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鎮遠侯沈浩宇擊退其餘幾路反軍, 攻下京城,儼然雄踞大成,只待登基稱帝。然, 由一支難民組成的反軍在被九王爺鎮壓時, 逐漸強大, 佔據南方州縣無數。就在沈浩宇稱帝前半月, 突然宣佈歸順雲國!
此事一出, 天下譁然。
雲國這是趁亂而入,強取豪奪!
即便大成改朝換代,疆土卻永遠是屬於大成子民的, 豈容第三方覬覦!
犯我天國者,雖遠必誅!
消息傳到進城, 衆臣的意思是讓沈浩宇趕緊稱帝, 然後出兵奪回失地。但沈浩宇眼下哪顧得上, 他一門心思撲在顧銘瑄被擄走一事上。
顧銘瑄離開京城的事誰也沒有支會,只告訴了那幾個熟人, 熟人自然不可能暗算他。只能說明對方一直在留意他的動向。
顧銘瑄回秀城之際,只帶了阿右一人。阿右重傷歸來,道了一句“四少被劫持”便昏了過去,昏迷半日醒來後第一句就是“劫走四少的是雲國南宮浩天的人!”
沈浩宇咬牙切齒,那個南宮, 抓走銘瑄就究竟意欲何爲!
顧小武早已派出大量暗門精英順着顧銘瑄失蹤的地方開始找, 同時派人潛入雲國打探。
再說顧銘瑄眼睜睜看着阿右被冒出來的幾十個黑衣人打傷, 自己下一瞬就被噴了迷煙, 等他再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綁了個結結實實扔在馬車的角落裡。車裡顛簸, 四周遮得嚴實光線昏暗,他眯着眼半晌才適應。
旁邊傳來一個冷淡的男聲:“醒了?”
顧銘瑄張嘴說話, 卻覺得嗓子幹痛,聲音沙啞:“你是誰?”
那人淡淡道:“抓你的人。”
說着從旁邊的小桌上倒了杯水:“你昏了兩天,起來喝點水吧。”
顧銘瑄心下一驚,卻很快恢復平靜,艱難地坐起來結果杯子就喝,連喝三杯還覺得渴,那人卻不再遞了:“久旱逢甘霖,你昏迷這麼久,不可牛飲,否則身體受了了。”
顧銘瑄便不再伸手,安靜地靠在搖晃地車壁上,心思卻不停轉。
那人似乎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別想着沈浩宇會來救你了。咱們現下已經出了大成邊境,馬上就是雲國境內。你那暗衛帶傷跑回京城報信也要幾天時間,等沈浩宇的追捕令下來,你人已經在雲國皇宮了。”
顧銘瑄閉了閉眼:“閣下好謀略!你抓在下絕不是一時興起,你謀劃已久勢在必得,跟了我許久故意等到我到了南方纔出手,一舉成擒,讓阿右回去報信也耗費許久,自然等不及浩宇來救。閣下這等謀略,爲何要給南宮浩天與虎謀皮,天下太平來之不易,你此舉勢必引發兩國爭鬥,害人害己!”
“新皇於我有知遇之恩,我自然要報答。而且你未免將自己看的太重,姑且不說沈浩宇是否會爲了一個人傾盡天下,再說他手下精兵良將謀臣權臣無數,豈會任他爲你妄爲。四少,沒人能救你,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顧銘瑄沉默。
以他對沈浩宇的瞭解,那人必然會來解救自己,可他現下不是一個人他繫着整個天下。他不想繼承上位,但若與南宮浩天硬拼的話,卻必須用整個天下做賭注,繼承大統。但等繼承大統,便身不由己了。
進退兩難。
正在他思慮間,那人突然冷冷道:“何況,我就是要天下不寧!”
即便看不到臉色,也聽出他語氣裡的恨意森森。
顧銘瑄詫異,此人究竟是誰,難不成與天下人有深仇大恨?爲何巴不得天下大亂?
馬車走了不知多久終於停下,聽着外面嘈雜的聲音似乎是要打尖兒。顧銘瑄兩天沒有進食只喝了一杯水,現下又累又餓,等外面的人掀開簾子讓兩人下來時,老老實實下來了,被幾個人看管着。
臨下車前,那人道:“四少是聰明人,出門在外莫要輕舉妄動,否則有什麼後果在下也預料不到。”
下來半晌,馬車裡那人卻遲遲沒有動靜。顧銘瑄回頭看了半晌,以爲那人不會下來時,落下不久的簾子被從裡面掀開,那人慢慢挪了出來,只是平常書生模樣,走路姿勢有些彆扭,一條腿似乎不大靈便。而且,有眼上帶着黑色眼罩,竟是半瘸半瞎。
是個小客棧,過了飯點,人也不多,那人卻還是命人包了樓上雅間。
顧銘瑄仍舊坐在那人身旁,手下拿來菜譜:“袁先生,此處簡陋不必雲國,您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那位袁先生搖搖頭:“趕路要緊,不用挑剔,只是天涼,弄些熱湯過來就行。”
那人應了便下去了。
袁先生給自己倒了杯熱茶喝了幾口,又輕輕捶打了幾下不甚靈便的那條腿,空閒下來才發現顧銘瑄一直在看着自己,便道:“忘了告訴四少,在下袁守信,乃雲國新皇帳下軍師。以前,是大成人士。祖籍盛華城。”
顧銘瑄心下微詫,卻也沒有說話。
袁守信,名字聽着熟稔,卻不記得在哪裡聽過。
飯畢繼續趕路。
顧銘瑄作爲俘虜,相當配合。不喊不叫,不跑不鬧,倒是讓袁守信另眼相看。馬車很快使出了大成國境。眼下雖然沈浩宇即將稱帝,但對南方偏遠地區鞭長莫及,不僅使此地時局混亂,也給了雲國可趁之機,才使得南方大片土地被拱手相送。
即使九王爺夫婦力挽狂瀾,也不過杯水車薪。大成邊塞大城南州,已經是形同虛設。
進了雲國境內,劫持他的人明顯比在大成時放鬆許多。
顧銘瑄照舊一天到晚沉思。
他臨去秀城前給顧相去了封家書,說明大概何時會到,突然被劫持,也不知父母是否察覺是否憂心,還有誠兒……
誠兒?!
