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馮春美,威脅?
伴隨着清晰可聞的骨裂聲,盧平南整個人飛出拳臺,嘭的一聲,摔在地上。
場下一時雅雀無聲。
李安衝拳臺下的主持人揚了揚下巴。
“宣佈吧。”
另一邊,九龍分區差館。
陳啓昌看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照片,那是他和女兒的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維多利亞公園大門口,身後還矗立着維多利亞女王的銅像。女孩挽着他的手臂,臉上洋溢着笑容。
周升有些沉默,幫陳啓昌把辦公桌上的私人物品一件件收納在紙盒內。
眼見收拾的差不多了,陳啓昌挽起衣襬擦了擦相框上幾乎看不見的浮灰,把相框放進紙盒內。
他擡頭看了一眼沉默的周升,笑着道:
“怎麼?我把探長辦公室都給你騰出來了,你還苦着個臉,有什麼不高興的?”
周升抿了抿嘴脣:“阿叔,你知道的,我。”
“打住。”
陳啓昌開口打斷周升的話,語重心長地說:
“伱阿叔我在這位置上做了這麼多年,棺材本早撈夠了,哪能還佔着這個位置不放手,該給你們年輕人騰位置了。
不是有這麼句話嘛,急流勇退。早兩年退休也能多享兩年清福,你說是不是?”
這話講完,他拍了拍周升的肩膀。
“走吧。”
說着準備去抱紙盒,周升先一步幫他把紙盒抱起,他笑了笑,兩人走出辦公室。
似乎想到了什麼,陳啓昌忽然開口:
“對了,馨怡過兩天就回來了,到時候你去機場接她。”
周升愣了一下,“馨怡?她不是還在讀書嗎?”
陳啓昌聞言,一巴掌拍在周升頭上,笑罵道:
“你這混小子,敢情你一點都沒把馨怡放在心上。她去年就畢業了,在倫敦的安德里律師事務所都已經實習大半年了。
上個月馨怡已經申請調回位於尖沙咀的律師事務所。這次回港馨怡就不再去倫敦了,你們年紀也不小了,到時候抓緊時間把婚禮辦了,我也就了了一樁心事。”
周升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不是啊,阿叔,從馨怡去了倫敦我們就很少聯繫了,這個事你要不要先問問馨怡的意見?”
“放心,我是她爸,這個事我會和馨怡講的。等她回來,你抽空多陪陪她就行了。”
陳啓昌擺了擺手,一錘定音。
周升欲言又止。
其實婚姻這種事,本就兩廂情願。
他和馨怡從小一起長大,雖然兩小無猜,但周升也說不清楚兩人間的這種感情是不是喜歡。
而且馨怡又出國多年,現在陳啓昌貿然提起兩人的婚事,屬實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說。
好一會兒,周升看了看陳啓昌,最終只得點頭:
“.我知道了,阿叔。”
“這就對了嘛。你們倆關係不知多好,馨怡怎麼會不同意呢。”
陳啓昌寬慰大笑。
“走吧。”
兩人走出差館,周升打開福特轎車門,把手上的紙盒放在後座,關上車門。
“行了,你先去忙,我就先走了。”
上了車的陳啓昌打開車窗和周升說了這麼一句後,啓動車輛,緩緩離開。
周升吐出一口濁氣,轉身回到差館。
等他穿過便衣辦公區時,一名身穿花格子短袖襯衣,國字臉男子朝他走了過來。
“升哥。”
“東哥,你喊我阿升就行了嘛。”
周升有些無奈。
男人名叫李東,和周升是同鄉,以前一直跟着陳啓昌做事,從調來這個差館,李東對他也多有照顧。
李東聽見周升這話卻是笑了笑:
“你現在是探長了嘛,哪能再和以前一樣,喊你阿升。”
“行啦,隨你了。”
周升也不堅持,問道:“找我有什麼事嗎?”
李東收起臉上的笑容。
“不是我找你,而是馮春美請你去界限街的林記茶樓喝茶。”
周升皺起眉頭:
“他約定的什麼時候?”
李東搖了搖頭。
“他沒有說什麼時候,他剛纔打電話來差館,說在茶樓等你。”
周升思考了一會兒,開口道:
“反正現在差館也沒什麼事,先去會會他吧。”
李東斟酌道:“那要不要找兩個夥計跟着。”
“不用。”
周升卻是擺了擺手,哂然一笑:
“林記茶樓處在界限街,離差館這麼近,諒他也不敢翻臉。”
林記茶樓。
當週升帶着李東來到茶樓門口時,眼尖的老闆連忙從櫃檯前繞出來,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
“周sir,快請進。”
“嗯!”
