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跪了一大片的人,雖然口中都在念叨着惶恐,但所有人都在看陳嬤嬤的顏色行事,絲毫沒把我放在眼裡。
我又瞅了一眼在旁邊的太監,詢問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太監跪在地上,好不容易擡頭,第一眼確在看陳嬤嬤的臉色,哆哆嗦嗦的回答道:“奴才有罪,奴才惶恐……”
陳嬤嬤不發話,他們甚至連看我的勇氣都沒有。
陳嬤嬤見此,眼中充滿着得意,直接對着我說道:“宮裡有宮裡的規矩,不論陛下還是太后都要遵守,奴婢不管太子妃娘娘以前遵的是哪裡的管教,如今進了東宮,就該把前塵往事都放下,只記住如今的身份。”
說着,衝我跪下,規規矩矩的磕頭之後就直接站了起來,拿起筷子遞到我面前,道:“太子妃娘娘,請重來。”
不得不承認,陳嬤嬤瞧着年紀大了,手上的勁兒倒是不小,抓着我的肩膀,直接將我掰正,語氣也和剛纔一般平靜:“娘娘是東宮的太子妃,站要直、坐要正,若是人人都像娘娘剛纔那般懶散,瞧着又像什麼樣子?!”
接着,按住手腕,帶着我示範了一個標準動作:“夾菜的時候,手肘和手腕都要用力,手臂緊緊貼着身子,即便是病重,整個人也要看起來精神,不能有意思頹敗之氣。”
“太子妃娘娘,請您按照奴婢說的,做一遍。”
她把手放下,直愣愣的盯着我,元楓直接開了口:“宮裡的人都知道,我們家主子的手腕受過傷,莫說是使勁兒了,有時連筷子都拿不起……宮裡吃飯的規矩,可能沒辦法守了,叫嬤嬤失望了。”
“奴婢與太子妃娘娘說話,何時有你插嘴的地方了?”陳嬤嬤冰冷的話出口,手一指,原本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奴才站了起來,把元楓給架住,“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奴才,既然這般不聽話,奴婢這就替太子妃好好管教管教你。”
元楓一人哪裡是兩個太監的對手,很快便被拖着往外。
“拖出去掌嘴,她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停下,若是一直都不認錯,那便直接打死,丟出宮去喂狗。”
我越是生氣,嘴角噙着的冷笑就越深,當着我的面,處置我的人,還真把自己當東宮的主人了……連着我轉動了手腕,佯裝很吃力的樣子。
眼見着奴才拿着木板就要抽上元楓的嘴巴,我冷冷的掃過去:“我看誰敢動她!”
話音還未落,一板子就抽在了元楓的臉頰上……整個東宮,幾乎沒有人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裡,他們認爲的主子不是我,也不是我能使喚的動的。
陳嬤嬤根本不理我,甚至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嘴角和眼角都掛着笑容:“奴婢見娘娘摔碗的時候力氣挺大,怎麼會連筷子都拿不起呢?太子妃娘娘,請吧。”
舉着筷子的手一動不動,平平整整的擺在我的面前。
給了臺階不肯下,看來這個陳嬤嬤分明就是要跟我槓到底……好啊,那我倒要看看,在這東宮,能說上話的人到底是我,還是她!
“陳嬤嬤!”
“奴婢在!”
我勾起脣角:“本宮用膳一直都需要人在旁服侍,陳嬤嬤,不如你來,這應該不違反規矩吧!”
陳嬤嬤一個愕然,她就站在旁邊一直服侍我,許是沒有名錶我話中的意思,我捂嘴輕笑,問道:“難道陳嬤嬤不願意嗎?”
陳嬤嬤縱然心中有一萬種疑問,也只能恭恭敬敬的站着,等待我下一個指令,不過我說的服侍不是站着,而是跪着!
瞧着陳嬤嬤不情不願的跪下,我剛剛還想她還有什麼招式,而今卻再也沒有任何好奇……
她就算是想要給我一個下馬威,也不敢在明面上讓我跳出錯處來,只要我不違揹她口中說的“合情合理”的規矩,她就要完完全全聽衝我的吩咐。
“外頭的人。”我對着屋外頭叫着,“打累了嗎?”
兩名太監停下手,恭恭敬敬的回話:“回稟太子妃娘娘,這賤人還不肯認錯,奴才保證好好教訓,不讓太子妃娘娘費心。”
打了我的人,還不讓我費心……我冷笑着,手按在陳嬤嬤的頭頂,“剛剛聽陳嬤嬤說了那麼許多,只覺得楚國和北齊雖然在生活習慣上有些許不同,但是在管教奴婢這些方面,確實相似的。剛開始,我不願意同陳嬤嬤以及宮中的人計較,那是因爲我純善,但既然嬤嬤一直強調規矩的重要性,那……”
“本宮也好好教教你,在北齊的奴才是怎麼服侍主子的,至於外面的這兩位,不停主子號令,拿着雞毛當令箭耀武揚威的時間夠久了,我瞧着不開心,也該處置一番!”
屋中唯一聽從我號令的元楓已經被他們給拖出去,剩下的事情只能我親自動手,把旁邊的臉盆端起,遞給陳嬤嬤,“之前我去汪府赴宴的時候,見他們也有餐前淨手的規矩,怎麼到了嬤嬤這兒就可以省略呢?”
慢慢的一盆水,就這麼被頂在頭上,陳嬤嬤年紀大了,耐力並不持久,一會兒就哆嗦起來,但口中依舊強硬:“請太子妃娘娘淨手。”
“太晃了。”
我淡定的坐在位置上,並不肯把手伸進去,一直等着……等到水盆裡的水平靜下來,才慢慢悠悠的把手伸進去,微微清洗了雙手。
“規矩既然要做,那便要做全套,做一遭留一遭的,反倒會讓人看輕了東宮,你說是不是?”
用陳嬤嬤教訓我的話,重新教訓回去。
“帕子呢?”
原本跪在旁邊等待陳嬤嬤發號施令的婢女終於有人反應過來,拿了帕子雙手遞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手,擦拭乾淨。
我很是滿意,“你叫什麼名字?”
“婢女蕪蕪。”
真是個識時務的可人兒……我打量了她一眼,“往後,你就跟在我身邊伺候吧。”
與此同時,“咣噹”一聲,陳嬤嬤未能頂住水盆,淨過手的污水濺了一地。
我衝着院子裡高聲問道:“元楓,你同他們也說說,依着北齊的規矩,這事兒該怎麼辦?”
“回主子的話,盆落頭落!”
同樣一招,可以用兩次,真是意外。
我朝着陳嬤嬤撇了撇眼:“嬤嬤,這樣的事兒,依着你們楚國的規矩,又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