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sir,我能一下飛機就見到你,一定是上帝保佑。”葛白扭了扭手腕,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藍剛將手銬別在腰間,轉身在副駕駛上端坐。
何定賢見到葛白還帶着緊張的神情,打開一盒雪茄,遞上前道:“葛sir,不用擔心,港島的事情都搞定了。”
“警隊跟總督府談了什麼條件?”
葛白第一反應是雙方講和,警隊與廉署的衝突結束,局面進入到下一個階段。
“沒談什麼條件。”
何定賢見到他取了一支雪茄在手,便也順勢拿出一支,再將盒子蓋上,出聲道:“開了幾項條件給總督,他不答應也得答應的那種。”
“嗯?”
葛白捏着雪茄,滿臉驚詫。
這一切和他想的不同。
藍剛在前方笑道:“葛sir,賢哥沒接到你報平安的電話,就猜出總督府在玩陰的,一秒時間都沒等,直接下令全港警隊出門做事。不僅攻破廉署大樓,還成功控制太平山。”
“這樣.麥理浩肯善罷甘休?”葛白語氣驚愕,拿着雪茄都忘記點火,還以爲警隊要付出一些代價,用政治權力做交換,未想到,是總督付出代價,讓渡權力平息警隊怒火。
“都是來打工賺錢的,港府也指望在港島多撈幾年。”何定賢夾着雪茄,吐出口氣,表情輕佻的笑道:“只要給港府留下經濟收入的空間,唐寧街、皇室那邊肯定會認栽。”
南洋變革的前車之鑑擺在眼前,鬼佬的底線、尺度在哪裡,全世界都看在眼中。
何定賢只要不殺總督,不斷港府的經濟動脈,英方肯定不會撕破臉調動駐軍。英方就連在南洋的時候,都是勞工陣線要求自治時才調動駐軍,在港島就更得小心翼翼了。
大英說到底是要用殖民地給祖家經濟輸血,如駐軍、地緣政治都是次要目標。如果軍事、政治爲第一目標,歷史上大英就不可能一槍不放,答應歸還港島。
雖然,何定賢開出的條件當中,有一些優待華資的條款,但無非只是取消英資的特殊福利,消滅華資受到的不公正待遇。一個自由經濟的港口型城市,依舊掌握在港府的手中,港府每年依舊有大筆稅收,英資依舊可以在港島建設發展。
“這倒是,祖家不可能爲了少賺一些錢,就把一家店鋪給砸了。”葛白琢磨過味來,頷首答道:“而且距離九十九年租期已經很近,每過一年,警隊執法權的價值就下降一分。”
“以你對總督府開出的條件來看,聯邦就算再生氣,也只能粉飾太平,咬牙答應。”
何定賢提前二十五年爲華人爭取到平等的地位,社會的主權,相比去失去的百年而言,是那麼的微不足道,可對於未來的百年而言,卻是洗滌天下,換新天地的大功。
華人主權一定,將來能幹的事情就多了,比如興建學校、提高市民福利,兒童上學率,保護教育界,拒絕毒教材等。用一次軍事勝利,再通過政治手段,在方方面面擴大影響。
未來的港島,不會有蟑螂,沒有反骨仔,自然會上快車道,民族實力會年年倍增,華夏民族的巨大潛能將爆發出來。
何定賢活了兩世的人可以明白此戰帶來多深遠的意義,葛白、顏雄等人也知道,但他們卻讀不懂,看不見,後世真正被毒害的人心,製造混亂的港賊,倒在血泊中的年輕人。
“粉飾太平是政客的看家本領呀。”
何定賢不無嘲諷之意的笑道:“市民們躲在家裡,就知道外邊是警廉衝突,哪兒知道發生的真實原因,最後的真實結局?他們只能通過報紙看一看,可報紙還不是我們一句話就能改的。”
“他們只能在漫長的生活中,一天天去體驗,慢慢感受時代帶來的變化。”
葛白輕輕點頭:“政治家的一張嘴,黑的能說成白,輸也能說成贏,事事不用變,發明幾個新詞彙就夠了,反正我們鬼佬最會發明詞彙了。”
“哈哈哈。”
何定賢朗聲大笑。
爲了選票嘛.
