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百忽時間之後,蕭關城南的某處,就驀然爆起了一團巨大的煙塵。由此處向四面排開的罡氣靈潮,使得周圍十丈之內的樹木與建築得碎爲齏粉,那轟鳴震響,則有傳遍全城之勢。使得黑霧之中,那些本就驚惶不安的蕭關百姓,都益發的恐慌害怕起來。
李世民的行事風格,一向都是果決凌厲的。他不做決定則已,而一旦有了決斷,那就是雷霆萬鈞,銳不可當!
這處爆響聲,纔剛剛響起不久,位於城西南的另一處所在,就也同樣響起了一聲刺人耳膜的轟然爆震。
這次被他們破壞的地脈靈樞更大,動靜也自然更加強勁。周圍數十丈的地面,都裂開了巨大的縫隙。幸虧這周圍的居民不多,又大多是木質房屋,加上李世民有意迴護,倒也沒怎麼傷人。
而僅僅在六十忽時間時間之後,位於九十丈外的另一處地點,也有一團煙塵衝起,瀰漫於空。
在這個時候,哪怕是城中的平民百姓,也能感覺到蕭關內的護城法陣,正在發生的劇變。
他們腳下的地面,正在不斷的震盪。天空中則是顯出數百股五光十色的‘霞光’,彼此匯聚,交纏,甚至是相互衝突着,
而此時位於黑霧之內的某座五層閣樓的頂層,李密的眉心,已經緊皺成了一個川字。
他正盯着身前的一張展開來的巨大圖卷——如果此時李世民,後者他身邊的樑修與周煜在此,會發現這正是蕭關的地形圖。這是上面的內容,要比樑天招繪製的更詳細許多,立體化的靈光投影,也更加的直觀。
只是在圖卷之上,就有三團小小的煙塵騰起。在那‘地面’的下方,則可見到一片色澤各異,宛如蜘蛛網般的線條脈絡,出現而了三處巨大的空隙。不但使許多連並在一起的線條斷裂,更使得這張原本井然的網絡,有了些許紊亂之勢。
“他們這是要直接破壞地脈?”
閣樓之內響起的這個聲音,飽含着不可思議的情緒:“這傢伙莫非是瘋了?他不要這座城防法陣了?”
“他沒瘋——”
與之前那陽剛沙啞的語聲不同,此時的出言者,聲音尖細陰柔。
——那赫然正是被隋廷通緝的戚良臣,魔龍八部的信任龍相。此刻這位也正注目着前方的那張圖卷:“不過我看此子,應該是真不想要這座城防法陣了。”
“可這總得有個緣由?”
依然是那位形象粗狂,腰佩大刀的魁梧大漢,這位的面上,飽含着不解之意:“一旦這些地脈被摧毀,城防法陣徹底失效,他們即便保住了蕭關,又有何用?”
“當然有用!”
李密驀然靈決一引,使他眼前的這張圖卷變化圖影,很快就有一張關隴地帶的地圖,出現在了衆人眼前:“諸位且看這平涼周圍吧!就我所知,安定,天水,北地,弘化,會寧,鹽川這六郡兵馬,在接到李世民軍令之後,都已經全面動員,進入到了戒嚴狀態。會寧,鹽川與弘化三郡位置較遠,可以暫不用論。然而安定,天水,北地,都是關隴大郡。共有七座軍鎮,六個鷹揚府,合計能調動出征的的軍馬,在兩萬八千人到三萬二千人之間。按照我我這裡收到的情報,其中最近的一支,距離六盤山已經不到七十里。且預計一天時間之內,此間就可雲集兩萬大軍。還有安定郡當地——”
李密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無奈之意:“當地民風彪悍,勇猛善戰,只要是溫飽之家,都有習練武藝,並自備兵甲。故而以樑天招的威望,足以在一天之內,於六盤山附近號召兩萬人有上的民軍,且戰力不俗。只要配備足夠的兵甲,戰力不會遜色與府軍太多。”
“朝廷在邊郡,尤其是關隴一帶的邊郡,控制力還是很強的。武功李氏的聲望,更助漲其勢。我已盡力阻滯,可作用不大。北地四郡的諸位鎮將郎將,都無人敢冒臨陣失期的風險,在半道延誤。”
戚良臣說到這裡,眼中忽然浮現處明悟之色:“明白了!我想他現在的目的,不是保住蕭關不是。而是確保這座關城,不會落到白大當家的手中吧?”
