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打得一拳開(求月票,兄弟們)
一個月後,醫院道,普仁街,東華醫院。
作爲全港第一間華人醫院,周邊主幹道,支道都以此得名。
何定賢站在東華醫院主治樓前的廣場上,舉起一張十五萬善款的廣告牌,交給旁邊的董事局代表馮有德。
馮有德本人名聲不顯,在港島經營着白事生意,號稱“殯葬大王”,與“中華巴士”老闆“顏承坤”是好友,爲本屆董事局成員之一,一個辦白事的來做醫院董事真是專業對口,極具眼光啊。
“嘩啦啦。”在一衆護士、醫生的掌聲下,馮有德接過善款廣告牌,面帶微笑,身姿挺拔的與何先生握手拍照,幾間日報的記者們舉着相機,瘋狂抓拍照片,特別是東方日報記者。
隨後,馮有德走到話筒前:“本人代表東華三院接受何定賢先生名下東方慈善基金的十五萬元善款,保證將每一分善款都落實在病人身上,將東華三院勤、儉、忠、信的精神傳承下去……”
何定賢講話時道:“本次捐款旨在救助貧困病人,幫忙買藥買湯,絕不多花一分錢在設備,設施上。”
“東方慈善基金謹代表東方紙業、東方日報、東方錢莊、東方電影公司,做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社會貢獻。”
“將來,東方慈善基金一定會承擔起社會責任,多爲社會做貢獻。”
馮有德面帶微笑,在旁鼓掌,氣氛一片祥和。
開玩笑,有人來送錢,氣氛能不好嗎?
捐款儀式結束後,東華醫院院長,董事局代表馮有德等人,邀請何定賢前往茶室休息。
茶室內,除了馮有德外,另一位董事局代表馮堯敬也在,馮有德與馮堯敬是堂兄弟,兩兄弟一個是殯葬大王,一個是永亨銀號的創辦人,於二戰前在廣州就有偌大身家。
雖然,永亨銀號遠沒有恆生銀行出名,但馮堯敬在港澳兩地已經開設三十多個分號,生意做的遠比東方銀號要大,且會在1960年拿下銀行牌照,一步步轉變爲上市銀行。
馮堯敬本人也是著名的愛國人士,不僅在四十年代回老家順德,集資開辦“馬岡私立德興小學校”,還捐建了“馬岡醫院”,且在明年就捐資給東華三院開設“大口環護養院”,未來的“馮堯敬醫院”前身。
至於馮有德本人的殯葬業生意,其實是不開設一條龍店鋪的,而是專門生產殯葬用品,如香燭、銀紙、棺材、紙人等等,公司與一大批手工業家庭簽訂合同,制定統一標準,蓋上公司印章,紙人都賣到新加坡去了……
何定賢在茶會中聽出馮堯敬看中東方錢莊發展迅猛,大概是有點想“通匯”的意思,聞言沒有拒絕,而是給出邱德更的電話,讓他去找邱德更聊,如果能談妥的話,對雙方都是有利的一項商業舉措。
這就是爲什麼東華三院董事局在全港久負盛名的原因,因爲,董事局內成員都是非富即貴,隨便一項資源互換,都是外界不好談的項目,何況,東華三院既有醫療資源,又有善名,給東華三院捐錢永遠不會虧,要是能進入東華三院的董事局,就等於一步踏入港島的上流社會。
在港島要加入東華三院董事局,可是要港督府批准申請的,在上層沒有關係根本不可能。
何定賢辦完正事,沒有在醫院久留,偶爾花錢見一見世面,不代表他就是那個層次的人。
捐錢的機會將來多着,硬攀關係沒用,等到名聲地位到,往上走纔是水到渠成的事。
第二天。
旺角差館,反貪污室,葛白手上拿着一份東方日報,看着頭版頭條上曾經下屬風光得意的照片,齜牙咧嘴,舉起茶杯飲下一口,不痛快道:“去大館吃香的喝辣的,捐款灑灑水就是十幾萬,把我留在旺角?”
“不講義氣!”
葛白放下報紙,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揹負雙手,低頭思考:“不能這樣下去,否則,何定賢的關係就要斷了。”
“以後誰幫我升職?”
