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誰也不曾料到,攝政王竟然是會當堂如此一問。
這一問,可是直接就將端王妃居心叵測給點了出來。
端王妃只覺得麪皮僵硬,面色青青白白,極是難看。
怎麼說自己也是他的長輩,如此無禮,不就是因爲他手握重兵,是皇上的親弟弟?
“王爺這話就不對了。如今坊間傳言,難道王爺竟是不知?王爺若是有心打破這個流言,只需將王妃請出來便是。”端王妃一臉的不高興。
李庭希輕嗤一聲,“端王嬸這話,果然是有問題!既然王嬸早就聽聞了這個傳言,爲何不是進京後,先將這個失憶的姑娘送去攝政王府?”
馮知寒瞟了一眼過去,也跟着道,“希世子說的是。端王妃不僅不將人送過去,聽說還瞞得很是嚴實呢。”
方輕闌此刻也看出來,這個曾在長沙劉家莊出現的女人,只怕是假的。
“馮侯所言不虛。若非是今日此女在此現身,我等也不會知道,那長沙劉家莊的女子,竟然是被端王妃給帶在了身邊。”
這幾人一唱一喝,直接就將端王妃給說成了別有用心之人。
端王初入京城,人脈關係,自然是遠遠不及剛纔的那幾人。
如今端王妃就這麼明着被幾個小輩給責難了,偏偏還沒有辦法給自己找補回來。
端王妃氣得臉色都綠了。
“你們夠了!當初本妃救她之時,並不曾聽聞這等傳言。還是在進京之後,纔有所耳聞的。只是當時,也並未放在心上。畢竟,本妃以前從不曾與攝政王妃相識。”
澈公子勾脣一笑,“既然你說不認識,那又爲何篤定了這個女人就是本王的王妃呢?這話,豈非是前後矛盾?”
端王妃一噎,她還真是忽略這個問題了。
端王低頭,暗罵了一句蠢貨,可是卻一句解圍的話,也不曾說。
“王爺,你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呢!本妃是不曾見過攝政王妃,可是在場的衆位,難道都不曾見過?”
端王妃轉頭就看向了康王妃,“康王嫂,您說說看,這位女子的相貌,是否像極了安瀟瀟?”
康王妃突然被點了名,心裡多少是有些惱了這個端王妃的。
你自己想要胡攪蠻纏,幹嘛非得拽上自己?
只不過,這女子的相貌就在這兒擺着呢,也的確是有**分的相似。
或者說,如果不是因爲安夫人否認了,她也以爲這就是安瀟瀟呢。
“像倒是像,只不過,此人明顯就不是安瀟瀟。”
康王妃說完,目光直直地看着白露,“你若是安瀟瀟,即便是失憶了,可是有關醫術這種習了十幾年的東西,也不該忘記。”
白露的眸光閃了閃,未曾言語。
“有什麼不該忘記的?她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記得了,又怎麼會記得以前那些書本上的東西?”
這話,似乎是有理。
可是細細想來,又覺得理由不是那麼充分。
“皇上,先說這個安美華吧,她竟然敢假冒臣的妻子,微臣請旨,將此女交由微臣發落。”
皇上一臉淡定地掃了下頭一眼,“可以。”
安美華一聽,怎麼又扯到自己身上了?
“皇上,臣女是冤枉的。實在是因爲安瀟瀟三年前便失蹤,所以我大伯和大伯孃纔會找了民女來冒充的!”
“呵,你這話說地倒是好笑!當着皇上的面兒來讓你冒充?剛剛也不過是三言兩語,你便泄了底,你是覺得靖安侯夫婦太傻了,還是覺得這滿殿的文武大臣都是傻子?”
方輕瀾懟起人來,倒是絲毫不含糊。
嘴巴真毒!
衆人一聽,也覺得正是這個理兒。
若真是靖安侯夫婦所爲,又豈會這般輕易地便被揭穿了?
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跳嗎?
那靖安侯是誰?
