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變數

御書房裡的內室中,趙銘正在與兩位親信文臣徐亮、武將江通議事。

“啓稟皇上!”江通拱手上前奏報:“微臣接獲密報,威遠大將軍吳承希正快馬加鞭的趕回京城。”

“皇上!”徐亮也同樣拱手奏報:“吳承希是五王爺趙恆的親舅舅,想必他此時趕回京城必定另有所圖。”

趙銘坐在龍椅上,靠着椅背。他心中雖然有答案,但還是開口問道:“那兩位卿家認爲,大將軍此次匆忙趕回京城是所圖何事?”

“大將軍吳承希深受先帝聖寵,手握重兵。他一向將五王爺趙恆視如己出 ,此時匆匆趕回來十之八九是想爲五王爺奪取皇位。”江通大膽猜測。

“沒錯!”徐亮隨即附和,說道:“皇上此刻雖手握遺詔,也成功控制了皇宮內外的局勢,但終究尚未正式登基。恕臣斗膽說一句,就算皇上正式登基爲皇,但憑吳承希手中的兵權與在朝中的勢力。若他執意助趙恆奪取皇位,與皇上一決雌雄、一爭長短。想必皇上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兩位說了那麼多,各種厲害分析的那麼仔細……。”趙銘說着緩緩坐直了身子,目光如炬的注視着徐亮與江通問道:“那麼朕應該怎麼做?”

徐亮和江通互望了一眼,突然一同跪了下來懇求道:“請皇上爲了江山社稷,除去趙恆!”

“大膽!”趙銘憤怒的重重往桌上一拍,站了起身來到兩人面前,責斥道:“趙恆是朕的親手足、親兄弟。你們竟然要我殺了他?”

“臣自知大逆不道,但唯有此法才能免去一場腥風血雨。”江通毅然直言道。

“皇上,縱然趙恆並無爭位之心。但以他過去太子的身份,只要有心人加以挑撥或是存心利用,都會是後患無窮。所以請皇上爲江山社稷,當機立斷。”徐亮毫不畏懼的直接進言。

趙銘眉頭深鎖,慢步的走到室內中間。他閉上了雙眼,耳邊響起了父皇曾經說過的話。

“銘兒,父皇知道你文韜武略、精明能幹,是帝王之才。但朕還是想把皇位傳給恆兒,今後你一定要好好輔佐他。”

想到這句話,趙銘突然握緊拳頭,心中憤憤不平:“父皇你明知道兒臣是帝王之才,卻因爲偏心而執意要把皇位傳給他。但那又如何,你不給兒臣,那兒臣就自己搶。而且一定要搶到!”

“皇上!請勿感情用事,讓多年的努力與付出毀於一旦啊!”徐亮再次懇求。

“感情!”一聽到這兩個字,趙銘又想起冬兒從靜心園回來後的稟報情景。

“奴婢在門外聽到殿下和姑娘就只說些告別與祝福的話語。”

“真的只有這些?”趙銘不相信的質問着。

“還有……。”冬兒不敢隱瞞,唯有老實說道:“姑娘最後還對殿下說了一句,若有再生緣,定不負相思意。”

“皇上!”江通和徐亮齊聲叫道。

“夠了!”趙銘朗聲一喝,下定決心:“傳朕秘旨,賜酒!”

“皇上英明!”江通和徐亮齊聲說道。展露笑顏的站起身來。

“皇上,臣有一藥物,飲下之後會陷入昏迷。過後從昏迷中離世。不會感到一絲痛苦,外界看來就像是突然暴斃,絕對查不出死因。”江通原來早有準備。

“此事必須秘密進行,絕不能泄漏出去!”趙銘嚴厲的下旨說道。

“遵旨!”江通拱手領旨後,問道:“那臣何時行事?”

“兩日後,朕的登基大典,坐上皇位的那一刻。”

“皇上,此事萬萬不妥!。”徐亮出言反對,擔憂道:“萬一期間吳承希及時趕回來。”

“你們派人去加以阻攔,但不要傷他性命。這事就這麼定了,不得再議。”趙銘堅決的說道。

“遵旨!”兩人立刻拱手領旨。

三人的這番談話萬萬沒想到會室外的依蘭聽得一清二楚。

原來,依蘭從御膳房爲趙銘帶來補湯,卻遇上他正在書房內議事。

御書房外天寒地凍,守門護衛知道依蘭身份特殊,肯定會是未來的娘娘。自然是不敢讓她受寒受凍,於是就讓她進入御書房在室外等候,卻沒想到讓她聽到了這一切。

依蘭默默的端着補湯退了出來。

“怎麼了?姑娘沒見到皇上?”守門護衛多嘴的問了一句。

“看來皇上有要事要商討,我回君聖殿候着。請兩位不要告訴皇上,我曾經來過。”

“是!”守門護衛見依蘭神色有異,未免惹禍上身於是乖乖應道。

依蘭捧着補湯一路默默的走着,當來到無人的假山之後,再也忍受不住打翻了補湯,痛哭流涕。

“怎麼辦……?我該怎麼做?還能怎麼做?”依蘭背靠着假山,緩緩的坐了下來緊抱着雙膝,一時之間是不知所措。

“爲什麼那麼的難,?爲什麼不可以?”依蘭不明白,她就只是好好想守護那兩個愛她的男子。爲什麼偏偏是事與願違?

