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這個話題也不能打動白路,麗芙暗道,這個光頭怎麼這麼難伺候?
他們吃飯的地方是中餐館,桌與桌之間用屏風隔開,有很多華人在吃飯。(百度搜)麗芙剛說完話,隔壁忽然有人小聲說話:“二華死了,誰能上位?”
“誰愛上誰上,我是不玩了。”另一個人回話。
“一共死了二十四個,查到是誰做的沒有?”
“怎麼查?警察盯的死死的,昨天,連白人帶黑人一共有十八家老大被叫進去喝茶,到現在還沒出來,誰敢在這個時候鬧事?”停了下又說:“這次和堂慘了,在二華家搜出一百多斤黃金和一千萬現金,聽說當天還收繳了一百多支槍,這一下要錢沒錢要槍沒錢的,唐人街是坐不穩了。”
白路聽後面無表情,忽然想起來,華哥的槍還放在賓館。
別的東西已經處理掉,比如搶來的那些手槍,拆吧拆吧丟進大海。華哥的駕照和銀行卡也是輕鬆處理。那一大箱子美金則是交給麗芙大部分,讓她幫忙買東西。
惟獨那把銀色手槍,很漂亮,捨不得丟棄。
想了想,決定交給麗芙保管,剛想說話,麗芙的電話響起,接通後說了幾句。然後很高興的跟白路說:“羅斯先生有個小型餐會,邀請我去,我說我有客人,他說可以帶你們一起去。”
“餐會?還吃?”
“不是一回事,咱在這是吃飯,在那裡是品菜,羅斯先生就是我和你說的米其林觀察員,有這個好機會,正好去介紹一下你的飯店。”麗芙說了話。喊服務員算帳,然後驅車開往上東區。
上東區靠近中央公園和第五大道,是有錢人住的地方,都是自有住宅,很昂貴。
汽車直接開進一棟三十層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坐電梯直上三十層。電梯門打開,有服務員引領,帶他們走進一間約有三百平米的廳堂。
廳堂一邊是全套餐具,背後牆壁掛着大大小小各種各樣的鍋。料理臺上擺着近百個瓶瓶罐罐。是各類調味醬。
料理臺一側是爐竈,左面還有電烤箱等物,甚至有中餐的蒸籠。其他更有許多說不出名字的機器。
此時爐竈前,正有一名頭帶高帽、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人在煎鵝肝,動作很嫺熟。很有點兒名廚範。
距離爐竈兩米遠,站着六、七個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有人端杯酒,有人雙手抱肩,皆是寂靜無聲看廚師忙碌。
一分鐘後,廚師關火,盛出鵝肝。端到餐檯請大家品嚐。這才摘下帽子迎向麗芙,輕輕擁抱一下:“來嚐嚐我的鵝肝。”
麗芙說好,跟白路說:“美食家羅斯先生,吃遍紐約城。”又介紹白路:“中國廚師白路。我覺得你應該嚐嚐白先生做的菜。”她欠白路人情,努力幫忙說話。
聽說白路是廚師,羅斯眼睛一亮,衝白路伸手:“這可要見識見識。”
白路不知道他倆說什麼。只管微笑點頭,握手以禮。而在羅斯看來,好象是答應下來。
這個時候,圍着餐檯品嚐鵝肝的一干人等小聲議論起來,大意就是表揚羅斯做的好吃。
羅斯很得意的跟麗芙說:“來自匈牙利,昨天新取的鵝肝,絕對美味,以我的感覺來說,比阿基坦和祿吉的要好一些,算你有口福,正好,也請白先生品嚐一下。”阿基坦和祿吉是法國盛產極佳鵝肝的地方,很有名。
看看餐檯周圍的人羣,麗芙問:“這麼多人,不會只吃鵝肝吧?”
“還有蝸牛,剛從法國運來,托馬斯要做烤蝸牛。”
“托馬斯怎麼來了?不管飯店了?”
