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頭的江秋意還在說話,從昨晚一番緊急搶救將人從鬼門關拉回來之後,她就開始坐在牀邊不停的跟她說話,說了一晚上,這聲音都有些嘶啞了。
“我知道你肯定很痛苦,不想活了。我也知道,現在對你而言死了比活下去更簡單,一了百了,不用再遭人白眼受人非議。就好像痛苦全都沒了似的,可是你想過嗎?如果你真的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你甘心嗎?”
“你的人生,一輩子還那麼長,這個世界這麼大,總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重新開始,不要死,活下來,去一個沒有人知道你發生過什麼的地方,忘記這裡的噩夢,重新開始。”
“和你一起受苦的女孩都死了,就剩下你自己,這不是老天爺對你的懲罰,生命是恩賜,是給予你無限可能的恩賜,不要死,活下來,我向你保證,只要你活下來了,往後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什麼是能使你害怕的了!”
“好姑娘,不要死,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
江秋意的聲音有股直刺人心的魔力,牀榻上的人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沒有勇氣睜開眼睛,那淚水就跟決了堤的洪水一樣,流了就沒停過。
這過的漫長而艱難,若是沒有耳邊那個鍥而不捨的聲音,恐怕自己早就再死一次了。楚苗苗艱難的睜開了眼,眼淚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可她仍固執的想看清楚眼前這個素不相識,卻拼盡全力拯救她的女子,到底長什麼樣。
恍惚間,那眉眼竟像廟裡的觀世音菩薩一樣,烏黑的眼眸子裡全是慈悲憐憫,楚苗苗愣了愣,彷彿見到了她身後七彩的光暈,佛光四射使得她靈臺清明,那一刻,她的心竟奇異的安定了下來。
她說:“暗,俺,不是,俺不死!”
江秋意神色凝重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探過身子,抱住了楚苗苗,咬字清晰,艱難而堅定的說了一句:“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走出房間的時候楚苗苗已經喝了藥,在藥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江秋意親自檢查過藥方,還給楚苗苗身上的傷口上了消炎癒合的藥,這的救治讓她的身體有些體力不支,一出門就頭昏腦漲,站立不穩,差點沒暈過去。
門外的兩名男子同時本能的伸出了手想去攙扶她,只是江秋意的身體卻是向着謝六郎的方向靠去的,司徒律津頓了頓,訕訕然的收回了手。
靠着謝六郎,江秋意有氣無力的說:“大人,請派人好好照顧她,若是她家裡頭的人尋了過來想見她,請一定要先詢問了她的意思,看她願不願意見。眼下,她是再受不得半點刺激了。”
“嗯,本官知道了。”
“若是無事,民婦就先回去了。”江秋意很疲憊,更多的是心裡的疲倦,氣憤過度,怒急傷身。
這邊謝六郎正扶着江秋意要走,那邊司徒律津卻急急忙忙的開了口:“你協助本官辦案有功,本官應該給你獎勵纔對,你可有什麼想要的賞賜?”
“沒有,俺們啥都不想要,你好好的治理好石屏,不要再出現秦師爺這樣的人渣就成了!”六郎的聲音裡全是憤恨不滿,對於這位糊塗縣令他是半點好感都沒有的。
江秋意卻突然間神志清明起來,想起了一件事,轉身就說:“大人說的賞賜,可有什麼禁忌嗎?還是不管民婦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大人都會答應?”
被這麼一反問,司徒律津突然有種被狐狸盯上了的感覺,嚥了咽口水說:“職權範圍內,本官只當盡全力滿足你的要求。”
江秋意轉身,正色道:“六郎不久就要奔赴前線了,我希望大人可以讓您身邊的侍衛,教六郎一些殺敵立功的本事,他原先也是會些拳腳的,只求大人的侍衛指點一二就好。”
江秋意算是看出來了,糊塗縣令身邊的侍衛全都是以一敵百的高手,還剩十幾二十天的時間,就算學不成絕世高手,多少也能爲六郎的平安歸來增添一道保障不是!
謝六郎這個憨貨,人家那邊都還沒說答應呢,他這邊就先拒絕了:“不成!俺自己有師傅了!四爺爺就是俺的師傅!怎麼可以輕易的改換門庭拜他人爲師呢!”
你!江秋意氣結,年紀小小的居然固執的跟頭犟驢似的!不止像頭倔驢,還是頭大笨!放着這麼好的機會居然不知道珍惜!
司徒律津不免拿那饒有興致的眼神看着謝六郎,突然想起了昨晚他的從龍衛隊長前來向他謝罪,在主子面前被人奪了兵刃,乃是侍衛的大忌,若不是司徒律津一貫溫和治下,只怕那侍衛長就只有以死謝罪的份了。
可一番詢問下來,從龍衛侍衛長魏潭確實對謝六郎很是佩服的,說他身手矯健,反應敏捷,骨骼奇佳,一腔熱血,是難得的習武之才。
司徒律津攤了攤手,看得出來江秋意確實很想讓謝六郎受指點,於是他說:“侍衛長也說過這小子是個可造之材,本官可以安排侍衛隊長來教他,如果他願意學本官這邊沒有問題。”
“俺不幹!俺自己有師傅!”謝六郎卻一根筋的認準了,梗着腦袋望着江秋意,像是堅定到不能再堅定了。
江秋意又好氣又好笑,謝六郎擰起來的時候就跟小孩子似的。她不得不拉過他的手,細細的解釋着:“只是請旁人指點一二,又不是當真讓你改換門庭擺他人爲師,你沒聽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這就話嗎?”
謝六郎這孩子太不會聊天了,他一點面子也不給的來了句:“沒聽說過!”還理直氣壯一臉傲嬌!
江秋意氣的直接就在他手背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然後說:“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只要你虛心求教,就到處都有值得你學習效仿的對象,以他人之長,補己之短,有何不好?還是你鐵了心想把命搭在戰場上,不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