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輔sir,飲茶先。”何定賢客氣的將他請進門,在坐下前將一杯熱茶遞給他:“請問管理處有消息?”
伊輔接過茶杯,飲下一口,對他的單刀直入並不意外,笑笑道:“不是管理處的消息,是軍情處的消息。”
“聽聞何sir昨夜遭遇刺殺,警務處長高級長官,在中環當街遇刺,是不法勢力對警隊的嚴重挑釁!”
何定賢頷首點頭。
“恰好我與軍情處負責人佳德交情不淺,收到消息,立即打電話前往軍情處詢問。”伊輔放下茶杯,含笑道:“以軍情處獲悉的資料,刺殺可能與保密局有關。”
“說直接點。”何定賢語氣也不再含糊。
看得出來,伊輔打算藉此機會邀功,無論是利益交換,還是政治投機。
這都是一樁籌碼。
“我手上已經拿到保密局在港島的站點。”伊輔講道。
何定賢不滿道:“只是站點的資料?”
“我可以直白告訴你,保密局負責人已經來到港島,爲的就是追究那一批被查封的貨。那批貨你也是有份的,有什麼情報一次性拿出來。”
伊輔搖了搖頭:“只有這一個站點的資料,但擊毀了保密局在港站點,讓保密局的人缺少聯絡處,互相之間斷線,便大大削弱了保密局的力量。”
“我畢竟是在警隊任職,並非軍情處的人,佳德願意把站點的情報賣給我,已經算是給我人情。”
“付出的金錢可不少。”
“負責人來不來重要嗎?”
何定賢思量片刻,點點頭:“開一個價吧!”
保密局作爲單線聯繫的特務組織,一旦站點被摧毀,短期內絕對癱瘓,而以保密局在臺島面臨的形勢,中長期都難以重建站點。單線聯繫,既是特務部門的優點,也是一項缺點。
毛瘋人再厲害也難爲無米之炊。
對他的威脅會大幅下降。
刺殺計劃可能會就此破產.當然,區區一份站點情報,很難直接把毛瘋人給揪出來,但匕首能插一寸是一寸,多捅兩下就能把人捅死!
何定賢原以爲必須受制於人,去求京華報社的人,但鬼佬突然出來幫手一下,局面便豁然開朗,變得進退有餘。倒不是一定要偏向鬼佬,而是有得選,天生就會佔幾分便宜。
伊輔這一招雪中送炭,也算是送到他心坎裡,所以,何sir顯得十分大方,但伊輔把手邊的文件放在桌面,笑容卻和藹可親,出聲道:“何sir,警隊發展一直離不開華警出力,你我之間又是交情深厚的好友,談錢就太見外了。”
“挑釁伱,就是挑釁警隊!”
“我作爲警隊管理層的一員,有職責替警隊正名,讓全港市民都知曉警隊威嚴,不容挑釁!”
何定賢望着桌面白送的關鍵情報,眼神深邃凝重,心頭大感意外。
他打開抽屜取出一盒雪茄,緩緩取出一支,遞給前方的管理副處長,神態複雜,意味深長的道:“伊輔sir,你交朋友的方式有長進。”
伊輔接過雪茄笑道:“以誠待人,同何sir學的。”
“好!”
何定賢也點上一支雪茄,單手撐着沙發,翹起二郎腿,沉聲道:“這份禮物我收下了,將來伊輔sir有什麼需要的地方,隨時打電話給我。”
“呼。”
伊輔夾着雪茄,吐出口煙霧,自信道:“多謝何sir。”
何定賢摸過桌面的文件打開,匆匆掃了兩眼,起身正要打電話。伊輔旋即不再久留,整理着袖口,出聲道:“何sir,部門有點事需要處理,先行一步。”
“goodbye,sir!”
何定賢笑道。
伊輔轉身離開。
何定賢見手中的電話接通,肅聲說道:“備車,前往京華報社。”
“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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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剛放下電話,急忙前去。
何定賢拿着手中的文件,身穿西裝,踏步離開。
原以爲,伊輔是要利用情報做二道販子,趁機撈上一把,或者有什麼政治需求,想要上位,爲新殖民派爭取利益但沒想到,毫無所求,僅僅是爲了展現新殖民派對華警勢力的親善。
這讓何定賢感覺意外之餘,心裡又很舒坦,將來必然會多支持新殖民派的警官。
金鐘。
一座五層高的大樓。
車隊停在街邊,十幾名身穿便衣,表情警惕的警員推門下車,侍立在車邊,觀察着行人。五名探員隔着半米距離,將大佬護在中間,一路進入大樓來到二層,敲開報社有些斑駁的木門。
藍剛率先進入門內,舉起證件,朝向上前詢問的一名社員說道:“重案組臨檢,麻煩把身份證放在桌面,讓你們負責人出來談談。”
“好。”
“好。”
社團穿着襯衫,模樣樸實,本來是想質問來人,卻在見到證件後,乖巧點頭,轉身就跑向社長辦公室。其餘社員們也停下手中的活,將身份證拿出來,一一交給警官檢查。
幾名便衣得到囑咐對社員們態度都很不錯,基本就是走一個流程,便把證件還給社員。
社長穿着西裝,手腕戴一塊銀色手錶,頂着一副圓框眼鏡,小跑到門口,和善的寒暄道:“長官,有什麼事?”