在邊關可以說是百戰百勝的人物,能在這種小事上栽了?
當下,衆人看安美華的眼神,也便都不對了。
端王妃沒料到事態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轉頭往端王的方向看了一眼,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暗示,一時竟是有些騎虎難下了。
端王妃咬咬牙,往宋梓嬌的方向瞟了瞟,“事情到底如何,還是那句話,只需要王爺將安瀟瀟帶過來,不就真相大白了?”
靜嬪眨了眨眼,微微一笑,“皇上,端王嬸言之有理呢。若是王妃就在京中,何不請她進宮一趟?再說,今日是您的壽辰,按規矩,攝政王妃也的確是應該進宮來爲您賀壽的。”
皇上淡淡地掃了一眼過去,眸光犀利帶冰。
“靜嬪剛剛可是喝了果酒了?”
靜嬪微怔,倒是她身後的宮婢屈了屈膝,“回皇上,靜嬪娘娘只飲了一杯。”
皇上再不看她一眼,“既然醉了,那便回去歇着吧。”
皇上此言一出,不僅靜嬪的面色變了,便是周家人,也都個個變了神色。
金口玉言,哪一個敢再多說一句?
靜嬪被兩人攙扶起來,行了禮,便無比憋屈地被帶離了大殿。
皇上此舉,分明就是表明了,他是站在了攝政王和安瀟瀟這一邊的。
但凡是有人敢再胡亂議論,皇上可是不會給絲毫的面子的。
連身懷有孕的靜嬪,都不能倖免,更何況是其它人?
周夫人與宋梓嬌偷偷相視一眼,只覺得,今天晚上,她們還是太冒險了。
有了皇上對靜嬪的這一態度,大殿內,再無人敢隨意地答話了。
端王妃左右看看,暗罵這些個婦人們無用。
當初收了她的好處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大殿裡雖然安靜了,可是安夫人的心裡頭卻是並不怎麼好受的。
畢竟,被人非議的,可是自己的女兒。
康王妃看看安夫人,再看看了攝政王,微微嘆息。
說到底,此事想要真的平靜下來,還是得讓安瀟瀟本人出面才行。
思及此,康王妃再次細細地打量着那個藍衣女子,這與安瀟瀟長得也太像了!
只不過,康王妃與安瀟瀟接觸頻繁,這女子像歸像,可是這身上的氣質,卻還是不同的。
到底是因爲她根本就不是安瀟瀟,還是說,因爲失憶了,所以纔會如此?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該說的話,基本上也都說地差不多了。
再糾纏下去,左右也不過是那幾句了。
賢妃看看皇上,再看看攝政王,有心緩和一下氣氛,可是又不敢貿然開口了。
畢竟,靜嬪的例子,可是就生生地擺在這裡的。
“皇,皇上!”
看着小內侍有些慌慌張張地進來,總管微怒,“放肆!如此言詞無狀,成何體統?”
“皇上,外面又來了一位攝政王妃,手上還拿着王爺的玉佩呢。”
大殿內頓時就沸騰了。
怎麼又來了一位攝政王妃?
今天這是怎麼了?
這到底是皇上的壽宴,還是攝政王選妻的宴會?
希世子和方輕瀾二人都立馬正了神色,這一次出現的,應該是真正的安瀟瀟了吧?
聽聞又出現了一位攝政王妃,端王此時也有些煩燥了。
前面這兩個是自己安排的,那麼後面要來的,又是哪一位?
