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交談

常樂府。

晚飯過後,百里無律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聽着清鴻的彙報,面無表情的臉越來越沉,他方纔還因爲無憂的好心情心生竊喜,沒想到竟是因爲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

“閣主,要警告賀言晟不要接近無憂嗎?”

百里無律沉默了好一會,半晌後才從脣齒間蹦出來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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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

他知道他們兩個沒什麼,但還是險些被胸腔裡溢出來的酸意模糊了頭腦。

“不必刻意干預,我相信無憂。”

話是這麼說,百里無律卻突然有些心虛。相信什麼?相信她不會喜歡別人嗎?可是她爲什麼不會喜歡別人呢?百里無律陷入了糾結。

“閣主,近日在輝大流傳着一些流言蜚語。”

“說。”

“大家都說唐映蓁是你抱去雲家的女人。”

???

“荒謬!”

“唐映蓁本就是以常樂府的名義入校的,這才過了沒多久又傳出你帶了女孩子去雲家,也難怪他們會誤會。”

百里無律的眉頭皺的緊緊的,這都什麼跟什麼,這有什麼聯繫嗎?他怎麼不知道?

“唐映蓁回國的事,我並不知情,等到清朔跟我彙報的時候,她已經填好了入校申請。”

除了工作以外,清鴻還從未聽過百里無律這種類似於解釋的話,這讓他很詫異。

“可在這件事上,常樂府也沒有澄清過不是嗎?你知道的,不解釋總會被當做默許。”

默許什麼啊?他百里無律什麼時候需要澄清了?他不解的看着清鴻,這眼神彷彿在說,要他澄清什麼?

“還說什麼當初的百里家族有內幕,你是爲了唐映蓁的安全才把她送出國的。”

這句話成功的氣笑了百里無律,他實在不明白這些人的腦洞怎麼能這麼大?

“去找找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從誰的嘴裡傳出來的,叫他們務必多寫幾個劇本遞交到旗下的影視公司。”

“.....好。”

清鴻無語的看着自己的老闆,心裡卻在止不住的吐槽,百里無律這個情商真的能拿下無憂嗎?他很懷疑!

任務算是交代完了,清鴻正準備離開,卻被百里無律突然叫停了步子,彷彿是突然覺悟似的問了一句,

“無憂知道嗎?”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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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清鴻激動的淚牛滿面!

“無憂是怎麼想的?她誤會了嗎?她需要我去澄清嗎?”

呵,男人!清鴻表示自己已經陣亡。

百里無律失眠了,他不停的想着與清鴻的對話,愣是一晚沒睡着,於是在第二天一早發生了以下對話。

“哥哥,是不是姜家給的銅礦有問題?”

“沒有。”

無憂一臉狐疑的盯着百里無律眼下的淺靑,儘管對方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那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嗎?”

“沒有。”

“那你爲什麼沒睡好呢?”無憂不死心的問。

百里無律夾着煎餃的手頓了一下,很快又若無其事的塞進嘴裡。

“睡的很好。”

他實在不想提唐映蓁,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問賀言晟,乾脆還是誰也不提了。

儘管無憂百思不得其解,但學校還是要去的。可當她剛剛踏進大門的時候,氣氛成了肉眼可見的不對勁,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帶着八卦的氣息,一個個圍在那裡竊竊私語。

這是幹嘛?她又幹了什麼嗎?帶着滿頭的疑問,無憂進了教室坐回自己的位置。

“無憂,你真的跟中文系系草賀言晟在一起啦?”

蘇棠月總是這麼突然,可這個問題還是讓無憂瞪大了眼睛。

“你胡說什麼?”

“大家都這樣說啊,說賀言晟去畫室找你,還說去什麼老地方,這都有秘密基地了,還說不是談戀愛?!”

神特麼的秘密基地!

她的嘴角一陣抽搐,想開口解釋又懶得解釋,最終只是咬着牙惡狠狠的說道,“聽着!我不管別人信不信!但是你!”她一胳膊掄住蘇棠月的脖子拽到自己懷裡。“你必須相信!我還是個單身狗!跟你一樣的單身狗!”

蘇棠月抑鬱了。

趁着午飯的悠閒時光,蘇棠月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問了無憂賀言晟找她的原因。

無憂秀眉一挑,臉上一派洋洋得意。“還不是因爲我多才多藝,他非要求我幫忙嘛!”