他上一次積累的政治資本還未兌現,但兌現結束頂多升警司,往下每一步都懸呢。
想要升職快。
要有鈔票呀……
“這十幾萬給我多好。”葛白手上沒有財路。
反貪污辦公室,每個月只能收到兩萬多。
先前談好的八百萬儲金,早就給他拉超額了,銀號裡兩個點的股份,每年都能分紅一筆,但股份不售出的話,收益是細水長流。
他也捨不得售出。
“得多去大館轉轉。”葛白當即決定,下午就前往大館。
何定賢打開辦公室門,望見門口站着一位熟人,眼神是非常吃驚的。
“葛sir,你怎麼來到大館了?”
葛白含笑道:“幫長官送一份文件給麥sir,正好路過,想着來探望你,怎麼樣?”
“最近過得好嗎。”
何定賢請他坐下,送上一支菸,翹起二郎腿道:“還不錯,順風順水。”
“呵呵,那我就放心了。”葛白語氣和煦,心底卻有些失落,依舊說道:“如果遇上什麼麻煩,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在大館有些熟人,另外,海關、懲戒署都認識一些人。”
何定賢稱讚道:“葛長官真是交友廣闊。”
“我認識人,總是比你認識人方便些。”葛白謙虛道。
何定賢心知:蛇鼠一窩,喜歡跑官的人,自然認識的人多。
這傢伙找上門沒好事。
他回到辦公桌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個紙袋,遞上前道:“我也沒什麼東西能表達謝意,正好上個月夥計送了一袋茶葉來,葛sir拿回去喝吧。”
“呵呵,多謝。”
葛白望了茶葉一眼,漫不經心,再聊幾句後,便拿起茶葉告辭:“何sir,旺角還有公務要處理,我先走一步。”
“有空常來大館坐坐。”何定賢送他離開辦公室,啪噠,將門關上,暗唾道:“死鬼佬,可TM千萬別來了!”
葛白拎着茶葉下樓,心裡也頗爲不爽:“以前都是港幣伺候,現在就送一袋茶葉?”
他拉開車門,順手把袋子丟到副駕位置上,聽見聲音不對勁,打開袋子一看才露出喜色。
“好兄弟啊,何sir……”
辦公室裡。
何定賢在書櫃裡取出一卷地圖,將地圖在牆上緩緩攤開掛好,整幅港島地圖上以不同顏色,標註有填海區,工業區,住宅區等地塊。
每條街道上,以記號筆畫着圈圈勾勾,旁邊寫着記號簡稱。
港島、新界、九龍海岸線一圈,則是星羅棋佈的一個個紅點,每一個紅點都代表一個黑碼頭。
一個黑點反而代表合法碼頭,其中以九龍維港碼頭最大。
顏雄站在房門外,擡手叩門:“噠噠噠。”
“何sir!”
何定賢望着地圖,頭也不回:“進來。”
顏雄推門進來,見到長官又在看那幅地圖,出聲笑道:“何sir,又在看地圖呢?”
“這個月兄弟們該上碼頭了。”何定賢目不轉睛,沉聲說道:“上小的沒意思,大的又該挑哪個呢?”
“全港夠大的黑碼頭一共五個,荃灣一個,青衣一個,將軍澳一個,清水灣、大埔區一個。”
“每個碼頭都有最早有四五個社團開工。”顏雄如數家珍,功課做的很足:“打哪個難度都不小。”
何定賢思索道:“各大社團,乃至小社團,只要想在碼頭開工的,全都已經註冊好勞務公司,他們等着我們上岸,而我們也準備好上岸上,選擇哪個碼頭上,哪個碼頭就會開打。”
“雖然之前八大社團全部低頭,但不可能平平穩穩讓我們上碼頭,或者說,他們知道我要殺雞儆猴,再一一解決他們,既然不能坐以待斃,就要準備奮力一擊,要是第一戰沒打下來,先前的大好局面就要付諸東流。”
何定賢瓦解了八大社團中可能的聯盟,又用煙牌讓他們互相制衡,但社團的龍頭絕非傻子。
何定賢之前的把柄已經不管用了,因爲威脅過別人一次的把柄,再拿出來威脅一遍,只會引起對方的同仇敵愾,乃至於逼對方狗急跳牆。
想讓人畏懼、忌憚、要拿捏好分寸,逼人太甚,就是逼已!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何定賢琢磨道:“現在是決戰的關鍵時刻,打贏便會一站而下,打不開就要陷入拉鋸戰的泥潭。”
西區,東昇大廈,一間按摩店內。
東義堂坐館勇濤穿着T恤,坐在按摩牀尾,雙腿泡在腳盆中,十分篤定的道:“肯定是打我們啦!”