她的淚水滾滾滑落,腦海一片混亂。不知所措的她就只能在這飄雪中傻傻的坐着。

夜晚,依蘭因爲在飄雪中受凍而病倒了。自從趙銘把依蘭接到君聖殿後,就讓她住在了偏殿。方便隨時都能見到她。當趙銘得知依蘭生病,立刻放下政務來到依蘭的房間探視她。

“怎麼會病了呢?明知天寒地凍就該穿多件衣裳,這麼大的人都不會照顧自己嗎?”趙銘一見依蘭就嘮叨道。

臉色蒼白,坐在牀的依蘭聽了,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嘴角揚起了一絲苦笑。

“皇上!”這時冬兒把藥端了進來,說道:“依蘭姑娘該喝藥了。”

“給朕吧!”趙銘伸手接過了藥碗,說道:“你先下去吧!”

“是!”冬兒應道,退了出去。

趙銘細心、體貼的把湯藥吹涼。然後一匙又一匙的喂到依蘭嘴邊,直到把藥全部喝完。

“怎麼了?一直這樣目不轉睛的看着朕?很不舒服嗎?”趙銘放下了藥碗,握着依蘭的手柔聲問道。

“蘭兒想靠在您的懷裡,可以嗎?”依蘭沉默了一會兒,才突然輕聲說道。

“當然可以。”趙銘露出欣喜的笑容,坐到了牀上,張開右臂將依蘭摟進了懷裡。“你很少這樣撒嬌,看來你真的很不舒服,要不要再讓御醫來爲你診治?”

“不要!”依蘭一口拒絕了,說道:“已經喝了藥,等會兒好好睡一覺。明天會痊癒的。”

“那好吧!明日若還是覺得不舒服,一定要宣御醫。”

“是!”依蘭輕聲應道。“皇上,後日就是您的登基大殿。明晚,蘭兒想親自下廚爲您祝賀。”

“不準!你的病都還好,怎麼能親自下廚?況且你的廚藝……。呵呵!”趙銘是笑而不語。

“那蘭兒讓人準備酒宴,明晚您陪着我好嗎?”

“好吧!朕明晚就只陪着你。”依蘭從小就很懂事,從未像此刻這樣依賴着自己。這讓趙銘意外之餘,還有點開心。

“那……,我想讓惠娘來伺候我,可以嗎?”

“有什麼難的,之前是局勢混了。所以管制與戒備森嚴。現在沒事了!等會兒朕就把這事交代下去。你剛喝過藥,就好好休息。朕陪着你等你睡了才離開。”

“謝皇上!”依蘭緩緩的合上雙眼,淚水在趙銘毫無察覺下緩緩從眼角滑落。

一覺醒來,惠娘就出現了在依蘭身邊。

“姐姐,我好想你!”惠娘淚眼盈眶的緊緊抱着依蘭。

“很好,你來了就好。”

“姐姐,以後就讓惠娘在你身邊伺候你,我們不要再分開了好不好。”惠娘在宮中多年,依蘭是唯一一個對她那麼好的姐姐。

依蘭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只是說道:“姐姐求皇上讓你過來,是想讓你好好幫幫我。你願意嗎?”

“這是什麼話,當然是願意啦!”惠娘爽快的答應了。“姐姐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很好!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啊!姐姐你不是病了嗎?不多休息一會兒。”

“沒事!來……!”

結果,依蘭向惠娘交代了很多事。雖然惠娘不知道箇中原因,但卻把全部都牢牢記了下來。

夜晚,一桌美味佳餚就擺在了趙銘眼前。但在衆多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餚中卻有幾道菜是賣相極爲差勁的。

而趙銘微微一笑,一下筷就往那幾道看似不怎麼樣的菜餚夾去。

“不是不准你親自下廚嗎?怎麼又不聽話了?”趙銘一邊吃着一邊問。

“是最後一次,皇上您就依着蘭兒吧!”

“最後一次?”趙銘有些疑惑的看着依蘭。

“皇上明日就正式登基爲皇了,蘭兒又沒有向天借了膽子,哪還敢虐待一國之君的胃啊!”依蘭微笑說道。

“哈哈哈!”趙銘開懷大笑,說道:“比起你之前做的那道鹹辣紅燒肉,今天你做的這幾道菜已經好多了。不過說也奇怪,從小到大你琴棋書畫,甚至是武功你都學得挺好、挺快的。怎麼就這廚藝,呵呵!”

“那是因爲是皇上親自教蘭兒,爲了在您面前好好表現,自然必須學得好、學的快!你有又沒教我廚藝,所以……。”依蘭坦白說道。

早在很久以前,趙銘就被依蘭的用心深深感動。“好了,廚藝不好也不算什麼。宮裡的御膳房那麼大,想吃什麼就讓他們做吧!”