周升點頭回應。走進大堂,他環顧了一下左右,衝身材發福的老闆問道:
“馮春美呢?”
“哦,在樓上包間,我帶您上去。”
老闆陪着笑接過話,連忙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勢。
沿着盤旋而上的木質樓梯來到二樓,來到右手邊的包間,老闆停下腳步,推開包間門。
“請。”
周升往裡瞧了一眼,一名身穿繡鳳白色長衫,臉上撲滿白色粉底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子前品茶。身後站在兩名面無表情的馬仔。
見到周升過來,他笑着起身移步過來。
捏着嗓子打了個招呼:
“周sir,哦,現在應該稱呼華探長了。你可終於來啦!”
“你還是喊我周sir吧。”
“行,依你的。”
馮春美點頭。接着伸出蘭花指衝老闆擺了擺手。
“兩位聊,我就先下去了,如果有需要喊夥計就行。”
老闆識趣出聲。
轉過身抹了把額頭的冷汗,蹬蹬下了樓。似乎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馮春美邊關門邊說:
“周sir,請你過來一趟可真不容易呀。”
包間門一關上,眼前馮春美身上散發的濃烈的胭脂水粉味道衝進鼻腔,讓周升微不可查的皺起眉頭。
他不露聲色的笑着道:
“怎麼會,你一個電話打去差館,我不就過來了麼。就是不知道你這麼急着請我過來有什麼事?”
對於周升這話,馮春美不置可否。
“誒,事情不急着說,來,先喝杯茶。”
他伸手示意,領着周升兩人來到桌子前坐下。
一杯茶下肚的功夫。
周升放下茶杯,開門見山的說:
“馮春美,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馮春美招手示意,他身後一名馬仔提着一個行李包放在周升面前。 周升瞥了一眼,眉頭一挑:“你這是什麼意思?”
馮春美笑了笑,伸手示意:
“周探長,你不妨先打開來看一看。”
一旁的李東拉開拉鍊,紅紅綠綠的嶄新港幣雜亂的堆放在包裡。
馮春美好似胸有成竹,慢條斯理的說道:
“包裡有十五萬港幣,是我們同鄉會給周sir的見面禮,恭喜你升職探長。”
周升沒有說話,從中拿過一沓十元港幣。
刷的一聲,用手指摩擦着港幣,又湊到鼻子前嗅了嗅,表情誇張:
“哇,有腥味!”
這話一出,馮春美笑容凝固在臉上。
包間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寂。
周升卻是忽然笑出了聲:“用不着這麼嚴肅吧,開個玩笑而已嘛。”
他把錢扔進行李包,把包往馮春美面前推過去,嘴裡說道:
“錢嘛,沒人不喜歡。但有句老話講的好,所謂無功不受祿。你馮春美一下子送我這麼多錢,我拿的也心不安啊,這錢你還是收回去吧。”
馮春美驟然伸手,手掌啪的一聲,搭在周升的手腕上。
周升手腕用勁,想把包推過去,可馮春美的手掌好似鐵鉗一般,他絲毫撼動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馮春美把包推向他面前。
“馮春美,你太放肆了,你想幹什麼?”
李東口中大喝,忽的拔出腰間的噴子,槍口上擡指向對面的馮春美。
馮春美沒有說話,鬆開手,目光一轉,眼神陰冷地移到阿東的臉上,眼中閃過一道兇光。
“東哥,把槍收起來。”
周升伸手把槍口往下壓。
阿東看了周升一眼,見其點頭,這纔不甘的把槍收起來。
“真是好功夫。”
周升看了一眼手腕上殷紅的手指印,讚歎了一聲,不在意的揉了揉手腕。
隨即說道:
“你們同鄉會佔着城寨這個三不管地帶,做個土皇帝逍遙自在,何必要處心積慮的跑到外面和其他社團搶飯吃呢。”
馮春美從袖口掏出一張繡花的白色手帕,捂嘴輕笑:
“周sir說的哪裡話,有誰會嫌錢多呢。這城寨巴掌大個地方,裡面盡是些飯都吃不飽的苦哈哈。
說的好聽叫城寨,實際上就是個貧民窟而已,再怎樣也炸不出三兩油,哪裡比得上這外面掙錢。
周sir,你說是這個理吧?”
