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朕下盤棋吧!”
換下了張泰派人送來的常服, 撤掉了一旁的屏風,衆人退下。東方璽便說邊走了過來,伸出手輪流整理下兩隻手臂的袖口, 側身坐回到軟榻上。
“好, ”如煙應了, 拈起鉢裡泛着淡淡玉澤的棋子, 開始擺棋子的佈局, “不過如煙只是略懂皮毛,子狂可要讓着我些才行。”
東方璽曾經說過,以後若無外人, 二人無需遵守宮規禮儀,不必皇上, 奴婢的稱呼, 講話只喚對方名字便好。
“哈哈, 這是當然,我就讓你先走, 再讓你三步棋。”
如煙的話讓他心情愉悅起來,東方璽信心滿滿,神采奕奕道。
“既然這樣,我可就先走了。”
如煙口裡說着,同時觀察擺放好的棋盤, 執起一枚白子在棋盤某處落下。
“明珠差人送信了。”東方璽落下一枚黑子, 眼中盯着面前棋盤道。
“真的?信上寫了什麼, 她現在在西域怎麼樣?”
如煙迫不及待的問道, 手上的棋子一時遲疑不定該落在哪處。
“信上說, 她有墨弦在身邊保護,讓我們還有母后不用爲她擔心。至於耶律寧, 她倒是沒提什麼。”
“那就好,”如煙目不轉睛,手上棋子落於某處,兩人邊談話邊下棋。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待到如煙再落下一處白子時,她的脣角微彎,噙着一絲笑意道:“你輸了,子狂。”
“誒?”
東方璽佯裝有些吃驚的查看盤中棋子,看到棋中局勢已經回天乏術,不由感嘆道:“看來你的棋藝也大有進步,這局我輸了,我們再來。”
他說着,就要重新收拾棋子擺棋,如煙抿嘴輕笑,“是你讓着我,我才得以勝出,我們重新擺過吧。”
“子狂,今日選妃可還順利?”
提起這件事,東方璽擺弄棋子的手停了下來,語氣淡然道:“還能怎麼樣,都是太后一手操辦,朕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如煙從中聽出了一絲不悅,不過東方璽和太后畢竟是母子,她也不好多說什麼。
“太后也是一片苦心,既然子狂不想提及此事,我就不提了。來,我們繼續下棋。”
如煙聰明的轉移了話題,東方璽緩和了神色,面上柔和起來,“好,我們下棋。今日非下個痛快!”
*
“怎麼樣,皇上離去之後可做了些什麼?”
太后緩緩撥弄茶盅,將杯中歡迎來到爆你菊系統葉盪到一邊,潤了一口清茶,悠然詢問打探消息回來的宮女紅梅。
“皇上,皇上他…”
“嗯—?”
太湖威嚴的瞪大了眼睛,“皇上他怎麼了?快說——”
“皇上他酉時就去了重華宮,到…到現在還未出…”
“荒唐——”
太后勃然大怒,重重一掌拍上了桌面,震得桌上茶盅內的茶水灑落出來少許。
“太后息怒。”一干宮女連忙惶恐跪下,齊聲道。
“真是太不把哀家放在眼裡了!”
太后猛然從寬椅上起身,“青雨,吩咐下去,擺駕重華宮。”
“太后,不妥,”青雨上前一步,在太后身側勸道,“皇上現在已經答應了你的條件,選妃入宮,已經很不容易了,他現在心裡都是如煙那個小丫頭,您現在貿然去“棒打鴛鴦”,只會讓皇上心裡更不舒服。”
“那依你說,哀家就放任他們不管?”
