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賞賜

短短一個正月剛過了一半,朝堂上風雲變幻,小半的人都被關進了北鎮撫司。

禮部侍郎錢肇經、左都御史錢拙,堂堂三品大元卻牽扯進了端己殿起火一事,大理寺卿郭昱自從被陛下勒令閉門思過之後就幾乎是褫奪了官職,此次竟然也被帶走問罪。

掰着手指頭數一數,這朝堂上能勸了陛下不要偏信女流之輩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天色未亮,有大臣悄然擡頭看向羣臣的前方。

右都御史楚濟源被駁倒了,他們能指望的人就更少了。

兵部尚書楊齋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能做到兵部尚書,與錦衣衛自然是有些默契在的,旁人不知道的消息他也知道些。

藩王趙集渠私自入京,在寧安伯府底下私藏了數百斤火藥,劉康永和他眉來眼去,造反的罪名是決計逃不脫的,陛下讓女官們出面抓人,一方面是爲了泄憤,另一方面也有些迷惑外人的意思。

這個時候貿然出頭……

“陛下,那一百多人也多是受了劉康永矇蔽脅迫,不知陛下想要如何處置?”

聽見老邁的聲音在奉天門下響起,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趙肅睿姿態閒適,他不太滿意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紫貂裘衣。

這件裘衣是舊年的,往年遼東都要往朝廷進獻僅屬於他這皇帝陛下的金貂裘,就算沒有金貂,也得是金光閃閃的極品紫貂纔好,今年這“貂供”卻被沈三廢叫停了。

甚至不必去問她,趙肅睿都知道沈三廢的理由是什麼。

金貂難尋,數百獵戶在山中游蕩一月都未必能找到能做裘衣的金貂,沒尋到貂也就罷了,命也要填進去幾條。

他這高坐皇座的皇帝不過是少了件衣裳,遙遠的遼東,卻有幾戶人家不會失子、失父、失兄弟。

爪子從貂毛上挪開,趙肅睿嘆了口氣。

當人有什麼好呢?當人得明得失、守德行,還得算這些累心的賬。

“流放,西北、遼東,這羣人不是覺得女人不該當官麼?就讓他們在邊遠荒僻之地開學堂,什麼時候一人教出了一千個女子識得千字,什麼時候就放他們回鄉。”

讓他們去西北和遼東教女人認字?!

這、這、這……

有幾個大臣立刻跪下反駁:“陛下,終究是男女有別,這樣,這樣成何體統?”

趙肅睿冷冷一笑:

“對呀,他們是朝廷案犯,讓他們去教良家女子識字確實不成體統,就按你們說的,把他們都閹了罷。”

滿朝文武立刻跪了大半。

“陛下,三思!”

那一百三十多人不是別人,是跟他們一樣考科舉、考翰林院一步一步走上來的士子、儒生、天子門生!今日保不住他們的子孫根,來日有誰來保自己的?

看着那烏壓壓的一堆人頭,趙肅睿沒有立刻說話,彷彿有些苦惱。

李從淵沒有跪,他深深地彎着腰,心中無限感念正月之前的“陛下”。

那時的陛下是真的跟他們這些臣子講道理的。

是真的願意跟他們這些臣子講道理的!

他雖然也偶爾心驚於陛下的雷霆手段,但是、但是一個願意跟臣子講道理的陛下是真的太難得了!

要不是在朝堂之上,李從淵甚至要流出些老淚來。

天既予之,何又取之?

嗚呼哀哉,嗚呼哀哉啊!

常盛寧不緊不慢地說:“陛下,大雍一朝沒有宮刑。”

趙肅睿恍然大悟:“哦,沒有啊。”

他環顧前方:“既然沒有,這些人在跪朕什麼呢?”

大雍朝沒有宮刑但是大雍朝有您啊陛下!

“你們是想朕恢復宮刑?”

原本要悄悄起身的幾個大臣又跪了回去。

“陛下,臣等絕無此意。”

有此一遭,也無人再反對趙肅睿說的讓那些流放之人教女子識字讀書一事了。

趙肅睿卻有些不放心,男人總有些孽根性,尤其是讀了幾本酸書的,白髮老翁養了十幾歲的女娃子都敢臭不要臉地自稱風雅,何況這些明目張膽看不起女人的廢物?

