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手能瞞過小姑娘,卻瞞不過香楠,香楠看見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蘇凝還在崑崙學藝的時候,有一年回家過年,聽說慧明公主難產,產婆束手無策,她急急趕去,做了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她剖開慧明公主的腹部,取出嬰兒,救了慧明母子的命。
那嬰兒就是瑾瑜。
由於救命之恩,慧明母子和蘇凝自然十分親近,瑾瑜重情理義,蘇凝出事,他回京豈能不來看看。
自從蘇凝被幽禁,蘇家被流放,宮裡那些女人恨不得把葉寧捻死,但碰葉寧者都死得很慘,結果她們主僕就成了一顆帶着劇毒的耗子屎,人見人嫌,卻無人敢碰。
昭陽宮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瑾瑜的到來,讓她擔憂的同時卻又感動。
小姑娘知道自己被跟蹤,生氣地瞪着他,“你跟着我幹嘛?”
香楠連忙拉住小姑娘,輕道:“公主,這是瑾世子。”說完向他行禮,“世子不該來。”
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竟是他想見的小公主葉寧。
小公主臉上的怒氣一掃而空,好奇地把他從上看到下,“你就是瑾瑜?”
他拉起她的小手,蹲下身,衝着她微微一笑,道:“是,我是瑾瑜,你該叫我瑾哥哥。”
那一瞬,她的表情有些古怪,不過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她想的是——我二十幾歲的人,叫你一個小孩哥哥,囧不囧啊?
她道:“別人看見我都繞道走,你讓我叫你哥哥,你不怕我父皇找你麻煩?”
他心裡一陣難過,柔聲道:“我本來就是你的哥哥,不管舅舅生不生氣,都不能改變。”
她聽了這話,看着他眼眶竟紅了。
香楠忙道:“世子該回去了。”
自從皇后被幽禁,再沒有一個人好聲好氣地和葉寧說過話,這樣的日子會漫長地持續下去,除非皇后重獲自由。
幾個月來,葉寧已經漸漸習慣這樣的冷漠無情的處境,如果瑾瑜勾起了葉寧對溫情的渴望,葉寧往後的日子會變得更
難熬。
瑾瑜心思縝密,香楠一個臉色,便已經明白香楠的顧忌,暗歎了口氣,輕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香楠的意思,讓香楠放心。
香楠知道瑾瑜雖然還小,但行事很有分寸,不再多說。
瑾瑜重看向葉寧,昭陽宮冷清得連連鬼都不願意來,她的處境確實很糟糕,但後宮深深,他能爲她的做的實在太少,他幫不了她,只能不給她再添麻煩。
柔聲道:“你記錄那些守衛,是想去看皇后娘娘?”知道了她的身份,自然能猜到她爲什麼要記錄那些守衛的位置和巡邏時間。
小葉寧點了點頭。
香楠聽說葉寧記錄守衛的位置和巡邏時間,變了臉色,但有瑾瑜在場,她不方便說什麼。
他又問:“你知道不知道,那樣做很危險?”
小葉寧又點了點頭。
他喉間像卡了什麼東西,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
明知道今天的事,如果被別人發現,可能會要了她的命,但讓她別再去的話,竟說不出口。
她見他不說話,反道:“你別擔心,萬一被發現了,父皇也只是讓我罰跪,我都跪習慣了。”
他聽了這話,心裡越加酸楚,輕撫了撫她的小臉,點下頭。
那時,他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點頭,是告訴她,他不會不擔心,還是認同她的做法。點頭之後,心裡亂成了團,最終什麼也沒再說,起身對香楠道:“我會讓人來和姑姑聯繫,如果阿寧妹妹需要什麼,你就告訴他,我會想辦法送進宮。”
母親在宮裡是有心腹的,以母親的人脈,偷偷送點東西,倒不是難事。
香楠本想一口拒絕,但看了葉寧一眼,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小公主還小,誰也不知道以後會遇上什麼事,有一條路總是好的。
他離開的時候,又看了眼小公主,小公主衝他嘻嘻一笑,搖了搖手,“拜拜。”
他跟着師傅,四個遊歷,聽過海外來的人說‘拜拜’,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懂這個詞的,不過看着她的
樣子,不由地微微一笑,同時又是一陣心酸。
她知道他的身份,見了他,卻沒有向他求助,甚至沒提半點要求,乖巧地讓人心疼。
這樣的小女孩,他怎麼能不喜歡?
就算沒有舅母的那份意義,他也會喜歡。
瑾瑜想到這時,心裡漾開圈圈漣渏。
問道:“難道說,我們阿寧有了喜歡的人了?”聲音一如平時的溫和。
夜華和葉寧一簫一舞配合得天衣無縫,而且那舞那簫聲都滿滿的纏綿之意,讓他不往那方便想都不能。
葉寧突然歪了頭,把頭湊到他的面前,半眯了眼這距離地看他,“瑾瑜哥哥,話中有話喲。”
瑾瑜不動,就這麼近近地看她,“少女懷春,姑娘大了,有喜歡的人,難道不正常?”
“這話放別處,自然是正常的,但瑾瑜哥哥的這話,分明是在說我喜歡小夜那傢伙。”
“那你喜歡他,還是不喜歡?”瑾瑜神情坦蕩蕩。
葉寧俏臉一沉,“不喜歡。”把臉縮了回去,“我喜歡誰也不會喜歡他那樣的。再說,我真要喜歡誰,也要喜歡瑾瑜哥哥這樣溫文爾雅,溫柔體貼的。”
瑾瑜微微一笑,“我有這麼好?可是也不見你喜歡我。”
葉寧小臉皺成了包子,“你是我哥哥啊,哥哥。”
瑾瑜和她是親親的表兄妹。
雖然在這年代,表兄妹結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但她是從現代過來的,知道近親結合的利憋。
而且她身份的尷尬,還有那該死的破婚約,瑾瑜和她一起,大好的前途會被她毀掉。
她回到這世界以後,對她好的人,五個手指頭都能扳過來,瑾瑜是一個。
自從認識瑾瑜以後,這十幾年來,他沒少在暗處幫助她,爲了她也沒少惹上麻煩,她絕不願意他再爲了她把命搭上。
瑾瑜心中微微黯然,他知道她看似開朗,實際上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樣沒心沒肺,她只是不願意把自己心裡苦澀表露出來,讓別人爲她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