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陣驚呼,這楊曉亮雖說年輕無畏,可還不至於會被嚇得當場暈厥,當然,這也是他的**病了,有事沒事,他都要先暈一會兒。
江峰衝了過去,一把扶起地板上的楊曉亮,見他一副驚嚇過度的模樣,張着嘴卻說不出話來,於是也湊到門鏡前向外張望——走廊上有個稍縱即逝的身影,一下子就竄到了步梯臺階的方向,他沒看清那是個什麼人。他只好先把楊曉亮給拖到客廳中央,讓他靠在沙發沿上,這纔對斜躺在沙發上,同樣緊張不已的小警察說:“門外有個人,不過我沒看清楚。”
嚴芷菡聞聲也從廚房裡出來,看見了地板上昏厥的楊曉亮,又若有所思地望向大門,一言不發。嚴寶悄悄走到嚴芷菡的身邊,緊緊拉住她的手。嚴芷菡這才發現嚴寶的手冰涼,趕緊拉着嚴寶走進次臥,給他添加衣服。
小警察看起來很虛弱,但是他此刻竭力想使自己變得有力起來,這一屋子的人論刑偵都沒有他專業,但是他現在是有心無力,只能儘可能地幫助他們分析問題,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
“既然你看見來人上了十二層的臺階,那麼你們上去看看,也許是物業的人,或是保安。”
“不可能!”江峰斬釘截鐵否定道,“如果是物業或者保安,楊曉亮能嚇暈過去?我想能把他給嚇暈的只能是他曾經見過的東西——”
江峰刻意用了“東西”兩個字,而不是說“人”,嚴芷菡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剛纔在門外的東西是啥。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它來得居然這麼快。嚴芷菡又回到客廳,下意識地瞥了眼鞋櫃上的那隻形單影隻的高跟鞋,臉上的神情瞬時變得陰鬱起來。
小警察注意到嚴芷菡臉上神情的變化,他循着她的視線望去,也看到了那隻高跟鞋。他下意識地又向嚴芷菡望去,正巧這時嚴芷菡也在觀察他,二人視線一接觸,立刻各自一怔。
江峰見這會兒小警察又把懷疑的目光對準嚴芷菡,趕緊轉移話題說道:“那我上去看一眼——”
“不行!”嚴芷菡立刻否定道,“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還是等曉亮醒過來再說吧!”
江峰瞥了一眼癱在地板上,仍舊昏迷不醒的楊曉亮,嘆道:“這小子還不知道啥時候能醒過來呢!沒事,我上去看看。”說着就要出門。
嚴芷菡這時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小鈴鐺呢?你們把她留在哪裡了?”
江峰迴頭說:“她在別墅了。”
嚴芷菡嘆:“要是小鈴鐺在就好了,有她在,至少那些東西會畏懼些。”
“該來的自然會來的。”江峰說完還是準備單槍匹馬地上樓去看看。
“你還是小心點吧!你們說的那些東西我知道那是什麼。”小警察突然說道。
“什麼東西?”這時,一直靠在沙發沿上,坐在地板上暈厥的楊曉亮突然醒了,顫悠悠地問道。
嚴芷菡和江峰忙過去查看他的狀態:“怎麼樣?剛纔看見啥了?說暈就暈!”
楊曉亮清醒了一下,看見眼前晃動着的嚴芷菡和江峰那兩雙關切的眼睛,這才深深地感受到了這些天來他們之間結下的戰友情誼,在這場捉鬼大戰中,他們之間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楊曉亮又瞥了一眼身旁的小警察,見他此刻狀態不是太好,不忍再刺激他,於是跟江峰和嚴芷菡眨巴了一下眼,示意了一下,他倆立刻就明白了。江峰扶起地板上的楊曉亮,說道:“你要是還能走的話,跟我上一趟樓。”
小警察似乎也覺察到了一絲異樣,他不安道:“你們要小心,別中了對方的調虎離山之計。”
就衝這句話,就知道小警察心裡很清楚他們口中所說的那個“東西”是啥,肯定不是他剛纔猜想的物業或是保安。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弱勢,無論是相對於那些“東西”而言,還是江峰他們。他現在擔心的是那個“東西”故意把他們其中一些人支開,藉此削弱他們的戰鬥力,從而各個擊破。
江峰迴頭對嚴芷菡說:“你留下來,看好嚴寶和警察同志。”
嚴芷菡沒有說話,但是用眼尾的餘光掃了掃沙發上的小警察。其實她和對方都明白,他們倆現在誰都不相信誰,但是沒有辦法,他們現在共同的敵人是那個“東西”,所以他們必須先要聯手,然後再說其他的。
嚴寶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來,不過這樣倒能省了不少心,嚴芷菡現在只要盯住小警察就可以了。
江峰和楊曉亮又是叮囑了一番後,纔開門出去。
然後客廳裡就只剩嚴芷菡和小警察了。氣氛起初有些尷尬,在今晚之前,嚴芷菡還是小警察四處抓捕的嫌犯,現在他們之間突然就變成了同一戰壕裡的隊友了,這反差的確有些大。兩個人小心翼翼地相互試探着,說了一些無關痛癢的話,然後小警察突然話鋒一轉,單刀直入道:“你半年前來過這幢公寓嗎?”
