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收到長安城破的消息以後,周媛他們很久都沒有收到來自楊川兄弟的信,她不免有些不安,跟謝希治私下說:“別是楊宇搞了什麼鬼吧?五哥和七哥不會有事吧?”
“應不會的。”謝希治寬慰她,“楊宇一共就帶了幾萬人,又有舅父在,他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周媛擔心的就是裴一敏,她猶豫半晌,還是問:“爲何你舅舅不肯幫楊宇?”自家外甥做皇帝豈不是更好?
謝希治一笑,反問:“那我爲何不肯幫楊宇?二哥爲何不肯幫楊宇?”看周媛只是笑不說話,他又說,“難道舅父的見識還不及二哥與我?”
這麼一想楊宇還挺可憐,家裡親戚沒一個看好他,周媛終於露出笑容:“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場?”
“他若就此罷手,把熙兒好好送到五哥那裡,倒也不算白忙,以五哥的爲人,以後必不會虧待他。”可是照他的性格,恐怕是不肯甘心的,謝希治不欲多說,把話題轉回去,“一會兒我去一趟瓊州府見見馬刺史,他那裡應該有些消息的。”
兩人這裡商議好了,只等午飯後,謝希治就去探聽消息,誰料還沒等到吃午飯,馬刺史就親自到了。
“……陛下已於四月十八日登基,臣接到旨意,要先行護送王妃和三皇子到桂州,朝中派來的使者已在路上,屆時會與您在桂州匯合。”
五哥登基了?周媛與信王妃對視了一眼,還沒等說話,馬刺史又說:“公主剛生產不久,與公子都不適宜長途顛簸,不如且在島上再住一段時日?”
周媛不答,反問道:“韓廣平父子捉到了麼?楊崢呢?”
“隴右節度使皇甫雲已經押解韓廣平進京,韓肅在與隴右軍接戰時被皇甫雲斬於馬下,廢帝楊崢早在逃亡途中便已病逝。”馬山恭敬答道。
這麼幹脆利落?周媛與謝希治和信王妃交換了幾個眼神,又問:“還有什麼別的消息?”
馬山從頭說起,楊川先是廢楊崢自立,隨之廢了蘭太后的封號,當初她“自盡”後,韓廣平等人並沒把她葬入先帝陵寢,因此倒省了大家的功夫,只把她從皇家陵園裡遷了出來就好。
另外追尊楊川生母樑淑妃爲惠懿太后,配享太廟,同時追封原配妻子誠王妃呂氏爲貞獻皇后,幾名殉難的姬妾各有追封,連殞命的幾個孩子也都一一追封了。
“陛下要等三皇子入京爲皇后娘娘發喪,所以事不宜遲……”馬山最後說道。
信王妃點頭應道:“知道了,煩請刺史稍待,我們整理行裝。”
馬山忙道:“王妃不必急,下官只是先來稟報一聲,您慢慢收拾,明日一早啓程便可。”
信王妃答應了,留馬山吃飯,讓謝希治去招待,自己跟周媛商量:“單留你在此地能行麼?”
“有什麼不行的?這裡這麼多人,還有暉兒他爹呢。”周媛笑道,“嫂嫂與七哥分別也一年多了,還是早日進京一家團聚的好,再說堅兒也需要人照應。”
杜氏在旁邊插嘴:“王妃放心,還有我呢。”
周媛失笑:“二嫂留下做什麼?此次來接的使臣就有二哥,你快跟着一同回京吧!”
“那怎麼行?暉兒還不到百日,你這個孃親,說實話可不大稱職,我們都走了,哪能放心?”杜氏笑道。
周媛連連擺手:“我雖不懂,可是還有乳孃呢,再說春杏她們都懂,又有老媽媽們,真不用你們留下。”
杜氏也很堅持:“左右也不差這一年半載的,等暉兒過了週歲,咱們就可慢慢上京,我還是留下陪着你吧。”
周媛無奈,拉了拉信王妃:“嫂嫂快幫我勸勸。”
“她這是嫌我們礙眼了。”信王妃笑着跟杜氏說,“你還是跟我們走吧,讓她自己跟駙馬好好過他們二人的小日子。”
這種程度的打趣對周媛來說絲毫不構成殺傷力,她還附和:“就是就是!二嫂也快北上去跟二伯團聚吧,他一人在京,身邊可也沒人照看呢!”又叫在門外玩的茜娘,“想不想爹爹呀!”
茜娘跑了進來,瞪着大眼睛答道:“想!爹爹來了嗎?”
周媛點頭:“明日你跟你阿孃往桂州去,到了那裡就能見着你爹爹了。”
杜氏看女兒一臉期待的模樣,又思及沒有自己在身邊,丈夫一定是顧不到生活細節,不免動心想走。但又不放心周媛母子,跟她確認了幾次,最後信王妃都笑了:“我瞧你這個二嫂,倒更像是你婆婆了。”
“就是呢!知道二嫂疼我,但我這裡真沒事,你瞧瞧我身邊多少人服侍呢!放心的走吧!”周媛好說歹說,總算是把杜氏說通了,讓她們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明日啓程。
她自己牽了堅兒回東小院,“堅兒想不想爹爹和哥哥啊?”馬山說單等堅兒進京發喪,那也就是說熙兒已經在京裡了,現在大局已定,楊宇也玩不出什麼花樣,周媛終於放了心。
堅兒眼睛亮亮的,脆聲應道:“想!爹爹要來接我了嗎?”