“不要叫我長官。”藍剛板着張臉,無視了社長遞出的雙手,默默站在大佬背後。何定賢才在人羣中露出真容,但社長身經百戰,處事圓滑,笑容更盛,一點都不覺得尷尬,順勢就把伸到何定賢面前:“長官,你好。”
“你好。”
何定賢伸出一隻手,握着笑道:“張社長,好久不見。”
他無論是以警官的身份,還是以商人的身份,都與報社時任負責張邈文打過交道。甚至有兩次還是有霍官泰作陪,談不上有什麼情誼,但肯定不面生。
張邈文也是在一大班探員衝入報社的情況下,起了應激反應,一時間沒有認出何定賢。現在見到何定賢頓時鬆了口氣,笑容滿臉道:“何sir,久違啊。”
“是不是警隊有什麼消息,報社不能夠亂寫?”
他試探性的問道。
雖然,這間報社寫什麼東西,從來不是港府說的算,但細枝末節的時事新聞,作爲負責人可以考慮通融。何況,那篇新聞的主角還關乎眼前的人,但是,何定賢一點都不在意報紙上寫什麼,而是笑着道:“沒有沒有,張社長不用緊張,只是昨夜在中環發生一起槍擊案,有一位自稱是報社職員的人提供了有用線索。”
“我帶人來報社一是表達感謝,爲其發放警隊的好市民獎,二是希望能當面聊一聊,看看有沒有其它情報。”
“不知道,這位的字跡社長可認得?”
張邈文接過何sir遞來的一張小紙條,打開之後,神情不變,出聲道:“何生,裡面請。”
何定賢點點頭,揮手讓下手停步,僅帶着藍剛與兩名警員跟社長一起進入辦公區,在櫃子中繞了兩圈,來到一間辦公室門口。只見張社長整理了一下衣冠,舉手叩門:“噠噠噠。”
“專員,何警官找你。”
裡面傳來一句回答:“請進。”
張社長推開房門,側身請道:“何警官,請!”
何定賢獨自進入房門,就看見一個鬍子拉碴,穿着白衫的中年人,正用一個大熱水壺倒着開水。
熱水衝入搪瓷杯裡,捲起幾片茶葉。
中年人蓋上水壺,笑呵呵的道:“何先生,不用緊張,也不用客氣,我是專門來負責你事的傳話人,我們兩人之間交談的事情,直接會往上報,港島沒有第三個人會知道。”
“多謝。”
何定賢接過紅色搪瓷杯。
中年人笑道:“我姓晉,名爲國,叫我一聲老晉就好。”
何定賢喝了口茶,點頭道:“晉先生,那張紙條是你叫人送的?”
“我寫的。”
晉爲國輕笑一聲,掏出一包白皮專供煙,遞出一支菸道:“來一支?”
“呵呵,好。”何定賢也不拒絕,剛叼上煙,對方的火柴就已遞來,連忙用手擋住,隨後抿了一口,笑着道:“口感真不錯。”
“人工卷的。”
晉爲國笑道:“雖然內地工業不行,但很多事人做的比機械更好。”
“呼。”
二人吞雲吐霧。
晉爲國道:“何先生昨晚的遭遇,我都已經聽說了,保密局那班人動手確實快,但他們的行動其實一直都在我們掌握之中。何警官,需不需要幫助?”
何定賢吹出一條長霧,沒有直接答覆,轉而問道:“這樣講,爲國兄是提前知道所有消息,故意掐頭去尾的,給我一個警告?在爲國兄眼裡我是一個待價而沽的人,正好利用保密局敲打敲打?”
晉爲國夾着香菸,笑容戛然而止,一個前來求幫手,求保命的人,絕對講不出這一番話。旋即,他眯起眼睛,彈彈菸灰,出聲道:“何先生,請不要誤會。”
“我沒有拿捏任何人,脅迫任何的人想法。”
“只不過,我們素未謀面,又怎麼讓你相信?只能放出一句話,讓你自己去查,知道事情真僞,見到我們的誠意,你纔會相信我們的態度。何況,我們掌控他們的行動方向,不代表掌握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