委組織部來推薦考察的事情,如何了?”胡小英說:“據說,後天省委組織部考察組就會來鏡州。不過,這也是小道消息,做不得準。”樑健聽了挺興奮:“那麼,等我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就能聽到你的好消息了?!”胡小英說:“但願。”
由於涉及話題敏感,在電話裡不能多談,聊了幾句胡小英就掛了電話。樑健從賓館大廈,眺望樓下,這個車水馬龍的京城,一條大街就如飄滿了燈火的長河,向着天際流淌。這權力的中心,也是**的中心,對樑健來說,真是如此的陌生。
如今他想的僅僅是,早點收到來自國資委的好消息,然後馬上回到鏡州市去,回去南山縣,回到向陽坡鎮去,回到成山村去。爲官一任,守土有責,造福一方。樑健在這點認識上,還是很原始。跟京城的這些大小官吏相比,他的這種想法如果說出來,恐怕會被嗤笑的,這不是一個傻瓜嗎?
樑健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會被嘲笑,所以他想要早點回去。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幾年之後,他竟調到了北京,也加入了京官的行列,加入了權力和**的漩渦之中……
胡思亂想一番,洗了澡,早早地躺到了牀上,朦朧中正要入睡,意外響起了門鈴。
樑健打開一條門縫,問道:“是誰?”黃依婷甜美的聲音傳入:“樑健哥,是我,你已經回來了?”樑健只穿了一件睡衣,有些不方便,所以並不想開門:“是啊,依婷啊,你還沒有休息?”黃依婷說:“今天晚上聚餐,吃過晚飯大家都去娛樂了,我去歌廳坐了坐,想起你這裡還有事,就回來了!”樑健說:“謝謝你關心啊。你要進來嗎?”黃依婷說:“怎麼不歡迎我?還是你裡面有人,不方便啊?”樑健笑道:“想到哪裡去了啊!不是因爲有人,是我穿了睡衣。”
黃依婷笑道:“不是一絲不掛就行了。”樑健只好把門打開了,黃依婷便款款地走了進來,朝樑健的睡衣看了眼,笑着說:“沒有走光嘛!”
樑健請黃依婷到單體沙發上坐,並給她倒了一杯水。黃依婷問:“今天,晚飯順利嗎?”樑健隔着茶几在另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說道:“還算順利!”黃依婷說:“你這頓飯花了多少錢啊?”
樑健看了黃依婷一眼,如果說是十萬吧,怕嚇到黃依婷。在他眼裡、心裡,黃依婷還是初出茅廬的女孩,到機關工作不久,也許還沒有看到機關內一些特別fubai的東西,他不想在她腦海裡注入太負面的東西,若說一個很小的數字吧,他又不忍心欺騙她。
於是,樑健含糊地道:“不少。”黃依婷笑了笑,也不追問,她說:“今天,我見到了國家發改委的一位司長,他對我印象很好。我聽人說了,國家電網他管得到,到時候如果真搞不定我可以去請他幫幫忙。”
樑健對黃依婷這麼關心自己的事情,很是感動,他說:“依婷謝謝你!我那個事情,進展還算順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可能就會有迴音。不過,還是很感謝你掛在心上。”黃依婷朝樑健莞爾一笑:“樑健哥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別跟我客氣。時間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嘍!”
雖然這麼說,但她並沒有站起來,而是拿着清澈的眼睛瞧着樑健,聽到樑健說,早點休息,黃依婷眼中閃過一絲小小的失神。黃依婷站起身來,說:“早點休息,做個好夢。”
樑健不敢正視黃依婷的眼睛。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如此的聰明伶俐,全身還散發着青春的醉人氣息,樑健很擔心一晃神,就對她作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如果真是那樣,樑健會後悔一輩子。無論是對黃少華、還是對黃依婷,還是對他自己,這個女孩子都是他心裡的聖地,無論如何不能去觸碰……
樑健將黃依婷送到門口。黃依婷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回過頭來,問道:“樑健哥,你明天有沒有空?”