很快,便聽到了有腳步聲傳來,只不過,聽上去更像是孩童的聲音。
果然,是七月和九月先帶着小世子和安樂公主進來了。
“父王,母妃來了。”
有了小世子這麼一叫,衆人就更好奇了。
便是白露,也不由得轉了身子,側立於殿內,開始張望着。
安瀟瀟並未曾穿華麗的宮裝,只是着了一身月華流瑩裙。
頭上梳了一個墮馬髻,隨着她嫋嫋走來,頭上的步搖微晃,婀娜多姿。
安瀟瀟一出現,大殿裡的空氣,彷彿都不一樣了。
先前只有一個白露站在那裡,因爲樣貌的緣故,衆人自然都信了她是失憶之後的安瀟瀟。
可是如今真的一出現,這一對比之下,立馬就能看出二人的不同。
安瀟瀟的身上自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出塵氣質,與此同時,自上而下,還散發着極強的氣勢,便是端王妃的身上,只怕也是沒有的。
安瀟瀟緩緩走入殿內,盈盈一拜,“臣婦恭祝皇上福如東海,萬壽無疆。”
皇上的眼前一亮,這假的跟真的,果然就是不能比的。
先前還覺得那個藍衣女子長得不錯,幾乎就是可以以假亂真的。可是如今這個真的安瀟瀟一出來,立馬就將假的給比到了天邊兒去。
差距太大了!
“免了。丫頭,你可知道,這殿內可是已經有了三位攝政王妃了?”
皇上笑意淺淺,說話的語氣亦是柔軟了三分,看向安瀟瀟的眼神裡,更多的,則是一種關切。
安瀟瀟挑眉,隨後似有不解地看向了澈公子,“夫君要納妾?”
澈公子險些沒一口茶將自己給噎住了。
她倒是會理解!
起身大步到了她身前,“莫聽皇兄的話,他是在故意逗你呢。只是,端王妃特意帶了一名長相與你有幾分相似的女子進宮,非說就是你。我說了不是,可是無人相信。”
安瀟瀟任由他牽着自己的手往前走了幾步,之後,才與白露正面相對。
上下打量了她幾眼之後,便抿脣而笑。
“果然是有幾分相像的。不過,好像是比我矮那麼一點點。”
澈公子這才注意到,白露的確是比安瀟瀟矮上一寸。
之前沒有對比,自然也不會有人看出來。
“睿兒,你看她與母妃生得像嗎?”
小世子的眼睛在兩人的身上轉了轉,搖搖頭,“不像!”
“哦,哪裡不像?”安瀟瀟倒是有了幾分興致。
“哪裡都不像!”
小世子這話,對於先前一直篤定了這就是安瀟瀟的人來說,簡直就無異於打臉!
安瀟瀟笑着拉着他的手坐下,之後,便朝着母親那邊微微點了點頭。
先前端王妃還一直叫囂着讓正主兒來。
如今正主兒來了,她反倒是啞巴了。
“端王妃,如今本王的妻子就在這裡坐着,你還有何話說?”
端王妃面色灰白,只覺得自己剛剛就像是鬧了一場最大的笑話!
猛地擡頭,向着安瀟瀟狠狠地瞪了過去。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們分明是早就識破了自己的計劃,所以纔會故意設了這麼一個局,讓自己無比歡喜地鑽了進來。
端王妃緊緊地咬着嘴脣,然後以類似於哀求的眼神,詢問着端王。
端王不語,只是擡手輕輕地撥弄了一下寬大的衣袖,不經意間,露出了他手上的玉拇指。
端王妃的眸光一緊,那個玉扳指,可是之前世子做爲壽禮送給王爺的。
他是何用意,自己又豈會不知?
“端王妃,你爲何不語?”
皇上的聲音,驟然便冷了許多。
端王妃也自知今日之事,她必然是會受罰。
不過,想到了她的身分,倒還不至於被皇上給治個死罪。
“啓稟皇上,臣婦也是被人矇蔽了。既然王妃就安安穩穩地在攝政王府裡待着,必然是有人在故意地散佈流言,以左右了人們的視線。”
澈公子輕笑,“端王妃這話,倒是將自己給摘地乾淨了。”
端王妃打了個激靈,卻不敢應聲。
“皇上,您之前可是答應過臣的,這冒充王妃的人,必然是要由臣自己處置。”
“朕說話自然算話。由着你處置。”
安瀟瀟一出現,安美華先前的說辭,自然亦是不攻自破!
安美華只覺得自己只餘死路一條,兩眼一翻,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