嚴芷菡微微一怔,似笑非笑:“你還在懷疑我?”
小警察知道遇到對手了,憑他的職業敏感性,眼前的這個看不透的女人即使不是他們尋找的真兇,也是知道謎底的人,但是她隱藏得很深,不顯山不露水,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都是滴水不漏。
“那你能找出一個讓我不懷疑你的證據嗎?”小警察似真似假道。
嚴芷菡視線從小警察的臉上移開,環顧四周:“按道理說,這個屋子裡的每個人都值得被懷疑,不然不會被那‘東西’困在這裡——”
“困在這裡?”小警察有些不明白嚴芷菡的話。
正說着,剛纔出門上樓查看的江峰和楊曉亮一陣風似地推門進來,一邊說:“不好,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小警察一驚:“怎麼回事?你們上樓看見了啥?”
“還說呢!”楊曉亮悻悻道,“我們看見了個鬼影子,可是上去找了一圈,啥都沒有,然後我們下樓來,居然發現電梯停電了——”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無法乘坐電梯下樓了。”嚴芷菡顯得很平靜,似乎她早就預料到了。
江峰沉重地點着頭:“看樣子這個電梯突然停電不是偶發性的,一定是那個‘東西’搞的鬼。”
衆人都沉默。大家心裡都明白這個“東西”是什麼,但是大家似乎都很忌諱說出口。每個人心裡都在反覆掂量整個事件的災難性,是大家全軍覆沒,還是有人能夠僥倖逃脫。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個‘東西’是什麼——”最後還是嚴芷菡打破了沉默。
衆人都把目光投向她,顯然大家都有心理準備等着她揭曉謎底。
“是嚴曉菲——,哦,不,準確地說,是嚴曉菲的鬼魂。”嚴芷菡淡淡道,表情很是輕鬆。打她第一天來這裡看房,她就始終有個感覺——有“東西”一直在她身後跟着她,無論她走到那裡,幹什麼事,這個“東西”都如影隨形地跟着她。此刻,她知道了,嚴曉菲的鬼魂從來都沒有放棄過跟蹤她,那些所謂的桃木劍,還有青銅鏡啥的,對於它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只要它想進來,它就會進來。
衆人仍舊是沉默,顯然這個答案他們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有膽量第一個說出來。現在嚴芷菡把答案揭曉了,大家也都釋然了,也不藏着掖着的了。
“我來說幾句——”楊曉亮難得一本正經地說話,他一掃慣有的頑劣表情,語氣也不再有他特有的戲謔,而是表情嚴肅,語調平穩,“既然大家都知道我們是被嚴曉菲的鬼魂選中的人,被它絞盡腦汁地集中到這裡來,那麼結局大家也都會想到,它就沒想讓咱都活着出去。”
江峰突然一掌拍在茶几上,咬牙切齒道:“它做夢!還想讓這麼多人給它陪葬!大不了,我跟它同歸於盡。”
嚴芷菡冷冷地看着他:“那豈不是了了它的心願,生前沒能實現一家三口的願望,死後反倒一家三口團聚了。”
小警察見嚴芷菡話說得刻薄,於是打圓場道:“先別把結局想得這麼糟糕。我們一定要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行,到底是誰把嚴曉菲從十二層陽臺上推下去的?”
嚴芷菡仍舊是一臉冰冷的表情,她斜睨着小警察說道:“你們警方已經有證據證明嚴曉菲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不是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嚴芷菡話音未落,小警察的臉色就變了,他盯着嚴芷菡:“你怎麼知道嚴曉菲是失足墜樓的?難道你就在現場?”
江峰和楊曉亮也不自禁地把目光轉向嚴芷菡。突然,整個房間的燈光一下子就滅了,然後樓下傳來一陣騷動,好像整幢樓都停電了。
黑暗中,聽見嚴芷菡冷冷的聲音:“好了,這下它該動手了,到底是誰害死的它,讓它出來,自己跟你們說。”
就聽見樓上居然傳來了腳步聲——而且還是女人穿高跟鞋在地板上走動的聲音,鞋跟每敲擊一下地板,衆人的心就跟着跳一下,彷彿下一刻,那雙高跟鞋就從天花板上走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