絃斷可續,情斷何從?
葉貞看了看外頭的天,卻聽得葉年一聲微涼,“這天,變不了。”
殊不知那頭的洛雲中已然慌了神,坐鎮金殿,卻聽得屬下來報,“啓稟國公爺,皇上竟然派人拿着聖旨領軍清君側,連帶着東輯事的錦衣衛大軍和御林軍亦被調動,現如今三軍圍城,我軍連連敗退。”
“什麼?”洛雲中當下跌坐在高高的赤金龍椅上,他萬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自己手握重兵,豈能輕易被打敗。不就是三軍圍城嗎?那又怎樣!他還是國公爺,還是手握重兵的權臣,就憑軒轅墨那黃口小兒,也想與他鬥嗎?若不是這麼多年的容忍,軒轅墨豈能做大?
“國公爺?”底下一聲喚,將領們面面相覷,已然心生退意。
“本公倒是忘了,死了個慕青,還有慕風華。這對狗東西,慣來生事。”更讓洛雲中沒想到的是,他自以爲困住了葉貞,卻逃了離歌。而離歌手中的錦囊,纔是真正要命的東西。彼時軒轅墨給了葉貞這個,便如同給了她皇權特許。便是先斬後奏,也無人敢說什麼。
玉璽印鑑落在那裡,莫敢不從。
正是離歌與慕風華,調動了三軍,直接反撲,形成了反包圍的形勢,反倒打亂了洛雲中的部署,亂了手腳。
“國公爺,趕緊下令吧,外頭怕是撐不了多久。”底下開始沸騰。
洛雲中冷哼一聲,“慌什麼?就算宮闈受不住,本公還可退守邊城。這大城小鎮,本公的兵力部署豈是旁人可以輕易撼動。”
這廂剛剛說完,外頭又有急報遞呈。
只聽得那軍士顫抖的開口,“國公爺大事不妙,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義軍,從四面八方涌出,如今攻陷了不少城鎮,眼看着齊刷刷涌向京城。國公爺部署在各方城池的軍力,都已被殺被擒,眼下……唯有宮闈了。”
音落,洛雲中瞬時面如白紙,險些一頭栽倒在地,所幸被身邊的人攙扶住。
下頭鬧成一片,眼看着土崩瓦解,誰還能鎮得住?謀逆之罪,那是要誅九族的。誰家不是兒
女成全,誰家不是上有高堂?彼時想着能跟着盈國公一享開國功勳的滋味,如今眼瞧着就要成爲敗軍之勇,甚至於要成爲九族皆滅的無頭鬼,誰還能不慌不忙的應對?
耳邊傳來陣陣冥音,洛雲中只覺得這天,瞬時冷了個痛快。
下一刻,他忽然起身,持劍朝着外頭走去。
“國公爺?”身後的將領們慌成一團。
這樣的局勢,無疑是死局,走進來死衚衕。困守宮闈有什麼用,外頭的勤王大軍遲早會攻陷宮門,到那時就是甕中之鱉,誰都跑不了。
要不等着亂刃分屍,要不等着九族皆滅。
總歸逃不開這兩者之間的。
深吸一口氣,洛雲中的面色緩和了不少,灰暗的眸子只迸發出微涼的血色,“去乾元殿。”
身後的將領們急速跟隨,生怕落了自己,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踩着厚厚的積雪,看着在雪上劃開的血水。宮道兩側,死屍無數。那都是活生生的面孔,卻被鮮血模糊了容顏。一場宮變,死的是無辜之人。
就好比八年前,他也曾揮軍圍宮,讓鮮血浸染了整個軒轅皇朝。也因爲那一次,他終於步上了人生最輝煌的時刻,成了三公之首的盈國公,誰敢再在他面前放肆?
乾元殿的院子裡,軒轅墨面色從容的站定,好似早已料到他會回來找自己。身旁的奴才執着潑墨蓮花的油傘,面色微恙,許是嚇着,許是緊張,反而襯着軒轅墨的沉穩淡然。
他如同雪地裡盛開的梅花,有着清冷孤傲的容色,默默無語的寂靜。
門外,洛雲中大步流星的走進來,容色萬般難看,身後的將領也是面面相覷。見着軒轅墨佇立雪地裡,一個個忙不得的伏跪,“參見皇上。”
便是這樣一聲喊,洛雲中面如白紙,頃刻間明白自己大勢已去。
軒轅墨不慍不惱,不悲不喜,一貫如常的擡手,“平身。”
音落,卻聽得洛雲中冷笑兩聲,“皇上好氣度,如今外頭打得你死我活,皇上還能淡然處之,誠然讓我刮目相
看。”
“國公爺還覺得朕是八年前任你們宰割的皇帝嗎?歲月能改變太多事,包括人心。就好比國公爺,人心不足,如今也算是應有此報。”軒轅墨不緊不慢的說着,“這般的位高權重,如今卻要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不知國公爺有何感想?”
“你以爲你贏了嗎?”洛雲中冷哼一聲,“便是外頭鬥得天翻地覆,這皇宮這皇朝還在我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一聲令下,你連同冷宮裡的葉貞,都得死。”
軒轅墨搖頭輕笑,“彼時倒還可以,就在你進門之前,你已經不可能做到這些。”
“你說什麼?”洛雲中一怔。
“天還是那個天,這江山還是朕的,你若不信大可去宮門口看看,看看自己的軍隊到底還剩下多少。就你宮中的殘兵勝勇,還不夠鬼衛殺的。哦,忘了告訴你,朕豢養了多年的鬼衛,今兒個算是集體出營。平素裡鮮少殺人,如今可是猛虎出籠,這發了性子的老虎,怕是沒那麼容易回來。”
軒轅墨說得雲淡風輕,目光一直是清淺淡然,好似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在陳述着自己的風花雪月。如此這般,反而讓洛雲中愈發的無措,手心裡捏了一把冷汗。軒轅墨的鎮定,讓洛雲中越發沒底,好似真如他所說,已然到了絕境。
試問尋常的人,面臨着死生屠戮,如何還能鎮定如常?
這般俊朗的顏色,平靜無波瀾的容顏,足足讓人心驚,便也是讓洛雲中身後的將領覺得已然不戰而敗。
“鬼衛?”洛雲中顯然沒有料到這一點,“不可能!”
“早在朕登基之初,國公府便三番四次的送了刺客入宮,你當朕是傻子,打量着蒙了朕的眼睛。朕知道,那刺客原就不是來殺朕的,只是要試探朕。先帝在世時,留有不少暗衛,想必國公爺也是清楚的。試探朕,只是爲了引出這批暗衛。”軒轅墨輕描淡寫的說着,“只可惜國公爺失望了,先帝的暗衛一夜之間消失無蹤,不巧被朕撿着了,這麼多年一直就在國公爺的眼皮底下。”
洛雲中眸色如血,“冷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