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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鎮貧困嗎?這話其實是沒錯的,這個鄉鎮真是貧困的,可這個貧困是有原因的。”
“每年省市兩級下撥的扶貧資金壓根就沒有用到實處,完全就是被青廉縣和青龍鎮以各種名頭給揮霍掉。從第一年到現在的第十年,這種情況就一直延續下來,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我不說我,咱們就說說那條通往縣城的省道,就是當初扶貧資金修建起來。自從建成後就是一條破爛不堪的道路,每年都會進行修補,每次修補審批的資金至少都得有幾百萬之多。”
“我會知道這個數字,是因爲當初我就曾經參與過這個項目的招標和維修。我以前有一個工程隊,從鎮上接過這樣的活兒,聽他們這樣說的。”
“蘇書*記,那條道路年年都修,年年修補都是青廉縣知恩建築承包,每次修完該破爛的還是破爛,一點成效都沒有。您說這樣的情況下,爲啥還不換建築公司?這裡面能沒有貓膩?”
“說說我的事吧,我當初在青龍鎮不敢說是最有錢的,可也是過的不錯的生活。我當時有着一家工廠,位置就在要修的省路旁邊。”
“其實當初那條省路修建的時候,規劃路線並沒有我家的工廠。會後來進行改動,完全是因爲要照顧劉才育的情緒。”
“因爲劉才育提前知道要在那裡修建省道,所以說將那片的地全都買下不說,更是隨便圈住後建了一些房子,就說是一個工廠。像是這樣的工廠,他竟然蓋了有九家,可想而知九家工廠光是賠償款有多少。”
想到這個事,黃東昇心底的那股濃濃怨氣就蹭蹭的往外冒。
“你說的這個劉才育是誰?他的工廠要是有賠償款的話,你能沒有嗎?”蘇沐不緊不慢的問道。
“劉才育就是我們鎮長劉林峰的堂弟,他知道那裡要修建省道的消息,完全就是劉林峰透露的。”
“是,我的工廠也在那裡,按照文件的話是會給賠償款的。可鎮裡當時給出的條件是這樣的,要麼拿錢要麼就是重新劃出一片地方給我修建個新廠房。”
“他們還跟我說,省道是國家工程,不能說因爲我的企業就給阻撓住,我是必須要服從拆遷安排。”
“我想既然這樣,那就拆吧。我沒有要錢,要的是新的廠地。可就是這樣一個選擇,讓我徹底的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我的工廠拆掉後,鎮上一分錢沒有給我不說,之前答應的修建廠房這事也開始裝傻充愣,遲遲沒有動靜。”
“後來我不斷去找鎮上,劉林峰直接給我說,要是再敢找的話,就會將我關進派出所,說我土地性質有問題,當初答應的事有了變數不做準了。”
“蘇書*記,您聽聽,這算什麼?這不是擺明算計我嗎?我的工廠白白拆了,結果卻什麼都沒有落下。而劉才育什麼東西都沒有,竟然到最後賺的盆鉢皆滿。”
“我不服氣,我就開始去縣裡上訪,結果那?縣信訪局根本就不將我的事情當回事,還有人過來威脅我。”
“那些年我們家真是在提心吊膽中過日子,我媳婦和孩子之所以會走,也是害怕稀裡糊塗被搞出事來。可我不甘心,我要上訪,我一定要索要公道。”
說到公道的時候,黃東昇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般的苦澀笑容,無奈的說道:“我上訪了六年,沒有任何一個人給我說法,我整個人幾乎都要麻木了。”
“實不相瞞,蘇書*記,您今天要是不出現的話,我肯定熬不過這個冬天。我是沒有臉再活着,活着簡直就是生不如死,那就不如干脆點去死。”
“蘇書*記,您說這扶貧資金不是爲我們老百姓謀福利的嗎?怎麼會變成催命咒?”
“還有您是不清楚,這所謂的扶貧資金根本就沒有一分錢能落實到實處,縣裡和鎮裡都是將這筆資金挪用,這導致的結果就是青龍鎮仍然是貧困着,比以前還要貧困。”
“有這樣的貧困現實,不管是省裡還是市裡的扶貧辦下來,看到的都是這種貧窮落後,只能是繼續投錢。可這樣的錢投多少進來都是打水漂,都是被那羣人貪污掉。”
真相大白於天下。
這就是青龍鎮十年如一日貧困的真相。
蘇沐的神情瞬間陰冷可怕。
黃東昇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絕對是發自肺腑之言,蘇沐能感受到黃東昇心中的那股憋屈和憤怒。
在青龍鎮誰不知道黃東昇的事情,他就是一個悲劇,一個被扶貧資金戲弄的悲劇。
“青廉縣,青龍鎮,你們真是夠大的膽子,這種陽奉陰違的事情都敢做。挪用資金已經是違法亂紀,更可怕的是你們敢這樣光明正大的挪用,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做出惡事。”
“更誇張的是,你們做出這種齷齪事情後,還敢去省裡和市裡繼續索要扶貧資金,有你們這樣無恥的嗎?你們的行徑已經不能用可恥來形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
被這樣的情緒刺激,蘇沐深深呼吸一口氣,凝視着黃東昇的雙眸肅聲說道:“黃東昇,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當做重要問題去處理。”
“這不只是給青龍鎮的扶貧資金索要一個清白,更是對扶貧事業的尊重。我要讓某些敢踐踏這種尊重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你現在就和我走,帶着你的那些證據,咱們去市裡。”
“謝謝蘇書*記。”黃東昇雙眼閃爍着興奮光芒,一直彎着的腰總算能挺直。
當舒秦和華政回來的時候,蘇沐已經帶着黃東昇回到車中,看到這個叫做黃東昇的男人時,華政和舒秦的神情都有些愕然。
舒秦是沒有說話,而華政卻是微微挑眉,不顧黃東昇就在身邊,直接開門見山的問道:“蘇書*記,你這是要帶着黃東昇去哪兒?”