週一。
警務處長昆先簽署行動命令,號召全體警員復工,並且停止遊行示威,聲稱港府會給予全港市民一個交代。警員們在知道自己已經勝利的情況下,自然是非常配合,將裝備歸還武庫,解除二十小時緊急狀態。
罷工期間的警員,由警務處長特許,全部按照工傷待遇,發放補償津貼,給予醫療報銷。不少警員們申請休假,在家裡好好歇了兩天。離家較遠的更需要回家報個平安。
街頭,巡邏的軍裝警察重新出現,刑事組、重案組開始受理罪案,港島的秩序正在飛速恢復當中。各大港口,走私商,船東主們卻不肯罷休,依舊趁着海關署力有不逮之時,抓住每一分鐘往港島送貨。
好在,這方面對普通市民沒有損失,甚至未來一兩年時間裡,港島物價還會明顯下跌,給餐飲、服裝、電子產品、工廠帶來一波利好。走私兩個字看起來可怕,在各國法律中皆是重罪,但只要不走私有毒物品,對各地物價水平,經濟發展是有一定促進作用的。因爲產品免掉關稅,價格降低,賣方有利可圖,買方省到就算賺到,虧的只有官府衙門,對政府稅收、建設肯定是有害。
可當地一段時間內的經濟活力絕對會上升,算是一種劫富濟貧,薅港府羊毛。
老一輩商人常常講水生財,那水的意思最早就是指水路,水路的運輸成本以及避稅手段,其實就是沿海省份經濟發展更強勢的內因。此外,北方兩個沿海省份也賺到不少,商業發展在幾年內有明顯提升,光吃一波水路溢出的利益,就少走一大段彎路,省一大筆錢。
要知道,在北方被國際封鎖的時代裡,沿海地區是十分歡迎水路大飛哥的,甚至與不少飛哥的關係都很好。因爲,對於那時的北方而言,列強們是收稅方,它和飛哥都是想省錢的水路大王。
否則,70年代末四個特區怎麼全在海邊呢。
警隊也並沒有立即派出大批水警船抓捕走私商,主要是做人做事得講情誼,不能要用人的時候一個電話,不用人的時候一個招呼都不打吧?許多人的貨都還在海上,一批貨出問題,說不定幾趟都白跑了。再加上有些傾家蕩產,豁出去賭一把的人,出於情誼,能幫一個就是一個。
而是讓水警區先派出巡邏船,一天兩趟,再增到四趟,用三天的時間,一步步恢復到正常巡邏。給足商人們反應的時間,待到三天之後,該抓抓,該判判。
週一,中午。
總督府正式發表廣播,宣佈警廉衝突爲內部動盪,警務處與廉政公署雙雙要爲本次事件負責。總督府對清肅社會風氣,杜絕貪污絕不手軟,警隊與廉署都需要進行改制。
這種改制在廣播中意爲對兩大公署的處罰,並且宣佈改制會有效的減少貪污,但各種內幕就只有當局者才清楚。不過,一時間港島社會對於港府的寬容性也大大增強。
只要社會能夠恢復秩序,改制之後成效如何都不重要,市民們得先吃得飽飯,纔有資格談論政治。
同時。
總督將對首任廉政專員的槍決令,以密令形式下發給警隊,交由警隊負責本次行刑。
大館。
警務處長辦公室。
昆先、斯凱明、葛白、何定賢坐在會客區,四人穿着制服,坐在椅子上,表情都出奇的相似。只見昆先面色沉着,不苟言笑,靜靜等着何si發話。斯凱明不敢吱聲,心情忐忑,低頭喝着水。
葛白雖然是贏家之一,但作爲差點入獄的一個人,參會姿態也顯的小心翼翼。
明明是警隊獲得了最終勝利,昆先、斯凱明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斯凱明不用說了,作爲殖民派的代表,一身權力都來自於港府。當警隊與港府全程政治切割之後,殖民派就無根之萍,不足爲患。
當年顯赫一時,執掌警隊大權的一大政治勢力,瞬間便被掩埋在歷史中。
昆先作爲親華派的一屆話事人,本該在本次事件中有精彩的表現,但奈何初時猶猶豫豫,後來明哲保身,註定不可能再擔任處長的位置。
雖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但多少有點心情鬱悶。
葛白倒是忠心耿耿,但奈何表現也不佳,差點就壞了大事,心裡虛的很。何定賢見衆人坐下之後,一個個閉口不言,全都等着他講話,心中暗自發笑,出聲道:“總督關於警隊改制的法案已經遞交立委,並且通過初審,複審百分之百沒問題。”
“接下來就改制的具體事宜,但在改制之前有兩件事需要做,第一,是對參與罷工行動警員的獎懲工作,第二,則是確認一位新的警務處長。”
昆先、葛白、斯凱明三人都是心頭一跳,神色微動。
“新制度,新氣象,新的法案當中警務處長需由憲委層投票誕生,舊的警務處長,受港府直接委任的人,從法理、人心來看都不再適合擔任警務處長的位置了。”
“各位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