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叔。”
“路邊有屍體。”
陳家駒打着一個手電走在前方。
小道狹窄、泥濘。
黃啓發、呂明哲、宋子傑等人則神色警惕的搭住腰間槍械，圍在標叔身邊，陪同標叔進寨。
只見周華標一身軍裝制服，肩扛三顆警花，表情平靜的環顧四周：“這裡人的屍體比老鼠還多。”
“沒什麼好奇怪的。”
“難怪倪坤要把貨倉設在這裡…”陳家駒捏着鼻子。
黃啓發則是神色凝重道：“這就是九龍城寨啊…”
“真正的三不管地帶。”
八十年代的警察已經很少有人會涉足九龍城寨了。
何況，他們還不是九龍轄區的警員。
而是灣仔區警員。
因此，大部分人只聽說過九龍城寨，並沒有真正來過。
現在他們一來就全明白了。
而一行五人當中只有周華標一個人曾經跟着洛哥來過九龍城寨一趟，不過那已經是十幾年前，早物是人非。
當年整個城寨就沒幾家通電，哪像現在接着電線和自來水管。雖然氣息依舊黑暗，但已經有現代文明的氣息。
整座九龍城寨二十多棟樓，佔地6英畝，約2.7公頃，卻生活着五萬人口，可見這是一座怎樣的城市。
“大家等等小心點。”
“一有不對就call支援。”
周華標出聲講道。
陳家駒馬上說道：“放心吧，標叔。”
“我們call隨身帶着。”
“外面還有兄弟們支援。”
周華標點點頭：“危險歸危險，但是要記住！我們是代表莊sir來的！講話一定要硬氣！”
“你們誰敢落莊爺的面子！我就把你們皮扒了。”
周華標狠狠一瞪眼，陳家駒、黃啓發等人立即連連點頭，不敢違背。
平時和藹可親的標叔身處危機四伏的環境下，也終於露出當年“奪命剪刀腳”的一絲霸氣。
這讓陳家駒、黃啓發、呂明哲等人都心頭凜然，暗暗攝於其威勢。
……
避風塘。
一間茶餐廳。
桌椅擺在海邊的懸崖峭壁。
莊世楷一身西裝的翹着二郎腿，右手雙指尖叼着一根香菸，靠在一張塑料椅上，望向對面短髮幹練的一位女士。
只見海浪靜靜在懸崖下翻滾，悅耳的水花聲傳來，圓月高懸的夜晚，景色氣氛都很不錯。
就是女人差了點......
好在莊sir是來辦正事。
桌面則擺着本地經典的避風塘炒蟹、避風塘雞翅、以及一些海鮮炸串、兩瓶啤酒。
這時楊建華看完條款，放下文件講道：“條款沒問題。”
“OK了？”莊世楷擡起眼皮問道。
楊建華搖搖頭道：“只是在我看來沒問題。”
“我又無權決定這件事情。”
莊世楷變得有些不滿道：“我明天就要行動。”
“你知道的，兵貴神速。”
“我回去就會向上級遞交報告，儘量明天給你答覆，相信問題不大。”楊建華出聲講道。
莊世楷點點頭道上：“好。”
“不管行不行，我明天都要行動。”
這是莊世楷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表態。
楊建華聽懂其中意思，點頭答覆道：“我明白。”
“要知道拆除九龍城寨對於雙方都是件好事。”莊世楷拿起啤酒瓶，大有深意的講道：“你也不想把城寨留到97後，變成一個大賊窩吧？”
“就怕到時形勢逆轉，你想拆，別人不讓你拆了。”
楊建華盯着莊世楷的瞳孔，彷彿在裡面看見一股強大的野心。
她毫不懷疑對面坐着一個割地爲王，翻轉一城的梟雄。
可惜，莊世楷沒有表現出過界行爲前，她作爲莊世楷的聯繫人，只能充當一個工具人，甚至爲了政績還得支持莊世楷。
最厲害、最難纏的人物。
就是懂得在規則內賺取利益的人。
楊建華微微頷首道：“我懂。”
“幹了！”莊世楷遞出啤酒瓶，兩人瓶口相碰，叮咚一聲，各自擡起酒瓶一口將啤酒喝掉。
“咚！”莊世楷穩穩放下啤酒瓶，知道又一場時代大幕將要開啓。
與此同時。
九龍城寨。
一棟大廈的紅木茶室。
“砰噔！”周華標重重放下茶盞，眼神不悅的盯着對面講道：“鼎爺！”
“你這是不想跟莊爺合作？”
“唰！”陳家駒、黃啓發等人立即把手搭在腰間，通過一個動作展露威勢。
幾十名穿着黑色練功服的打手雙手放在背後，表情平靜，根本不介意幾名小警察的動作。
“鼎爺”則穿着白衫馬褂，翹腿坐在標叔旁邊，鎮定自若的話道：“我只是一個生意人。”
“我不管貨倉有什麼。”
“既然有人出錢讓我保管！我就要幫人保管好！”