樑健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黃依婷說:“樑健哥,你答應過我,說要陪我逛一逛北京,明天是星期六,我們培訓停課,可以自由活動。”樑健笑道:“你們才報到第一天,上了半天的課,就馬上休息啊,這是來培訓,還是休養啊?!”黃依婷笑道:“別這麼說啦,我們也就休息這麼一天,星期天也上課。所以,如果樑健哥有空的話,一定陪我去玩玩吧?”
樑健想了想,明天無非也就是等消息,是在賓館等,還是在遊覽的時候等,都是一碼事,只要保持手機暢通無阻就行了。更何況自己答應過黃依婷,看她這麼一副期盼的樣子,樑健真不忍心回絕,就爽快地道:“那好,明天我們去逛北京。”
黃依婷就如取得了重大戰役的勝利,舉起一隻胳膊:“耶,明天我們去逛北京嘍!我去做一下攻略,看看有哪些地方好玩!那,我先回去了。”
看到黃依婷這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樑健笑着關上了門。
第二天一早,黃依婷就出現了在樑健的門口,她身穿淡黃色休閒衫,腳蹬運動鞋,看起來就是一名女網球運動員,渾身散發着不可阻擋的青春氣息。樑健打量了一番說:“看起來,你還真準備充分啊!”黃依婷笑說:“那當然。”樑健說:“我還沒吃早飯呢!”黃依婷說:“我也沒吃,我們一起去吃早飯,然後就出發?”樑健說:“行。”
早餐是在賓館的西餐廳吃的。兩個人選了一個座位,各自取了自己要吃的餐點。黃依婷取的餐點比較簡單,先回到位置上吃了起來。樑健等了一碗麪條,回到位置上的時候,瞧見黃依婷身邊站着一個男人,正跟她說話。此人,大約三十六七歲,有些絡腮鬍,皮膚白、身材高,很有些高富帥的樣子。
樑健很好奇,端着盤子和麪條走了過去。聽到男人說:“今天休息,要不我陪你隨處轉轉?”黃依婷說:“謝謝了,邢司長,我今天已經約了人了。”
聽到“邢司長”三個字,樑健突然想起,黃依婷跟他說起過,認識了國家發改委的一位司長,難道就是這位高富帥?只聽這個邢司長問:“是誰啊?男的,女的?要不陪你們一起去啊?”
從這個邢司長的話語中,樑健很快就感受到了,這個邢司長是對黃依婷有好感的,他所說陪同他們一起逛,根本就是找藉口接近她。黃依婷卻說:“邢司長,謝謝了。不過,我和朋友已經約好了兩個人去。”邢司長說:“原來這樣啊?那好吧,不過如果在逛的過程中,遇上任何困難,都可以打電話給我。”
黃依婷說:“好的,真是感謝!”邢司長有些失望地轉身,突然看到樑健,他朝樑健打量了一番,便走開了。樑健在黃依婷身邊坐了下來:“這位就是你說的司長,可以管國建電網的那位?”黃依婷說:“是的,他說,跟國家電網的老總很熟悉。”樑健說:“他好像對你很有好感,在跟你套近乎啊?!”