蘇棠月嘴裡嚼着的飯差點噴出來,她努力閉上嘴緩了一會,含糊不清的問道,

“聽說賀言晟前段時間一直在找你,可他也是文科滿分考上來的,能有什麼需要你幫忙呢?”

“他要我幫他看一眼自創的曲子。”

“喲?你還會音樂?”

無憂吃飽喝足的拍了拍肚子,“哎,都怪我過分優秀。”

蘇棠月的白眼翻到停不下來。

快要十一月的天氣,溫度一天比一天清冷,兩人手牽着手散步在操場上,最後坐在了籃球場旁邊的鞦韆上。

蘇棠月一手扶着鞦韆的繩子,一手端着奶茶問着,

“無憂,你想過未來要跟什麼樣的人在一起嗎?”

無憂搖了搖頭,“沒有想過。”

她好像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爲從始至終,她對百里無律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堅定。

“你會好一些吧,婚姻可能還有自己支配的可能性。”蘇棠月低頭咬着吸管,“像我們這種人,成年了也就該張羅了。”

“張羅什麼?”無憂不解。

“訂婚啊。”蘇棠月喃喃道,“就像我自己吧,我還有個弟弟,我爸爸想給我早點訂一門親事,好給蘇家謀個不錯的前程,我弟也能高枕無憂。”

無憂靜靜的看着她,印象裡的蘇棠月真實又坦蕩,表達情感的方式直率又自然,從不曾有現在這般失落沮喪。

是什麼改變了她呢?無憂不懂,她只知道蘇棠月是人間值得,理應得到最好的幸福。

“放心吧,你一定會嫁給那個讓你心甘情願的人。”

我也一定會讓你嫁給那個,你肯親自點頭說願意的人。

她握着蘇棠月的手,彷彿想通過溫熱的掌心給予對方無窮的力量,可蘇棠月此時還不知曉她的身份,只是感激的回看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願吧。”蘇棠月又恢復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模樣。“無憂你知道我爲什麼會說這些嗎?那是因爲前段時間,唐映蓁的身份塵埃落定,帝都的大家族都擠破了腦袋想跟常樂府聯姻,畢竟唐映蓁在這方面,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無憂大吃一驚,聯姻?爲什麼?因爲唐映蓁是傳聞中百里無律的妹妹嗎?

“李同學,我們談談。”

突然一句男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無憂條件反射的扭過頭,一眼就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陸憬凡。對方的來意不得而知,無憂忐忑着抿了抿脣,直到一旁的蘇棠月輕輕晃過她的手指,她纔不情不願的站起身,跟在陸憬凡背後走出一段距離。

“我知道唐映蓁是假的。”

微風帶着涼意拂過無憂的耳鬢,可這句話帶來的涼意比風更甚,她嚇了一跳,慌忙垂下眸子。

“哦?是嗎?那又怎樣?”

“沒怎樣,剛好我不喜歡唐映蓁。”

陸憬凡緊緊的盯着她輕顫的尾睫,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

無憂猜不准他知道些什麼,更不知道他說這些是什麼意思,乾脆選擇閉口不言。

“爲什麼不拆穿她呢?”陸憬凡緩緩湊近她耳邊,輕輕呼了一口氣把她耳前的碎髮吹亂了些,露出了她精緻小巧的耳垂,這才發現她竟然沒有耳洞。

這番舉動曖昧又有意,無憂皺着眉頭退了一步,重新與眼前的人拉開適當的距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聽不懂嗎?”陸憬凡滿意的輕笑一聲,“沒關係,這是好事。”

他似乎不再那麼咄咄逼人,無憂定了定心神,徹底冷靜下來。“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正要轉身,陸憬凡隨之而來的話卻硬生生止住了她的腳步,像請求,又像玩笑,叫人辨不清真假。

“給我個機會。”

無憂驚了,如果之前不那麼確定,那麼現在她幾乎可以斷定,陸憬凡絕對已經知曉了她的身份。

“不願意跟唐映蓁聯姻的話,可以跟陸家主說清楚的。”

他沒有直白的說開,那她就順着他的話去接,絲毫不提跟自己有關的事情。

“我只是說不跟唐映蓁聯姻,我沒有說不願意跟常樂府聯姻啊。”他風輕雲淡的笑着,“這個世界沒有人不想跟常樂府聯姻吧?”更何況那個人是她。

這下無憂總算明白了他的意圖,可是爲什麼呢?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麼交集啊。

“我不拒絕,我希望你也可以試一試。”陸憬凡揚起一抹笑,陽光又瀟灑,在秋日的溫暖色調中格外耀眼。

......