“阿標，你說我話對不對？”
鼎爺側頭看向周華標。
周華標冷哼一聲：“你以爲還是幾十年前嗎？”
“莊爺話你不合作！就推了你的九龍城寨！”
“嗙！”鼎爺一掌拍在桌面上，震得兩尊茶盞叮噹搖晃。
只聽身材瘦小的鼎爺中氣十足的吼道：“九龍城寨五萬人！不怕你五把槍！也不怕你一句話！”
“那你就是不給莊爺面子！”周華標氣勢洶洶，出聲硬頂回去。
鼎爺瞪着他道：“給！我怎麼沒給！剛剛我就說了！你們兩家的事我不想插手！”
“今天警隊派人來城寨的事情，我不會和阿坤說！你也別逼我！’
”你們兩家的事情自己到外面解決！”
鼎爺咬着牙就這一個態度。
雖然他不想得罪莊爺，但是他更不能向警隊妥協。
因爲向警隊妥協就是破壞規矩，不管是交人還是交貨，九龍城寨破壞自己定的規矩，便失去特殊的江湖地位。
一個向警隊認慫的三不管地帶，還是三不管地帶嗎？警隊不就可以管？那九龍城寨憑什麼立足港九，他們憑什麼向城寨交錢！
到時城寨就會沒錢賺，低下的兄弟就會不滿，上面的叔父也會生氣！鼎爺只能拿出這個態度！
周華標卻“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鼻孔出氣，看着鼎爺講道：“媽的，就你還想玩平衡？”
“你以爲自己跟莊爺站在一條線上呢？你跟莊爺比就是死癟三！莊爺讓你死就要死！你還敢穿着馬褂裝大佬？”
“莊爺的份量你兜不住！”
“砰！”鼎爺一掌砸在桌面上，混身顫抖的憤怒起身，盯着周華標說不出話。
“嘩啦啦。”幾十名城寨馬上也迅速圍上，虎視眈眈的把周華標圍在人羣中間。
“滾開！”周華標卻毫不懼色的推開兩名馬仔，帶着陳家駒等人擠出人羣，大步離開茶室大堂。
不過當他走到門口時卻猛然回頭，盯着人羣深處的鼎爺講道：“鼎爺！明天見！”
“噠噠噠。”周華標昂首挺胸，轉身離開。
茶室裡，一名九龍城寨的打仔卻湊到桌邊講道：“鼎爺，要不要把這五個人留下？”
“不用！”鼎爺雙手拄着手杖，重新坐回椅子上，閉目出聲道：“明天讓兄弟們準備好做事！”
“如果出事就敲龍鼓！讓全城的人一起抗！”
“是！鼎爺！”打仔低頭答應。
沉默片刻，鼎爺再度說道：“今天茶室裡發生的事情一個字都不準說！誰說出去亂棍打死！”
“是！”幾十名打仔全部肅聲應命。
“莊爺，城寨不肯讓路。”周華標回到家中，撥通淺水灣豪宅的電話，莊世楷接起電話聽完標叔的話，語氣乾淨利落道：“那明晚就推了城寨！”
“yes，sir！”周華標肅聲應命，知道明天又將發生一件震驚全港的大事件。
隔天早上。
莊世楷並未來到灣仔警署上班，整個灣仔警署卻在莊爺的命令下，全力運轉，每個小組都在爲晚上的大戰做準備。
另外莊爺還把命令通知到蔡元琪、卓京全、周星星等馬仔待命。
多個轄區部門都在準備行動，陣仗再次大了起來。
當然，調動全港華人的力量就沒必要了。
九龍城寨還不夠資格！
備好幾部兵馬、做好計劃、足夠打垮城寨了。
畢竟，九龍城寨五萬人，不可能每個人都扛槍。
飛虎隊加上兩千號警員還搞不定？
那就太差勁了。
莊世楷早上則是驅車來到雲來茶樓，走進一間包廂內準備喝早茶。
“莊生！”
“莊老闆！”
“莊爺！”
霍先生、邵先生、陸翰濤等幾位老闆紛紛起身打着招呼。
包廂裡圓桌上則擺着兩壺龍井，以及十幾屜的茶點，香噴噴的茶點正冒着熱煙。
莊世楷走進包廂以後，一名保鏢立即把房門拉上，他則整理好西裝坐在主位上，由陸翰濤起身給他島茶。
中、英、港三方勢力。
中、英已經是搞定。
只剩下港！
中英代表的是官方。
港島的代表則是士紳階級。
這個早上。
莊世楷要用來搞定港島士紳。
沒辦法，拆除城寨的過程當中，大量居民需要士紳安撫，拆除以後也需要士紳改造、發展。
他不與士紳階級達成協議，強拆就只是表面。
事後城寨又會恢復。
而且拆除城寨的難度會很高。
有這些士紳配合強拆就會很簡單，起碼普通居民不需要警隊來對付，士紳階級就能對付他們。
用金錢來對付！
所以莊世楷必須和士紳們談一談，好在他本身就是士紳階級的一員，處理起來非常容易，吃一頓早茶，切一塊“蛋糕”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