周升點點頭,也懶得藏着掖着,挑明道:
“界限街附近幾條街的偏門生意早就分配好了的,我這升職的錢也是他們分攤的。你們同鄉會一來就想直接進場,那我們差館還怎麼做事?”
馮春美好似早有準備,他接過話說道:
“我們只要靠近啓德機場的東街口,不會越界到其它街道。當然啦,東街口的社團,我們會幫你搞定,絕對不會讓你爲難。
至於規費嘛.”
他伸出兩根手指。
“我們也會比他們多交兩成。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
周升搖了搖頭,出聲拒絕:“誰都知道東街口靠近機場,就屬那裡最爲熱鬧繁華。”
“周sir,先別急着拒絕。”
馮春美打斷周升的話,喝了一口茶,用手帕擦了擦嘴角,這纔開口:
“這樣,錢你就先帶回去,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考慮,到時候答不答應給個話。”
“錢就不用了。”
周升丟下這麼一句話,起身離開。
“周sir,做朋友還是做敵人,希望你認真考慮考慮。”
馮春美的話從身後傳來,話語間威脅意味十足。
李東轉頭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馮春美報以微笑。
“兩位阿sir,慢走啊。”
下了樓,老闆恭送兩人出門。
李東憤憤不平的說道:
“這個馮春美太放肆了,連警察都敢威脅。”
周升接過話:“他們也只能仗着警察在城寨沒有執法權,纔敢這麼放肆。”
“那他說的事?”
“真要把東街口的偏門生意給他們做,遲早會和城寨一樣搞得烏煙瘴氣。就是我們同意,上頭半婊門楣的鬼佬也不會答應。”
周升當先往差館走去,頭也沒回。
“不用理會這個顛佬。”
西聯船廠,拳臺。
李安腳若趟泥,欺步近身,雙掌穿插上前,拍開對手的雙臂,雙掌微曲貼着他的下顎向上一託。
“呯!”
伴隨着頸骨後折的聲音,拳臺上的對手一口鮮血噴出,脖頸後仰的飛砸在拳臺上,失去了意識。
“哇,這後生仔厲害啊,一下午連贏四場,出手乾脆利落,都沒人能堅持一個回合!”
臺下贏錢的觀衆眉飛色舞地驚歎道。
“搞什麼鬼啊!這拳場怎麼安排對手的嘛,以他的身手盡給他安排些蛋散上臺,怎麼做生意的嘛?”
有輸了的觀衆不甘心的說道。
他這話一出,很快就有人衝他罵道:
“叼你老母!明擺着贏錢的機會,你自己不醒目怪誰?你自己不想贏錢,你問問大家,想不想贏錢?”
“當然想啦!”
不少觀衆大聲附和。
看臺上亂糟糟一片。
大榮站在拳臺邊上,招手示意拳臺上的李安下來。
李安衝他問道:
“什麼事啊,大榮。”
大榮一指二樓看臺。
“笙哥找你。”
李安把目光投向二樓看臺,馬鯨笙衝他點頭示意。
“嗯。”
李安含糊的應了一聲。翻身下臺。沿着甬道來到樓梯前。
等他來到二樓,馬鯨笙點頭示意:
“坐。”
李安拉開椅子坐下,半開玩笑的問道:
“我這打的正起勁呢!怎麼?不讓我打了?”
“別說你起勁了,下面那些觀衆比你更起勁啊!這些人都是老賭客了,眼光毒辣,你這樣子打下去,他們肯定無腦跟啊,我這拳場不是得賠死。”
馬鯨笙苦笑一聲。
一下午看了李安的四場比賽,馬鯨笙也相信李安是前段時間在衆坊街踢館的那個人了。
李安撇了撇嘴,不在意說:
“哪有你講的這麼誇張,你拳場的賠率可以調的嘛。”
“行了,行了。以後白天你就不用上臺了。晚上,我幫你安排對手。”
馬鯨笙有些無奈。
李安笑了笑:
“昨晚的拳賽我都看過了,醜話說在前頭,我來拳場完全就是爲了來找人切磋的。
龍成虎是同鄉會安排的拳手,我不想摻和你們之間的事。你要是安排我和他打,我不上場,你賠錢可別怪我。
至於王雲武嘛,我在莫家拳武館和他切磋過,再打也就沒意思了。其他的就無所謂了,你看着安排。”
狗咬狗一嘴毛。
同鄉會和鬼佬之間的爭鬥,李安現在是半點也不想摻和。
抱歉!前面兩章有修改,如果有讀者感覺劇情有跳躍,可以再看前面兩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