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健瞧見徐敏麗很是緊張的樣子,就問:“那你先說吧。”徐敏麗就說:“樑省長,今天我們市區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樑健微微有些皺起了眉頭,一個交通事故也值得單獨向我彙報嗎?而且還這麼晚了。這是否有些小題大做?樑健心裡這麼想,但是他並沒有這麼說,繼續聽這位新任女局長說下去。徐敏麗說:“肇事者開着一輛豪車布加迪,受害者是一個小學生以及他的爺爺,被當場撞倒。”
聽到受害者中有孩子,樑健的心就糾了起來,他問:“小孩和老人目前狀況如何?”徐敏麗胸口一起一伏,顯然也是因爲案情觸動了她,但她臉上還是很鎮定:“老人當場死亡,小孩正在重症監護室內。”
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江中再次出了人命。這又是給互聯網大會添堵的事情!樑健當即就道:“那你們抓緊去妥善處理好!”
徐敏麗卻輕搖了下頭說:“難處理了,樑省長,否則我也不會這麼晚了,還來打擾您!”滿滿的憂鬱從徐敏麗漂亮的大眼睛顯露了出去。這說明,肯定就有其他的問題了。樑健再次問道:“肇事者逃逸了?”徐敏麗定定地看着樑健:“樑省長,如果真是逃逸了,那也就好辦了。”
“這是什麼話!”樑健有些聽不下去了,“這是你一個公安局長該說的話嗎?好好說,把整個事情都說給我聽一遍。”徐敏麗聽到樑健語氣有變,就忙說:“樑省長,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對樑健說了一遍:布加迪跑車撞傷老人和小學生的地方,不是普通的場所,而是在人行橫道上!撞倒之後,布加迪轎車想要逃逸,卻被執勤的交警給阻攔了下來。交警讓布加迪的駕駛員下車,駕駛員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年輕和一個小美女,拒絕下車,還威脅道“你知道我是誰嗎?你一個小小的交警,惹得起嗎?”當時周圍就已經圍滿了路人,大家都指責開布加迪轎車的小年輕。執勤的交警嚴厲地要求他下來,小年輕拒絕下車。最後被兩個交警拉下車來,渾身酒氣,在拉扯當中,還打了一名交警的耳光。小年輕還當場叫囂,他老爸是部隊的,不是你們惹得起的!
現場有不少人拍了視頻。最後,交警將這個小年輕和小美女一同帶回大隊。小年輕就打了一個電話。但是一直沒有人接聽,但是期間,小年輕一直要求交警向他道歉。聽到這裡,樑健就怒道:“這小子是嗑藥了吧?”徐敏麗卻搖頭道:“他是醉酒,但沒有嗑藥。後來,有人回電話過來了。小年輕跟對方通話,然後又掛了電話。不久之後,鄭肖廳長就打電話給我了,讓我放人,要求妥善處理好老人和小孩的事情,並控制網上輿論。”
樑健打開了微信,刷了下去,並沒有發現任何與事故相關的轉發、鏈接。樑健就問徐敏麗:“你們已經控制輿論了?”徐敏麗點了點頭。樑健又問:“那個小年輕真的是部隊高層的子女?”徐敏麗點頭道:“是,我問了鄭廳長,這個小年輕叫廖聰,他的老爸叫廖凱。”聽到廖凱的名字,樑健很有些吃驚。廖凱在華京的圈子裡,還是很有名的,他在部隊裡曾經執掌人事大權。這樣的人物,就算是省書記見了,也要很客氣。怪不得省委常委、公安廳長鄭肖要扛不住。
儘管如此,樑健還是很氣憤:“爲什麼總有高管,會出這樣的不肖子!”徐敏麗說:“權力的優越感,並非總是產生好的結果。特別是高層,讓子女過早嚐到權力的滋味,放任不管,結果很有可能會害了他們的子女!”樑健沒有想到,徐敏麗會說出這樣有道理的話來。但是,此刻並非討論這些道理的時候,樑健關心的是:“你們放人了沒有?”