“除了這四萬大軍,他手下還有衆多的高手與術師。”
李密目光移向了閣樓之外:“除了‘無面箭’羅禮,‘淮左神刀’周煜,梁氏父子,與他本人之外。幾十裡外,還有司空辟邪,釋本悟,釋道行,釋悲明,釋曇林,通靈真君宗照古等一衆當代高人。他們來的速度更快,估計至多三五刻時間就可以抵達時間,。”
其中除了釋本悟之外,其餘三位釋門衆人,皆爲朝廷冊封的佛門法主。至於通靈真君宗照古,則是出自樓觀道的一位道門真君。
至於其餘的,那衆多戰將之下的一品,李密則是懶得再提了。數量太多,浪費時間。
那粗狂男子眼現明悟之意:“也就說,這位開府大人的意思,是哪怕不借助蕭關,也有足夠的把握,在六盤山與我家一戰是嗎?”
“大約就是如此了,與其深入城池,冒那可能的風險,又或者坐視這座蕭關,落入到白大當家之手,倒不如直接將之毀去麼?”
戚良臣的臉上,滿含着無奈之色:“雷霆之所擊,無不摧折者;萬鈞之所壓,無不糜滅者。這位開府大人行事之犀利,果敢,剛烈,真的是如萬鈞之雷,乃戚某平生僅見。價值數百萬貫的護城法陣,足以讓他立於不敗之地的要塞雄關,居然說毀就毀,說棄就棄,沒有半點的遲疑猶豫。”
就在他語落之時,城東方向,驀然再次傳出了‘轟’的一聲炸響。遠處的夜空中,也出現了一團火光,即便那滿城的黑霧也掩蓋不住。
——這是又一處地脈靈樞被毀,距離之前那一次才四十息時間不到。
值得注意的是,這次被摧毀的地脈靈樞,是在蕭關城的東面。與之前那一次簡直是南轅北轍,相距好幾百丈距離。
也就是說,這幾人正在不斷的變化方位,讓他們很難準確的判斷其蹤跡。
“若真如李先生之言,那我們難道就這麼坐視不成?”
那粗狂大漢的神色,明顯已有了些心浮氣躁:“我想幾位應該清楚吧?一旦這城防法陣被毀,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一旦我們拿不下完整的蕭關,那麼諸位所求之事,我家只怕是愛莫能助。”
這座關城,可能這對與在場的這幾人來說,都無關緊要,可對於他們,還有他身後那位大當家而言,卻攸關生死。
這座蕭關,不但是他們預想中,未來幾年內的大本營與根據地,也是他們耐以威脅關係,抗衡朝廷,甚至是最後與之討價還價的資本,乃是他們的退路所繫!
“西風兄,蕭關的重要性我比你更清楚,如果有可能的話,我等自然是樂於見到白大當家,能夠掌握這座雄關的,也一直都在爲此全力以赴。”
李密一邊語重心長的說着,一邊走到了那窗欄旁,眼神陰鬱的看向了對面不遠處的那座欽天寺。
從此處可以望見,那一整片建築,赫然都被一片寒冰籠罩。無論是地面還是房屋,都結出了厚厚的冰層。
周圍處還有幾十個人形雕像——那都是被凍結了的活人,李密直到其中甚至有着兩位三品武修。
而在欽天寺之外,不斷有寒氣四溢。使得周圍的街道,還有包括他們剩下這座閣樓在內的房屋,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着一層層的寒冰。
“——可我們如今所行之事,本就是冒險而爲,在下事前就已與你們大當家說清楚,在下其實沒有十足勝算,而如今又變數橫生,城中內患未除,城外又有強敵趕至。在下隨時提前不知道一些手段,可對方不肯上當,如之奈何?所以,這已經不是城防法陣會不會被破壞的問題,而是我們能不能守得住這蕭關。”
那粗狂大漢頓時皺眉:“直說吧?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西風兄,我的意思是,事到如今,我等必須有所取捨才行,”
李密用手指敲着窗欄:“如果太貪心的話,說不定就是雞飛蛋打,兩頭落空的下場,”
粗狂大漢聞言冷笑:“什麼兩頭落空?我看你是除去那李世民纔是真的。真讓我看不出來嗎?之前的所有佈局,助我家奪關只是順帶,想借此地除去此人,纔是你真正的目的。”
“西風兄怎麼能說?在下可以擔保,這次的事情,我李密絕沒有半點留力。再退一步,難道白大當家就不想將此人除去嗎?這豎子一死,這關西八郡之地暫時羣龍無首,豈非任由大當家縱橫?”
李密見此人依舊是面色陰鬱,眼神不甘的模樣,就知道這位是說不通了。所以他直接轉過頭,詢問閣樓之內的另外三人:“戚公公,懋功,還有敕勒大人,不知幾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