太后駐了腳步,轉過頭問像青雨。
“當然不是,”青雨扶着太后到一旁的椅子前坐下,“只是眼下入選的妃子冊封在即,皇上眼下已經服了軟,太后也切莫逼他太緊,否則效果恐會適得其反。”
“你說的有道理,”太后點點頭,突然嘆口氣道:“難道璽兒註定是跟這丫頭糾葛一生?十幾年前,國師就曾預言,我的璽兒將會爲一女子捨棄帝國大業,但此女子也有鳳來之命,亦殺不得。”
“真是愁煞哀家了——”
“身體最重要,太后,皇上大了,很多事都有自己的分寸,太后不必太過煩憂。”
“也好,眼不見爲淨,青雨,扶哀家到牀上休息吧。”
“是,太后。”
*
綠蔭大道上,一隊人馬熙熙攘攘的行走着,亦不知走了多久,隊伍慢慢停了下來。
巧梨扶着良賢太妃下了馬車,走到大樹陰涼處乘涼,巧梨連忙拿出一大塊乾淨的藍色布片鋪至地上,攙扶良賢太妃坐下。
“母親,喝點水吧。”
東方玉依然一副月牙色衣衫,他走過來,在良賢太妃跟前半蹲下身體,手裡遞了飲水袋過來,良賢太妃掃了他一眼,別過頭去。
巧梨一看良賢太妃的反應,連忙雙手接過東方玉手中的飲水袋,東方玉見母親如此模樣,不再多言什麼,起身走開。
巧梨湊近了良賢太妃身邊,小聲勸慰道:“夫人,您就喝點吧,您都好幾個時辰沒飲水了,身子會吃不消的。”
良賢太妃不爲所動,巧梨眼淚都要掉下來,哀聲祈求,“夫人,就算您跟少爺置氣,也別拿自己的身子撒氣呀!這一路顛簸,離到廣陽府還有遠遠一段路程,你若是病了,這可如何是好。”
“病了好,病死了纔好,自己的兒子胳膊肘往外拐,當娘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良賢太妃一開口就刀刀見血,綿裡藏針,聲音不大也不小,恰巧能讓不遠處本來就注意着他們這邊動靜的東方玉聽到。
卻不想東方玉聽了這話,直接起了身子,走到更遠一點的地方去,這下良賢太妃臉面上掛不住了,心裡火氣更勝,卻是無處揮灑。
臨了,她靠着樹身衝着崇業皇室方向,心裡暗中冷笑:“好兒子,你不幫母妃,母妃也不怪你。不過你居然爲了維護那個女人而不聽我這個做母妃的話,就別怪母妃無情了,母妃便送一份大禮給你喜歡的那個丫頭——”
東方玉身坐在湖邊不遠的一處石頭上,手裡還在撫着從腰間取下的翠綠簫,望着遠處的太陽光下波瀾粼粼的湖面,狀若沉思。
*
“奉天承運,皇帝召約——”
“慕相之女,慕姓名蘭黛,性溫婉賢淑,舉止端莊,賜名號爲蘭,今封爲淑儀,入住踏雪閣…”
“太傅之女徐姓名子薇,天性活潑,心地善良,賜名號爲楨,今封爲昭儀,入住水雲居…”
…
…
“欽此,各位娘娘昭儀,接旨吧。”
隨着儲秀宮內,陸正華一字一句的宣讀完聖旨,羣芳以慕蘭黛爲首,接了聖旨。
“辛勞公公了。”慕蘭黛手拿聖旨出口道謝,聲如黃鸝般婉轉清麗。
“這是姐妹們的一點心意,還請公公收下。 ”
她的話音未落,一旁的隨身侍女小瞳便走上前,將早已準備好的放在托盤內的一排排的銀兩高舉着到了陸正華跟前,“請公公笑納。”
“慕小姐客氣了。”陸正華笑咪咪道,只見他使了個眼色,隨行來小六子立刻上前將托盤接了過去,“多謝慕小姐的賞賜,小姐吉人天相,來日定會富貴節升。”
“老奴的事已經辦完了,就不打擾各位了。小六子,我們走。”
客套喧寒過後,他們一前一後離去,待他們的背影消失不見,圍着慕蘭黛的一干女子紛紛議論出聲。
徐子薇與慕蘭黛未進宮前也算是見過幾次,這次一同入了宮,也算是半個熟人,儲秀宮內,她們二人也是同住一個宮院。
“慕姐姐,那人不過是個太監而已,姐姐爲何如此高看他,還送了這麼多銀兩給他?”
回到房內,徐子薇迫不及待的問出心中疑問,慕蘭黛輕輕一笑,“妹妹,我們初來乍到,宮中熟悉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我進宮前,爹爹也曾告訴過我一些宮內之事,叮囑我在宮裡一定小心行事。”
“陸公公在太后身邊侍奉多年,在宮裡儼然有一席之地,現在他親自來宣讀聖旨,我們只不過提前做了應該做的,算不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