“回市裡。”蘇沐平靜道。
“帶他去市裡?”華政有些詫異道。
“不錯,這個問題很嚴重,必須讓市紀委的人介入調查這事。”蘇沐淡然一笑,衝着有些愣神的華政斬釘截鐵的說道。
“我清楚你的擔心,也明白你的顧慮,可這事咱們既然佔據着道理,擁有着證據,就沒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有鳳市現在正處於改革發展的關鍵階段,對於任何有可能影響和阻礙這種發展的人,咱們的態度要堅決果斷,要毫不猶豫按照黨紀國法嚴懲不貸。”
華政有些釋然。
“華副市長,你今後做事要記住一點,凡事當斷則斷,否則不斷自亂!”蘇沐語重心長的點撥。
“我知道了,書*記。”華政露出受教的神情。
說到地方的執政經驗,華政心知肚明和蘇沐差的很遠,所以說只要有這樣的機會,他總是會心悅誠服的接受。
他比誰都清楚,要不是親近之人,蘇沐才懶得言傳身教。
蘇沐他們的青龍鎮之行沒有掀起任何波瀾,悄然結束。
等到他們回到有鳳市的時候,已經是午後,在辦公室,蘇沐將市紀委書*記孔真喊過來之後,就簡單的將事情陳述了一遍。
孔真瞬間就清楚蘇沐的意思,沉聲說道:“請放心,我們市紀委絕對會徹查這事的,不過蘇書*記,我要從你這裡要一把尚方寶劍。”
“因爲誰都清楚,青龍鎮既然十年如一日都能這樣保持着貧困鎮的名額,要說其中沒有貓膩是不可能的。”
“我想要的尚方寶劍就是不管這事牽扯到誰,涉及到誰,只要發現他們有任何涉嫌其中的證據,我們市紀委都有權力帶走審訊。”
“這樣的尚方寶劍我需要給嗎?這原本就是你們市紀委該有的權力,放手去做吧。”蘇沐淡然道。
“是。”孔真起身離開做事。
孔真將黃東昇帶走後,就開始徹查這事。市紀委不是擺設,很多事他們不是說不清楚,而是有些顧忌。
在現在這種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市紀委的工作效率是驚人的。而且像是這事只要帶走幾個關鍵人物進行審訊,撬開他們的嘴巴,就能瞬間破局。
青龍鎮的鎮黨委書*記被市紀委帶走。
青龍鎮的鎮長劉林峰被市紀委雙規。
青廉縣負責扶貧事宜的副縣長被市紀委請走喝茶。
青廉縣扶貧辦主任被市紀委當場雙規。
在這種雷霆萬鈞的動作中,市紀委很快就將這事調查清楚。
當真相公之於衆的時候,蘇沐是震怒的,他在市委常委會上直接拍桌子。
會上研究決定,對整個青廉縣領導班子提出警告處分的同時,對李斯閩和艾火春分別進行誡勉談話,隨即更是對李斯閩給出黨內嚴重警告處分,艾火春也沒有例外,也被這樣同等處理。
在這樣的處理中,市財政局更是迎來了華政的調研,面對着財政局上下所有領導幹部,華政沒有給陳天朗任何顏面,直截了當的呵斥教育,“陳天朗,像是青龍鎮那樣的扶貧資金審批事情,你怎麼能那樣馬虎大意的敷衍了之?”
“你清不清楚因爲你的隨意簽字,會直接造就出來多少貪污分子?會抹黑咱們黨和政府的形象。”
“你要時刻提醒自己是財政局的副局長,黨和人民賦予你的權力不是讓你來彰顯來揮霍的,你要明白自己屁股下面的位置到底該怎麼樣做才能端正。”
“你最好是能清楚這點,要不然你就給我將位置讓出來,你不想坐,你做不好,有的是人想坐,能做的好。”
陳天朗面如死灰。
杜淹臉色坦然。
市財政局風聲鶴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