徐敏麗說:“還沒有。說實話,我也想放人。但是,我們基層交警大隊和當地民警不肯。特別是被打了臉的交警,他說如果要放人,就先把他開除了。其他警員也都說,如果這樣把人放了,寧州警察的公信力就沒有了。”樑健點了點頭,對徐敏麗道:“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徐敏麗用手撫了一下自己的秀髮,徐敏麗是短髮,但她這麼一撫,帶着糾結,卻是盡顯一個女人特有的魅力:“我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很想找人商量一下,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想到了樑省長您。”
“這個事情,我還真希望你沒有想到我,沒有告訴我。”樑健也很是煩惱地道,“這樣我就可以不管。”徐敏麗瞧了樑健一眼,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端起邊上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口,然後站起了身來,對樑健道:“樑省長,很對不起。這事本來不是你管的,我來打擾你是不對的。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說,你什麼也不知道。我這就回去了。”
徐敏麗帶着惆悵走向門口。“你等等!”樑健忽然喊停了徐敏麗,“你這麼晚把我叫到辦公室裡,這樣就想走了?”樑健走到了徐敏麗的身前,盯着身穿制服、別有一分感性的徐敏麗。兩人的距離只有一公分。徐敏麗身材高挑,與樑健站在一起,比樑健只略微矮了一點點。徐敏麗的心跳都加速了,她不知道樑健想要做什麼,弱弱地問了一句:“樑省長,那你想……”
樑健一笑道:“我當然想……幫你!你把這些都跟我說了,我如果視而不見,還當這個省領導幹什麼!”徐敏麗的臉上頓時就露出了笑來,然後急着問:“樑省長,你打算怎麼幫我?”樑健就道:“你先坐下來再喝一口茶,讓我先向沈書記彙報一下。”徐敏麗忽然變得像是很聽話一般,真的坐了下來,喝起了茶來。她身穿高級警官的制服,坐在那裡也別有一分氣質。
樑健將目光從徐敏麗身上移開,拿起了電話,打給了省書記沈偉光。沈偉光正要休息,聽了樑健的電話之後,睡意全無,也很是惱怒:“鄭肖怎麼沒有跟我彙報!”樑健一聽沈偉光沒有掌握這個情況,心頭就更是一鬆。他最擔心的,還是沈偉光也同意放人,如果那樣的話就更難處理了。幸好,現在沈偉光還不知道。
樑健就說:“我也是剛剛聽說。沈書記,這個事情,本來不應該我管的……”沈偉光卻打斷了樑健:“現在是特殊事情,互聯網大會之前,你是籌備組常務副組長,所有可能影響互聯網大會正常召開的事情,你都可以管。我現在就授權你,去處理這個事情。”
樑健故作爲難的樣子道:“可是,沈書記,廖凱是部隊的高層,能量很大。如果我們動了他的兒子,會不會對江中有影響?我認爲這是我們事先要考慮清楚的事情!”沈偉光這次卻意外的決絕:“我也不想得罪廖凱。但是,他先把他的不肖子放出來,得罪我們江中的老百姓,那叫我怎麼辦!你就當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去全權處理吧。”這倒是有些出乎樑健的意料之外,沈偉光會如此爽快的支持自己,也許沈偉光想在江中樹立起公正、爲民的形象?
不管如何,沈偉光不會妨礙自己去處理這個棘手的事情,這就會少去不少的壓力。樑健放下了電話,轉向了徐敏麗:“如果不放廖聰,你會得罪你們鄭廳長吧?”徐敏麗點了點頭:“是的,肯定會得罪。”樑健:“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放了廖聰,與鄭廳長保持一致;兩外一個,是拘留廖聰,得罪鄭廳長。你可以選一個。”徐敏麗幾乎沒有想就說:“我選擇拘留廖聰。”樑健有些奇怪:“爲什麼?是因爲正義感?”徐敏麗道:“正義感每個人心裡都有。但是,我做出這樣的決定,並非完全因爲正義感。試想,如果我放了廖聰,萬一以後出了事,所有的責任,都是我來承擔。這樣的責任足以毀滅我的前途。但是,如果我按照法律程序,拘留了廖聰,就算得罪了鄭廳長,我最多被安排到一個不重要的崗位上。”
樑健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道:“正義感不能當飯吃,完全靠正義感有時候還可能壞事。但是,你現在分析的利弊很有道理,這說明你考慮得很成熟。那就這麼去辦吧?”這時候,徐敏麗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徐敏麗朝樑健看了一眼道:“是鄭廳長。”
樑健示意她接起來。徐敏麗接了,並使用了免提,這樣樑健就能聽到所有的談話。省委常委、公安廳長鄭肖的聲音傳了過來:“徐局長,你們怎麼還不把廖聰放了?你們動作這麼遲緩,讓部隊領導很擔憂。我現在就到你們局裡來,我要親眼看到你們放了廖聰。就這樣!”“鄭廳長……”沒等徐敏麗說什麼,鄭肖就已經將電話掛斷了,以此來表示他的不滿。
徐敏麗轉向了樑健,臉上又有些憂慮,畢竟鄭肖是她的直接領導。
樑健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淡然地說:“我陪你一起去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