“這些廢物去了西北、遼東等地,到底也是不清淨,有些事兒放在別人身上是喪德敗行,他們自己做了就號稱是偷香竊玉,不把他們閹了我還真不放心……這樣,今年的女官選出來之後,往各省都加派兩個巡察御史。”

這些巡察御史自然也都是女子了。

趙明音躬身應下。

“至於趙集渠造反的事兒,接着審,務必要將他的同黨清查乾淨。”

“是!”

常盛寧、趙明音、楚濟源等人連忙領旨。

“說完了該罰的,說說該賞的。”

趙肅睿的語氣有些急。

他看向了一旁的高女官。

“宣,前協辦大學士沈韶、三品誥命秦姝之女,沈時晴覲見。”

聽見自己孃親的名字響徹奉天門,沈時晴有些恍惚。

一步步走向御前,她的腦海中有無數的過往紛至沓來,她關謝文源、殺張契、立女官……那些女官們站在百官之間一個個報出自己名字的時候,她都不敢想,有朝一日,她能聽見自己母親的名字也在這裡被人堂堂正正地叫出來。

她種下了些種子,養出了些樹,放飛了些鳥,彷彿都是些她能做的尋常之事。

樹有結果,鳥有銜花,它們在這一日湊成了一個熱鬧的春日,喚來春風細雨,春雨落下,又在一片乾涸的土地裡澆灌出了新芽。

那個新芽,竟是她。

金烏東昇,屋檐上殘雪映着霞光。

看着金光鍍在了這宮闕的每一個角落,趙肅睿的心中也有一種異樣的愉快。

太陽真好。

太陽真美。

有了這樣的光華和燦爛,人間纔是人間。

這個穿着銀灰色斗篷,內裡是丁香色滿地繡錦大衫,下面是凝夜紫色繡金雙襴馬面裙的女子走從御道上走過來的時候,不少大臣都側目看她。

她身上既沒有官職也沒有誥命,便沒有戴冠,只梳了個髻,上面插着素珠簪子並一支銀步搖。

這麼一個女子,竟然在英王謀反一案中立下大功?

還被陛下特賜御道行走?讓她這麼一個弱質女流來到了早朝之上?

更讓他們驚訝的還是他們的陛下。

只見那女子剛要行禮,陛下竟然直接從丹墀一側走了下來。

“你就是沈時晴?”

聽見趙肅睿的聲音,沈時晴擡眸,與他四目相對。

“陛下,民婦沈時晴。”

趙肅睿心頭一陣得意。

“朕看你上下也沒甚出衆之處,怎麼就能發現英郡王進了燕京的?”

“陛下,此事要從當年民婦先考死於淮水說起。”

在漸漸升起的光裡,沈時晴語調平緩,將這七年來的過往細細說出。

她說從謝文源來求娶的那一刻起她們母女心中便生疑竇。

她說沈氏宗族猖狂,她娘病重,她們只能借勢而爲靠謝家之力保下本屬於她父母的家產。

她說她娘設下一局,讓趙拂雅和謝文源以爲他爹生前留下了自己被害的證據。

她說她娘被下毒害死,種種證據都印證了她們當年的猜測。

她說謝家外強中乾,想要殺了她謀奪沈家家產,又畏懼沈韶已經漸漸走向高位的生前好友。

她說謝家不能容她的那一日,正是她的機會。

於是,她寫了三封血書。

第一封求救,寫給了她娘生前故交柳氏,一是爲了保自己性命,二是爲了在京中造勢謝家苛待沈氏女,當滿朝文武攻訐謝家的時候,她就可以重回謝家,攜勢揭發自己的母親被寧安伯夫人孫氏所害。

第二封作僞,寫給了剛直果敢的石問策,送信途中經過銅仁府,當地同知與謝文源勾結,知道了這封血書之事定然會告知謝文源。那封信裡她假稱自己手中有自己父親的遺書,能證明英郡王與他爹和先太子的死有關。得知這個消息,英郡王定然會派人進燕京。

“等一下。”

突然有人出聲,打斷了沈時晴的話。

“沈氏,旁的也就罷了,你是如何知道銅仁府同知與謝文源勾結的?”