無憂心事重重的回到鞦韆上,蘇棠月細細打量着她蒼白的小臉,心裡止不住的擔憂。

“無憂,陸憬凡找你什麼事啊?”

“沒事。”無憂萎靡不振的垂着頭,怎麼看怎麼都像有事的樣子。

“他跟你說什麼了?”蘇棠月一臉感同身受的悲憤,“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

無憂輕輕搖了搖垂着的小腦袋,她懂蘇棠月的擔心與在乎,可這個問題她還沒有想好怎麼回答,只能沉默的坐在那裡。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的擡起頭看了看天邊的太陽,又轉過頭看了看蘇棠月。

“真的沒事,陸憬凡找我也是爲了學習的事情。”

這鬼話實在沒什麼技術含量,比上次腳受傷的理由更不靠譜。蘇棠月忍住了想翻白眼的衝動,緊緊握着她的小手寬慰道,

“你別怕無憂,畢業以後你可以來我家的公司工作,我讓我爸給你安排個好的職位。”

呵,無憂忽的笑了起來,她眉眼彎彎,笑意盈盈,周圍的景色像是瞬間活了過來,到處生機勃勃。

蘇棠月嚥了好大一口唾沫,瞪着眼睛驚呼道,“你別勾引我!”

......

又到了下午的選修課,無憂與賀言晟有約定在先,便獨自揹着自己的古箏往後花園走去。也許是有心事,她走的緩慢又躑躅,連唐映蓁就站在面前她都沒發現。

“百里無憂!”

“啊?”無憂毫無防備的答了一句,直讓唐映蓁氣的咬牙切齒。

“果然是你!”她惡狠狠的盯着眼前的女人,想着那日在車裡見到的一幕,嫉妒又不安的情緒愈加強烈。

“你在說什麼?”

周圍沒什麼人,無憂歪着腦袋一臉的無辜,這看似無意的小動作就像大火裡的一滴汽油,差點把唐映蓁燒的理智全無。

“別給我裝了,我都看見你了!”似是怕別人聽到,她極度壓抑着自己的嗓音。“如果想相安無事,我們就繼續這樣,誰也別拆穿誰。”

此時唐映蓁的臉就像煮熟的蝦一般通紅憋悶,無憂甚至能看到她額上偶爾凸起的青筋,似乎真是有些忍不住了呢。

“拆穿又怎樣?對我能有什麼壞處?”無憂眉眼彎彎的笑着,眼底全是不加掩飾的譏諷。“但是於你而言,似乎沒什麼好處哦。”

“你!”唐映蓁又驚又怒,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可最終還是忍住了。“百里無憂,你也別得意,拆穿了是對我沒好處,可我毫髮無損的從常樂府出來是事實,百里哥哥要照顧我一輩子也是事實。”

嘖,她不僅收住了,還反將了一軍?無憂頓感無趣,鬱悶的撇了撇嘴。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不是嗎?”

她知道了?唐映蓁化着濃妝的臉上滿是驚疑不定。

當年的事她知道的並不多,父母走得早,哥哥外出工作很少回來,她隨着奶奶一起生活。可在13歲那年,一切都變了,奶奶因病去世,哥哥也突然被告知不在人世,年幼的她被一羣身着黑西裝的人帶走,醒來的時候卻在一場肅穆的葬禮上。她看着墓碑上哥哥的遺像,又想起了去世不久的奶奶,心裡悲痛不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改變了她命運軌跡的男人出現在了她的餘光裡,他穿着黑色的皮鞋筆直的站在她的身側,她只能從哭腫的模糊視線裡擡頭仰視他,儘管看不清容貌,可他寬大的臂膀,清冷的聲線仍舊讓人記憶猶新,他說,“我答應了唐映修會照顧你。”

那人把她送到了國外,讓她接受着最好的教育,就連吃穿用度,出行居住也全是最好的待遇。她被照顧的很好,可她還是很疑惑,這個人爲什麼會對她這麼好,僅僅是因爲承諾嗎?她不得而知,卻總覺得其中的因果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唐映蓁似是陷入了回憶,無憂也不打算干擾她,她不是要相安無事嗎?正好,自己也需要。無憂沒有再理她,勁直穿過她的身側,加快腳步朝目的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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