“我有最頂級最好吃的食物,他會不來?”羅斯笑道。
他倆說話,揚鈴小聲翻譯,說這道菜很棒很棒。白路全不在意,也不想吃鵝肝,忽然看見大廳另一邊有架鋼琴,記起前幾個月說的一句話,小聲跟沙沙說:“等房子裝修好,給你弄個琴室。”
沙沙想了想,沒說話。
麗芙又跟羅斯說了兩句話,拽着沙沙去吃鵝肝。
一共兩塊鵝肝,即便是切片後也不夠許多人分,好在大家自持身份,只是淺嘗而已。沙沙也是吃上一塊。
待品嚐和表揚過羅斯的鵝肝,人羣裡走出箇中年瘦子,約莫有五十歲的年紀,收拾的很利索。拿過羅斯的廚師帽,去做烤蝸牛。
蝸牛很大,全是鮮活的,在透明箱中爬動。
托馬斯查點一下人數,按每人兩隻取出蝸牛,一共二十六隻,放入鹽水中浸泡。同時開始燒水、做調料汁和醬料。
烤蝸牛有點麻煩,得先把蝸牛肉弄出來,拌上各種調料後再塞回殼裡,進烤箱烤。
托馬斯也是如此製作,用鹽水泡好蝸牛,再以滾水煮,然後取肉,去掉內臟,加以調料、調味菜和水,重新入鍋煮,要把調料的味道送進肉內。接下來塞進蝸牛殼進行燒烤。
他使用炭火燒烤,把蝸牛放到鋼絲網上,一邊烤一邊刷醬料,烤到後面,連蝸牛殼都變得酥脆,可以入口。
整個過程很熟練,不過,也只是熟練而已,談不上刀工,說不上美感,就是在做菜。在白路這種超級高手面前,這道菜做的實在是乏善可陳。
西餐與中餐不同,不太要求刀工,主要靠食物本身取勝,特別追求產地、年份、採取工藝等各種條件。而在製作過程中,又過分依靠設備。
西餐追求的精益求精多是體現在這兩個方面。相比較於手藝而言,西餐師更願意相信嚴格的製作流程,更在意時間和設備的精確控制,如此製作菜餚,可以大大提高工作效率和成品標準。
托馬斯就是這樣做的,泡鹽水的時間,入鍋煮的時間,完全按標準來做,連一秒都不差。甚至上了炭火爐,也是計算時間進行燒烤。
烤蝸牛這道菜比較費時間,等蝸牛裝盤後,已經過去五十分鐘。
此時,餐檯上擺着個巨大的白玉瓷盤,上面散放着二十六隻蝸牛。
蝸牛不小,數量也多,可是盤子夠大,讓每一隻蝸牛都有獨立空間,托馬斯再一一澆汁,而後衝衆人微一點頭:“請食用。”
羅斯帶頭,各取一隻烤蝸牛放到自己的吃碟中,用專用的小叉子勾出蝸牛肉,邊吃邊點頭:“不錯。”
麗芙笑道:“當然不錯,特意空運過來的大餐,怎麼敢不好吃?”
羅斯微微一笑:“難得在家吃飯,當然要吃點好東西。”說話間看向白路,疑問道:“你怎麼不吃?”剛纔的鵝肝,白路就沒吃。
等揚鈴翻譯過問話,白路笑着回答:“我不喜歡吃這些東西。”
羅斯哦了一聲,不再勸話。
輪到麗芙勸說他:“嘗一嘗,絕對不後悔,法國頂級大餐也就是這些東西,也就是這個味道。”
白路笑笑:“我知道。”
“知道還不快動手?我可告訴你,你不吃,我就吃了。”
“你吃吧。”白路始終保持微笑。
見光頭這麼執着,難道是對這些菜餚不滿意?羅斯想想說道:“麗芙說你是廚師,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品嚐到白先生製作的佳餚。”
白路笑着搖頭:“我就不獻醜了。”
剛纔,在托馬斯製作蝸牛的時間裡,麗芙簡單跟白路介紹了屋裡人的身份。羅斯是美食家,也是銀行家。從四十歲開始,注意力放到美食上,擔任《米其林紅色指南》觀察員,每年幾乎都在外地轉悠,一年要吃兩百多家飯店,寫許多報告,並給吃過的飯店評級。
他追求的是極至美食,所以一回紐約,就邀請朋友來吃好東西。
托馬斯是一家高級餐廳的主廚,非常有名氣。在羅斯成爲米其林觀察員之前,倆人就是朋友,關係很好。
其他客人也是與美食有關,比如某美食節目的主編,或是某知名美食家等等。
白路當然不在意他們是誰,不過實在沒心情在這樣一羣人面前表演雜耍,所以想推脫掉。
麗芙想讓白路快速融進這個圈子,笑着勸道:“做一道吧,我還沒吃過你做的菜呢。”
有兩個人讓白路做菜,托馬斯走過來,隨口問道:“你會做菜?”隱隱有點瞧不起的意思。
白路撓撓頭:“略懂。”
在聽過揚鈴的翻譯之後,托馬斯道:“既然略懂,那就做個略懂的菜吧。”見白路還有些猶豫,托馬斯撇嘴道:“紐約城都快被你們中餐館佔領了,你不會沒有做菜的勇氣吧?”
白路嘆口氣,怎麼什麼時候都能遇見幾個不會說話的人呢?
其實,不是托馬斯不會說話。而是很多西餐廚師確實對中餐廚師有意見,這幫黃皮膚的傢伙來到紐約,整個城市,一下子鋪天蓋地的都是中餐館。
所有開飯館的中國人有個共性,勤快能幹能吃苦,直接壓榨西餐廳的生存空間。比如說曼哈頓唐人街,有許多老外寧肯去排隊、和陌生人擠在一桌吃口中餐,也不願意回西餐館吃飯。
鑑於這種情況,西餐廚師自然對中餐有意見,托馬斯也自然要向着自己人說話。
此時,聽着托馬斯淡淡地表示他的不屑之意,白路得爲自己正名,笑了笑,走到爐竈前面說話:“好吧,給你們做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