黃依婷朝樑健狡黠一笑:“樑健哥,你莫不會是小心眼了吧?”這份狡黠之中還帶着一種甜味,這種甜味是女孩子感到有人爲她吃醋時纔會顯示的甜味。
樑健說:“開玩笑,我是那種小氣的人嗎?”兩個人都哈哈笑了,吃了早飯,兩人出了賓館。黃依婷果然做足了功課。
她說:“北京太大,就這麼一天的時間,如果長城、圓明園等景點都去,恐怕大半天都得花在路上。所以,今天就不去看那些大景點了,反正這些景點,以後也有的是機會去。今天,我們就集中在**附近轉一轉吧。這個區域坐地鐵一號二號線,都能到。”
樑健學生時代來過北京,兩年前胡小英在北京學習時,樑健也來過一次。對於長城、頤和園、十三陵等景點已經毫無興趣。聽黃依婷如此說,便說:“今天是陪你玩,你到哪裡,我就到哪裡,悉聽尊便。”
黃依婷說:“好,那就都聽我的,我保證會讓你一天都充實而豐富。”樑健說:“那太好了。”
兩人鑽進了地鐵,北京的地鐵還真夠繁忙的,剛進去時還有站位,一會兒上來一撥人,就有些人擠人了。樑健頓時非常想念鏡州悠閒的交通。由於地鐵中人很雜,邊上都是男人。樑健想到過地鐵上se狼很多,黃依婷又是這麼漂亮的女孩,很容易成爲攻擊的對象。
黃依婷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身子就往樑健身邊縮。最後兩人退到了門邊,樑健就如一個擋箭牌一樣護着黃依婷,承受着外部的擠壓。有時候,人羣一動,壓力傳遞過來,樑健也擋不住,就與黃依婷貼在了一起,黃依婷的臉都貼到了樑健的脖子。樑健感覺身子麻麻的,不過,他還是努力讓自己保持單純的心,不讓身體有絲毫的邪念。
儘管這很困難,但是樑健最終還是做到了。黃依婷暗暗笑着。
好不容易從地鐵站出來,黃依婷選擇的第一站是雍和宮。這座曾經是雍正王府,後來藏傳佛教的聖地,來此的很多人,目的就是燒香拜佛。
樑健說:“**人,是不能信仰佛教的。”黃依婷說:“心中有佛,纔會怕、纔會畏、纔會聚,纔會珍惜。”黃依婷的這種理解,顯然比樑健要深得多了。到了門口,有免費贈香處,服務員說:“看你們是天生一對,都去虔誠的拜一拜吧,對你們將來生兒育女、平安健康肯定有好處。”黃依婷笑得很羞澀。
走到裡面,很多外國人也在行跪拜禮。黃依婷非常虔誠,在一個個佛像前,跪拜過去。樑健心想,既然來了,也跪拜一下,以示虔誠。兩個人就一個一個佛像的跪拜,行禮,許願。
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將十五個殿的佛像都跪拜了。等起來的時候,樑健不知爲何,感到渾身頓時輕鬆很多了。其實,自從工作以來,他從沒有這麼集中精力的行禮。這看似只是一個單純的儀式,機械的動作,但卻讓他感到了身心的放鬆。
有人說,自從人類的自我意識越來越強,自從人定勝天的理論深入人心,人就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強大的,也把很多不該由人承擔的壓力承擔下來,大家非常焦躁、煩惱。也許就在跪拜、許願、交託的過程中,從心理上把很多壓力消解了。
樑健對宗教沒有深入研究,但從雍和宮出來的時候,他似乎對宗教的力量,有了些體會。黃依婷在綠蔭道上往外走的時候,對樑健說:“樑健哥,你知道我許了什麼願嗎?”
樑健說:“你肯定許了不少願吧?”黃依婷說:“許了好多個。比如讓佛保佑我老爸老媽身體健康,不過其中有一個願望是關於你的。”
樑健說:“哦?說來聽聽。”黃依婷說:“還是不說的好,等到靈驗的時候,我再告訴你吧。”樑健朝她看一眼,也不逼迫:“好吧。到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啊。”黃依婷看着樑健說:“那當然,到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的。”
其實,幾十分鐘之前,黃依婷虔誠的對其中一尊佛行了跪拜禮之後,她心中默唸:“佛啊,我心中存你,請某一天讓樑健哥成爲我的如意郎君吧。我信你,我也信自己,幫我實現吧,不論是哪一天……”
如果樑健能夠聽到黃依婷的心聲,不知他又會作何想,是否還能讓自己在黃依婷之前,一直保持着一顆冷靜、理性的心呢?
然而樑健沒有聽到,只有佛聽到。
從雍和宮出來,他們又坐地鐵,前往了景山公園。從景山公園山頂,可以眺望整個故宮的全景,風和日麗,整個故宮盡收眼底,風光無限好。忽然,有人打攪了他們,說能不能請樑健給他們照個相?
這是一對情侶,樑健替他們咔嚓了一張。那個男的爲表示對樑健的感謝說:“我也給你們照一張。你們倆真是完美的一對。”樑健本想謝絕,黃依婷卻已經攀住了樑健的胳膊,對那男人說:“好啊,太謝謝了。”
於是,樑健和黃依婷背靠故宮的全景,咔嚓,留下了生命中這一秒的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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