“他們可以做盡天下間的美味佳餚,但這個就必須讓蘭兒親手做。”依蘭掀開碗蓋,遞給了趙銘。

“湯圓?”

“是啊!皇上曾經說過,蘭兒做得湯圓最甜最好吃,所以今天蘭兒就順手做了。”

“好!好!朕喜歡。”趙銘說着開心的吃了起來。

依蘭服侍着趙銘吃着菜餚喝着酒,一直在旁註視着他。

“你也別隻顧着朕,自己也吃點啊!”趙銘說着把菜夾到依蘭碗裡。

依蘭點了點頭與趙銘有說有笑的吃了起來。

“皇上!”依蘭突然喚道。“你如今已君臨天下,擁有了一切。你開心嗎?覺得幸福嗎?”

“君臨天下是朕夢寐以求的,如今願望達成又有你永遠陪伴在身邊。朕自然是覺得開心,覺得很幸福。”

“永遠陪伴在身邊?”

“是!”趙銘握緊了依蘭的手,深情的注視着她說道: “朕雖然無法冊封你爲皇后,但會冊封你爲貴妃。日後朕會好好愛你、寵你。今生今世絕不負你!”

“皇上,能答應蘭兒一件事嗎?”

“你說,只要朕能做到就一定會答應你。”

“從今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您都要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依蘭真心誠意的懇求道。

“那是當然!朕一定會做一個勤政愛民,造福百姓的好皇帝。”趙銘是一口答應了。

“蘭兒也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蘭兒替天下萬民敬皇上一杯。”依蘭說着爲自己與趙銘倒酒。

“不行!你病剛好不能喝酒,來人啊!端壺茶進來。”

“是!”冬兒應道。很快的就把茶端了上來。

趙銘拿起茶壺,爲依蘭倒了一杯茶說道:“今日先以茶代酒,等你病全好了。朕就陪你好好喝一杯。”

依蘭飲下了那杯茶後,就望着窗外的飄雪。她慢慢的站起身來到窗前,說道:“下雪了,皇上您還記得嗎?我們初次相遇也是在一個下雪的夜晚。”

“當然記得!”趙銘也站了起來,走到依蘭身後張開雙臂拉着自己的披風將依蘭摟在懷裡。“當時的我還對你很冷漠呢!”

“雖然冷漠,但您卻是唯一向我伸出援手的人。”依蘭被趙銘摟在披風下的懷裡,是說不出的溫暖。

“所以你答應了我,願意成爲我的人,可以爲我做任何一件事。”

“對啊!是我當初的承諾。”依蘭說着,瞬間紅了眼眶。

“蘭兒,朕夢寐以求的皇位已經得到了。如今朕最怕的就是失去你。你答應朕,要一生一世,永永遠遠的陪在朕的身邊。”

“皇上,蘭兒……。”依蘭眼皮緩緩的蓋下,忽然就昏睡在了趙銘的懷裡。

趙銘將依蘭抱進房裡,小心翼翼的放到牀上。

“蘭兒,你就先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切都會結束,然後我們重新開始。虧欠你的,朕會用一生來補償,會好好愛你。”趙銘說完俯下身問了依蘭的額頭,一直凝視着她。

趙銘沒有忘記那個怪人說過的話:“ 皇位與摯愛您只能選擇其一。只要您登上皇位,就必定失去心中摯愛。而且一旦失去,就是生生世世。 ”

所以,爲了以防萬一趙銘讓冬兒在茶中放下讓人陷入沉睡的藥物,待明天依蘭醒來後所有的事都將塵埃落定、都將結束。

自己的食言、自己曾經利用依蘭接近趙恆的罪趙銘都會好好補償。他相信事在人爲、人定勝天,他所要擁有的到最後都要擁有,誰也不能搶走。

一整晚,皇宮各處除了靜心園以外,皇宮其他地方都在爲皇上的登基大殿忙忙碌碌做最後的作準備。

君聖殿內,宮女、太監圍繞在趙銘身邊爲他穿上龍袍。

本就高大挺拔、器宇軒昂的趙銘在穿上龍袍之後,更顯氣勢非凡、尊貴無比。

“皇上!”太監總管進殿稟報:“吉時快到了,請皇上移駕承德殿。”

“先等着,朕到偏殿去一趟。”

“是!”宮女、太監、護衛們全都退到殿外等候。

趙銘走進了偏殿,來到依蘭的牀邊見她依然在熟睡當中,不禁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蘭兒,你再好好的睡一會兒。朕很快就會回來,你等我!”趙銘坐在了牀邊握着依蘭的手輕聲說道。

趙銘再凝視着依蘭最後一眼後,這才走出房門外,向守在房外的侍衛命令道:“你們要牢牢的守着,絕不能讓依蘭姑娘離開這間房。知道嗎?”

“遵旨!”兩個侍衛齊聲迴應。

趙銘回頭再看了一眼,這才舉步離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次分離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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