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美人過來,熱烈地擁抱兒子和兒媳婦。
她對兒子笑道:“兒子,你比你爸強多了——他至今都不明白,產生隨機序列的那個函數是什麼。”
鍾斐苦笑,說:“媽,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上學的時候,數學成績還不如我爸呢……”他一指楚情,說,“是小情解開了您的謎題。”
於美人憐愛地摸摸楚情的臉蛋,說:“我就知道,小情是我的靈魂伴侶,當然能猜中我的謎題。”
楚情尷尬,她以爲婆婆已經睡了,哪知道婆婆會躲在她和鍾斐的新房裡,給他們出謎題呢!
古時候有蘇小妹三難新郎,現在這算什麼,婆婆洞房夜考新媳婦?
這新媳婦幸虧是數學老師的女兒啊,換成馬芳芳那樣的,既數學白癡又沒有耐煩性,恐怕早直接把門砸了。
楚情說:“媽,我今天不過是湊巧了……”她又小心地問,“以後不會總有這樣的謎題吧?”
“不會,不會!今天高興嘛,所以要鬧洞房,熱鬧熱鬧。”於美人說。
楚情輕輕吁了口氣,放下心來。
鍾斐卻放不下心來。他沒有數學天賦,可他會察顏觀色。他發現於大小姐說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就知道於大小姐還沒放棄這麼好玩兒的事情。
於美人帶着兒子兒媳來到主臥室,這裡有一個人正等着他們。正是二奶奶的孫子媳婦。這位小婦人是特地被於美人留下來,按舊禮給新人鋪牀的。
這位小婦人,父母公婆俱在,兒女雙全,而且夫妻和睦。所以被推選出來,承擔鋪牀這項重任。
只見她手腳麻俐地把被褥鋪好。隨後把紅棗、栗子、桂圓、花生撒到牀上。邊撒還邊念着歌詞:“一撒榮華並富貴,二撒金玉滿池堂……多子多孫,多福多壽。”
楚情暗笑,好像又穿越了哈?
鍾斐發現楚情在偷笑,在楚情耳邊輕聲說:“牀上這些東西,是不是怕咱們半夜餓了,讓咱們摸來吃的?”
楚情想像着。兩人摸着黑,在牀上摸紅棗和花生吃的情景,更忍不住想笑了。
其實楚情對這些舊風俗,多少還是瞭解一些的。她指着牀頭櫃上放着一碗煮雞蛋,小聲說:“那纔是咱們晚上的夜宵。”
鍾斐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碗裡的幾枚煮雞蛋——廚娘爲了讓這幾隻雞蛋顯得吉祥好看,給雞蛋塗上了紅紅綠綠的食用色素——鍾斐頓時凌亂了。
次日。天未亮,楚情就起牀了。
楚情猜測,既然鍾家喜歡傳統,連磕頭禮都行了,那麼婆婆可能希望她新婚第一天可以下廚“洗手作羹湯”。
她打扮停當,回頭看看,鍾斐還賴在牀上貪眠。她悄悄出了新房的門,輕輕把套房的大門帶上。
她昨天去過一次廚房,所以認得路。來到廚房一看,果然門已經開了。花枝嬸正在準備早餐。
楚情洗過手。換上圍裙,來看花枝嬸準備做什麼早餐。
花枝嬸笑道:“少奶奶早——”又說。“其實夫人沒說少奶奶要早起,是我怕少奶奶要遵循這些老禮,所以早早過來候着了。”
“多謝了,花枝嬸。”楚情說。
隨後,她在花枝嬸的幫助下,煲了湯,蒸了點心。
早飯做好後。打聽得鍾愷雄夫婦已經起來,楚情解了圍裙,去餐廳安置碗筷。
一進餐廳,先遇到了鍾愷雄。
楚情恭恭敬敬地叫了聲:“爸——”
鍾愷雄笑着,點頭應了一聲。他坐到餐桌邊,先讓傭人給他倒了一杯咖啡——他習慣早晨喝杯咖啡,看看報紙。
楚情從傭人手中接過咖啡,親自捧到鍾愷雄面前。
鍾愷雄這才忽然想到什麼,問:“小情,你是不是去廚房做早飯了?”
“是啊。”楚情有些羞澀地說。
鍾愷雄笑道:“也是,新媳婦第一天要下廚嘛。”隨後他又說,“小情,你媽昨晚跟你們開玩笑了?”
“是啊。”楚情苦笑了一下。
鍾愷雄也苦笑,說:“她就是這樣愛玩兒的脾氣,怎麼都改不了了,你可別多心,她不是故意難爲你們。”
楚情忙擺手,說:“不會的——我和阿斐瞭解媽這脾氣,沒關係。”
鍾愷雄又問楚情:“阿斐是不是跟你說了些什麼?”
“說什麼?”楚情不解。
鍾愷雄猶豫了一下,笑道:“沒什麼。”隨後他向四周看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我告訴你們——其實,總控室可以讓指紋識別系統恢復作用;至於密碼什麼的,根本不需要。”
“啊?!”楚情一楞。
原來,鍾愷雄每天假裝猜不出密碼,是在哄於美人開心呢。因爲他根本不必要猜密碼,他可以給總控室的值班保安打個電話,恢復指紋識別系統的功能。
說來也是,如果沒有這個“後門”,趕上於美人不在家,鍾愷雄又有什麼急事想進自己的臥室,那可怎麼辦啊!