“我們東莞幫在警界沒人撐腰,在商會背景不夠大,照我看,商會老闆已經默認要把碼頭交給警隊管,姓何的不打我,打誰?”
東英社坐館“歪雞”坐在對面,不信邪的嘟囔道:“次次都打我們,不至於吧?這一次,帶頭鬧事的可是和記。”
“而且,和記也有做潮汕商會的事,金牙連站出來唱對臺戲,擺明是不給何長官面子,何長官能饒得過他?”
東福社坐館“串燒”也帶着猶疑:“何定賢在警界已經開始接納東莞籍探長,我同幾個同鄉問過口風,何老闆好像不打算再追舊賬,多少要給他們一點面子吧?何況,我們大部分碼頭都還在九龍、新界的同鄉地盤上,有情況也能提前收到風。”
勇濤獰笑一聲:“哼!”
“東莞籍探長?現在華探長算個屁!江湖上已經沒有東莞幫、寧波幫探長這一說啦!自從福爺死掉,再到三支旗成立,整個警隊都是姓何一個人說的算,誰跟伱們分什麼同鄉!”
“姓何的一聲令下,那些同鄉最先來殺你們表忠心!”
歪雞、串燒面色錯愕,將信將疑。
勇濤又伸手指向她們道:“柿子要挑軟的捏,誰都知道,現在軟柿子是邊個?是你,是你,是我啊!”
三個洗腳小妹蹲在地上,專心致志的給大佬們洗腳,勇濤卻一腳把面前的小妹踹翻,厲聲說道:“現在全港江湖人,邊個不知何定賢辦公室裡有一幅地圖,拿筆一劃,說這塊地是誰的,這塊地就是誰的!”
“江湖靠打打殺殺,一刀一棒能搶地盤的日子過去了,但是我們搶到手裡的,憑什麼一戰不打的就要讓?”
“我在何定賢面前低過頭,可你們兩間社團沒有,三間社團,不,全港十幾個東莞社團現在都該聯合起來,我讓手下過檔到你們社團,一定要把將軍澳的地盤給守住了!”
歪雞、串燒兩人表情一驚,對視一眼,勇濤也不藏着掖着,出聲道:“東義堂的名號沒用了。”
“我打算打完這一戰退休,借勢推動所有東字頭社團組成聯盟,讓東莞人再也不用被潮汕人欺負!”
這二人自然明白勇濤是打算借殼上司,但要是能趁機收購“東字頭”公司,新社團倒是真大有可爲,東字頭也能一改近兩年的頹勢,只能說每個大佬都有不服輸的精神,就算身處劣勢,也會想盡辦法的找機會翻身。
串燒忍不住調侃:“字東頭聯盟,聽起來不錯,叫乜名?東記啊!”
勇濤冷笑一聲,譏諷道:“和記、新記、東記?一聽東記就是吊車尾的,叫什麼東記!”
“叫東興!”
“我們東字頭要興旺,要發達,就叫東興!”
歪雞、串燒聽見新字號的含義,頓時熱血上涌,連忙答道:“濤哥,我們跟你上!”
“聽你安排!”
這兩個東字頭社團日子也是難熬,有大佬帶頭當然跟注,說不定未來很能混個東興龍頭做做。
何況,就算做不上龍頭,光憑組建東興的歷史成就,假以時日,在江湖上也是泰斗級人物。
勇濤聞言頷首道:“既然有二位的支持,三大東字頭社團聯合,其它東字頭的小社團我來說服,問題不大。”
“更何況,我找了個新靠山。”
歪雞、串燒眼前一亮。
同時,大館,重案組辦公室,何定賢長嘆口氣,用手指指將軍澳的位置:“每個社團都很乖,實際上,是把主動權交給我,讓我陷入被動的位置,他們好後發制人。”
“既然這樣只能挑好捏的,讓兄弟們準備好,先上東字頭的碼頭。”
顏雄肅聲說道:“是,賢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