顧銘瑄眼神一亮,嘴巴卻抿成一條線。
誠兒的大名是袁守誠。
想着又搖搖頭,自己果然太敏感,最近想太多了。大概只是姓名相近吧。
雲國疆土只及大成一半多,京都的位置幾乎算是正中。馬車又走了七八天,總算到了帝都,一刻不停留徑直去了皇宮。
顧銘瑄被安置在一處偏殿,等了小半日,南宮浩天才露臉。
彼時天已經黑了,宮人在顧銘瑄待的偏殿裡擺了滿滿一桌酒菜。顧銘瑄當然不會傻到認爲這是一個人的分量,看着宮人來來回回忙碌挺煩的,就躲到貌似是臥房的地方,等外面消停了才被人請出去。
剛在飯桌邊坐下,就聽見外面山呼萬歲,旁邊伺候的宮人也一起跪下,南宮浩天帶着笑意進了門:“銘瑄,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顧銘瑄抿了脣,一言不發。
八月二十,沈浩宇在盛華城稱帝,國號大齊。
新帝繼位,第一條聖旨便是大赦天下,免賦稅三年。第二天聖旨是,向雲國開戰!御駕親征。
新朝廷的一部分大臣自然極力反對,主張先安內再對外,不宜過早對雲國宣戰。沈浩宇橫眉豎眼,一頓臭罵:“都他|孃的打過來了,還早個屁!”
哪有半點皇帝的樣子。
“那軍餉……”
沈浩宇冷哼:“老子自會解決!”
皇甫淳的寶藏沒白挖,推翻大成後竟還剩下一大半!
他決定跟雲國開戰,自然是已經查到顧銘瑄被劫持後的行蹤,果然是被南宮浩天的人抓走帶去了雲國,現下被關在皇宮裡,境況不明。這些事卻並非暗門所查,早在阿右負傷歸來不久,暗門探子尚未回返時,嶽謙失蹤半日後突然回來稟報的,脖子上海帶着可以的紅印。
嶽謙不說消息來源,但肯定確切,因爲來自內部。
自從阿右受傷,阿左一直渾身籠罩着陰沉的氣息,聽到消息後難的感興趣,圍着嶽謙走了好幾圈:“你脖子上着一圈到底哪兒來的?”
嶽謙臉通紅,拼命護脖子:“瞎扯什麼,我脖子上什麼也沒有!”
“欲蓋彌彰。”阿左眯眼,“這麼大一片紅印子,當老子瞎的麼!”
嶽謙逞強:“昨晚上去樹林裡過夜了,都、都是蚊子咬的!”
“嘖。”阿左嘖嘖兩聲,“這蚊子嘴真夠大的哈,這牙印,嘖嘖嘖。”
嶽謙:“……”扭頭嗷嗷叫着跑了,混蛋,敢在老子脖子上留這麼明顯的印記,老子抽死你!
顧銘瑄被南宮浩天軟禁在宮裡,身邊也沒親信,卻並非閉目塞聽,只因南宮浩天閒着沒事就來他這裡,開始時只待小半個時辰,自顧自說話,也不管顧銘瑄搭不搭理他。後來一個時辰,再後來索性把摺子拿到這裡來批閱,時不時詢問一下顧銘瑄。
顧銘瑄真的想把他腦袋打開,看看裡面是不是缺一塊。國家機密,就這麼暴露在敵國人眼前,他究竟在想什麼!
顧銘瑄也不理會他,拿着宮人搬來的書慢慢看。
南宮浩天輕笑一聲:“沈浩宇現下是大齊國主,已經對我雲國宣戰,不日將御駕親征。他爲的,是你吧。”
顧銘瑄拿書的手只是頓了一下,便再無動靜。
南宮浩天看他一眼,繼續道:“你猜猜接下來會怎樣?”見顧銘瑄毫無反應,他便自顧自道,“一意孤行,必定失了人心。這天下他是怎麼打下來的,就要一步步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