楚情捂嘴竊笑,原來鍾家老倆口這麼有意思。
這時,於美人進餐廳裡來了。
於美人穿一套水紅色中式休閒套裝,寬寬的袖子和褲管,腳上是一雙粉紅色輕便軟鞋。她從東面的門進來,背後是初綻的晨曦。有那麼一瞬,她恰好走在光影中,再加上衣袂飄飄,真像一位不染俗塵的仙子。
楚情見此情形,不由暗暗感嘆——這樣的優雅富貴,是從一出生就開始養成的。而自己這個醜小鴨,就算再修上半世,也到不了這種境界。
楚情迎向於美人,親親熱熱地叫了聲“媽”。
於美人熱情地拉着楚情的手,說:“小情,聽說你今天起得很早,你辛苦了。”說罷,她讓阿秋把早已準備好的紅包給了楚情。
楚情哪有直接接下的道理?她連忙推辭。
於美人看了看楚情左右。怪道:“怎麼不見阿嬌和阿梅跟着你?”
楚情不好意思地說:“我起得早,沒叫她們。”其實,她是不明白該怎麼使喚貼身女傭,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叫她們。
正在這時,阿嬌帶着阿梅匆匆趕來了。阿嬌向於美人和楚情道歉:“大小姐,少奶奶——對不起,我和阿梅來晚了。我們不知道少奶奶已經起來了。”
楚情忙說:“不是你們的問題,是我起得早,又不願意弄出太大的動靜來……再說了,我也不出門,只是去廚房——廚房裡還有花枝嬸呢。”
於美人也不覺得這是什麼大問題,她擺擺手說:“沒事的,阿嬌。”她讓阿嬌替楚情把紅包收下。又說,“阿斐還沒起嗎?去把他叫起來吃早飯,今天可是小情做的早飯。”
阿嬌和阿梅尷尬地說:“剛我們去新房那邊,大門是鎖着的。”
這時,鍾愷雄在旁邊咳嗽一聲,提醒說:“阿斐知道密碼嗎?不會被關到房裡出不來了吧?”
大家這才醒悟過來,鍾斐自己可打不開房門,而指紋鎖系統還沒恢復,等於是把他鎖在新房裡了。
於美人就像個調皮的孩子,捂嘴嬌笑:“是啊。阿斐還被關着呢!”她又對楚情說。“小情,快去把阿斐放出來吧。”
“是。”楚情答應。急忙回房。
阿嬌把紅包遞給阿梅,示意阿梅在楚情後面跟着。阿梅是阿嬌的侄女,所以阿嬌很賣力地提點阿梅做事。
楚情走出一段路,發現了跟在她後面的阿梅。楚情不習慣讓女傭這樣腳跟腳地跟着她。於是她對阿梅說:“你不必跟我白跑一趟路,我自己回去把他‘救’出來就好了。”
阿梅似乎有些不高興,說:“少奶奶您還是讓我跟着吧——如果我現在回餐廳,夫人見我沒跟在您身邊。還以爲我不盡心呢!”
楚情一楞。雖然阿梅是她的女傭,但是她沒怎麼跟阿梅溝通過。
因爲在楚情看來,阿梅就像“留餘園”中的一件陳設,或者是她扮演“鍾少奶奶”時的一件首飾——將來她跟鍾斐回到清水河邊的高級公寓,她是不會把阿梅帶進她和鍾斐的二人世界的;而且她一個普通小白領,也不可能帶着女傭去上班。
所以,她不想以女主人身份對阿梅指手畫腳;又或者說,她還不會當一個合格的女主人。
楚情對阿梅不太恭敬的態度,沒有在意。她笑了一笑,從阿梅手上把紅包拿過來,對阿梅說:“你就去休息室裡等一下吧,我一會兒回來時叫着你。”
說罷,楚情徑自上了樓。她在新房門外計算出密碼,開了房門。
鍾斐已經起來了,但是被關在房裡出不來。不過他也不寂寞,他正躺在小客廳的沙發上,一邊看電視,一邊玩着自己腳趾上的腳毛。
“斐少爺,早膳已備好——請您洗洗手,去用早膳。”
楚情特意強調“洗洗手”,笑話他摳腳丫子的行爲。
鍾斐卻滿不在乎。他跟楚情調侃,說:“我剛剛發現——咱媽安了這套保安系統之後,‘金屋藏嬌’的人就變成你了!”
楚情說:“我剛纔是忘了有門禁,順手就給你帶上了門……”隨後她把紅包給鍾斐看,“我今早上特地早起,是爲了去‘洗手作羹湯’——這是小費。”
鍾斐把紅包接過來,打開數了數,整整兩萬元。
鍾斐笑道:“這小費可不少。”又問,“中飯還給錢嗎?”
楚情把紅包搶回來,在鍾斐頭上拍了一下,說:“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只有這一頓早飯是有錢掙的。”
鍾斐說:“那咱以後不做了。”
楚情一笑,心說,當然不能總是做——自己這手藝,哪裡比得上“留餘園”的大廚們?。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