“爹爹現在做皇帝了,自己不能來接你,不過他派了人來接你,明日堅兒就跟着七嬸一起坐船走,去見爹爹好不好?”周媛摸着他的頭問道。
堅兒飛快點頭,點完以後又發覺不對勁,問道:“那姑母呢?”
周媛很高興他還想着自己,就低頭親了親他的小臉,答道:“姑母暫時不去,你暉兒表弟太小,等他大一些了,我再帶着他回去看你們。”
堅兒臉上的笑容少了一些,他伸手抱緊周媛的胳膊,低聲說道:“可我捨不得姑母。”除了父母,周媛是他最依賴的親人,因此一聽說周媛不跟他們走,他頓時有些不安,眼圈也紅了。
周媛就摟着他哄:“姑母也捨不得你,但是爹爹和哥哥都等着你呢,你不是也想他們麼?姑母最多過個一年,也就去京城瞧你們了。別怕,這次毅哥哥還有敏弟弟都一同去,還有茜娘姐姐、慧娘妹妹,都陪着你呢。”
她柔聲細語哄了堅兒好一會,他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但還是再三跟周媛確認:“姑母很快就去找我們了嗎?”
“對,姑母很快就去!”周媛知道這孩子缺乏安全感,因此答得異常堅定,又跟他拉手指承諾。
饒是如此,第二天要走的時候,堅兒還是抱着周媛的脖子好半天不肯撒手,信王妃在旁勸了幾次,他都不爲所動,只趴在周媛的肩窩裡不出聲。
“堅兒忘了昨天答應姑母什麼了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到京師再見?你不想回家見爹爹和哥哥了嗎?”周媛貼在他耳邊哄。
堅兒終於慢慢擡起了頭,撅着嘴說:“那姑母快來。”
周媛鬆了口氣,看他眼中含着淚珠卻硬撐着不哭,更是心疼,就抽了帕子給他按按眼睛,應道:“姑母很快就去。”又叫茜娘和大郎來拉着堅兒走,“好好照顧弟弟。”
信王妃拉着她的手說道:“你放心,有我呢。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又扭頭對謝希治說,“有事只管往京裡來信。”杜氏也在旁囑咐了兩句,兩位嫂嫂纔不甚放心的登車而去。
謝希治跟着送到碼頭,回來到家卻發現周媛正懨懨的歪在榻上,他忙過去問:“這是怎麼了?”
“這院子從沒這麼安靜過。”周媛撅了嘴,一臉失落,“感覺空蕩蕩的。”
謝希治微微一笑,坐到她身邊去摸了摸她的臉:“原先只當你喜歡清淨日子,現在怎麼倒愛熱鬧了?”
周媛哼了哼:“若是一直清淨,那自然不喜歡熱鬧。可是咱們這些人在一處住久了,每日都有一羣孩子圍繞身邊,久而久之,自然就習慣了這熱鬧嘛。冷不丁他們一走,難道你不失落?”
“失落自然是有的,不過還有你和暉兒在,我心裡已覺足夠。”
周媛聽了就笑起來:“你現在越來越會哄人了。”握着他的手坐起來,換了一個話題,“現在朝中百廢待興,你心裡急不急?”
謝希治一愣:“我急有什麼用?治大國如烹小鮮,只能慢慢來。”
“我的意思是,你自覺不擅長軍事,所以沒有跟他們北上討伐韓氏父子,但你於朝政庶務等事上頗有些想法,如今正是大展身手的好時機,你就不急?”
謝希治明白過來,笑道:“這有什麼急的?國計民生,從來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底定的。”
周媛往窗外看了一眼,低聲說道:“都是因爲我,才把你困在這個島上。”其實他心裡肯定也很想北上一展抱負的吧,就是五哥和七哥那裡,肯定也很需要有他這個幫手,可惜偏偏因她們母子,絆住了謝希治的手腳。
“這是什麼話?什麼叫困在島上?”謝希治嚴肅了神色,低頭直視着周媛的眼睛,“你我夫妻一體,自然該共同進退。再說暉兒是我們的孩兒,他現在太小,不宜顛簸出行,我們做父母的自然要爲他着想。難道我是那等只顧自己前途,不體恤妻兒的人麼?”
周媛伸臂環住他的頸項,貼在他耳邊解釋:“你自然不是那樣的人。我只是覺得,你一向遷就我太多,每每想起,總覺對你有些虧欠。”
軟軟的聲調讓謝希治臉上的神色跟着緩和,話裡的意思更讓他心裡溫熱,“我們是夫妻,哪還用計較這些?你更沒什麼虧欠我的,你把自己的終身託付給了我,又給我生了暉兒,你說說,還有什麼虧欠我?”
“唔,那就還虧欠你一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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