那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趙肅睿一個眼神釘了過去。

“回這位大人的話,實不相瞞,我的憑據是書畫。”

謝家貪得無厭,從她手裡拿走了無數書畫珍作,卻不知道其中有一半都是她假造的,那畫的裱紙中藏了她用女書做的印記。

趙明音醉心金石字畫。

米心蘭是燕京最大書齋的背後東家。

再加上錦繡社裡的女書往來,絕大部分字畫的流轉和藏家都被她掌握在了手中。

“銅仁府同知項甫成,他曾任翰林修撰,在他外放離京之前,他曾經出手了幾幅字畫,其中有三幅,都是我的。”

“如此就能斷定那一府同知是附逆之人?沈氏你這心機之深……令人歎服。”

沈時晴面上帶着笑,向那對自己似褒實貶之人看了過去。

“能剷除逆黨,爲母報仇,民婦,以自己的心機爲傲。”

她沒如何,趙肅睿的臉卻已經拉了老長。

“一雞。”

“陛下。”

“尋個匾,寫‘心機極淺’四個字送去給他府上。”

被御賜了這四個字那不是成了公認的傻子?那個大臣連忙跪下請罪。

趙肅睿只讓他閉嘴。

除了這幾個還能找茬的人之外,其餘的人已經聽呆了。

英郡王是在燕京被抓的,可見這沈氏的計策是真的奏效了。

七年,一個沒有證據、沒有權勢的後宅女人,竟然就這麼將一個有反心的藩王騙來了燕京!

“至於第三封血書……”沈時晴輕輕一笑,“民婦給了樂清大長公主趙明音,是真正檢舉英郡王謀反的奏摺,只等着英郡王在燕京露出行跡,就可送達御前。”

趙明音在一旁應和:

“陛下,那封信,英郡王被抓當日,微臣已經送到御前。”

“好,好!滿朝文武發現不了的事兒,讓一對母女看見了,朕要派幾萬大軍才能抓的逆賊,被沈時晴一個人給拘在了燕京。你們說,朕該如何賞她?”

誥命?黃金?白銀?或者縣主、郡主、封地?

要不,就讓她當了女官?

李從淵幾番換氣才壓下了心中激盪,他上前一步,打算向陛下請命,破格封沈時晴爲四品女官。

她值得。

他這長輩就得給她把路推平!

大雍朝第一個女閣老讓趙明音做了,誰說沈時晴不能做了第二個?

“陛下……”

“好!朕就封你爲正三品勇武將軍,神機營的提督江淮左附逆,你就去神機營吧!”

旨意一出,趙肅睿神采飛揚,覺得自己真是格外的英明神武。

“嘭。”李從淵一個趔趄沒站穩,差點兒栽倒在地上。

驚訝的人又何止他一個?

沈時晴擡眸,看見趙肅睿對着自己眨眨眼。

大雍朝第一個實封女將軍,威風吧!

狗子的騷操作開始了。

無責任番外32:

懷孕九個月,生產的各種東西都開始準備起來了。

趙肅睿卻又發了一通大火。

“生男是弄璋,生女是弄瓦,好沒有道理!”

沈時晴恰好出宮,聽他這麼說,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匣子遞給他。

“璋爲美玉,瓦爲紡磚,我雖然會畫畫,刺繡紡織卻實在平平,就算有了女兒想來也不能靠紡織爲生。”

趙肅睿打開了匣子,看見了玉製的劍、玉製的筆、玉製的秤、玉製的船和玉製的馬。

精精巧巧的一套,看得人心生歡喜。

“秉性如玉,隨便孩子以後做什麼,這般可好?”

趙肅睿被哄好了。

只是不肯承認。

“那要是性子像我呢?”

“那就……讓孩子從小就知道些人間疾苦。”沈時晴想了想,如此回道。

似乎也不是嫌棄他的性情。

可趙肅睿卻又不太高興。

“沈三廢,你……哎呀哎呀!”

看着趙肅睿抱着肚子突然躺下,沈時晴連忙靠過去。

“怎麼了?”

“孩子踢我!”

趙肅睿告狀。

像個委屈巴巴的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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