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婷腳下蓮步生風直奔“指引者”法師的中央大帳,剛剛踏上大帳的地頭,便感覺到一道難以名狀的神奇目光壓了過來。
雨婷匆忙擡眼望去,只見少女法師頭頂盤髻,身着綴着獸牙的直統長袍,佩戴着藍寶石項鍊,腰間繫着鈴鐺……站在大帳前的旗臺下嫣然含笑望着她,風中的黑色鑲金邊三角戰旗是獵獵作響。
“法師如此盛裝隆重相迎,莫非是掐指算出奴家前來辭行?”
雨婷見狀,心頭自是歡喜,口無遮掩大聲嚷嚷着以表來意。
“小女子不才,哪有什麼掐指本領,適才見有信鴿從空中劃過,便妄猜特使姐姐必有信息傳到,匆忙更衣欲前往探望,未料特使姐姐卻是捷足先登。”
少女法師斂容屏氣,邁步向前相迎,朗聲地回道。
雨婷急行幾步單膝跪地,叩首施禮虔誠地說道:“感謝法師爲義軍提供糧草和禦寒衣物,信鴿傳書,飛芻換粟(急速運送糧草的意思),故懇請法師爲糧草行路啓程選個好時辰,奴家心中也有個寄託,行事踏實一些。”
少女法師神色莊敬,慨然長嘆道:“唉!兵家有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故擇日不如撞日,卦不可算盡,畏天道無常。凡事順勢而爲,心懷慈愛與悲憫,濟世百姓蒼生的德行,便是最大的風水。”
……
雨婷走出大帳時,運送糧草的馬車及馬背馱具排成一字長蛇陣,已在帳前靜候多時。
糧草護衛者腰挎寶劍或是彎刀,右臂統一纏戴尺寬紅綢,面罩黑紗,英姿威武分列在馬車的兩旁。
自幾年前“月光社”的社員不斷遭到空玄教白色素衣侍衛秘密暗殺和神秘失蹤後,倖存的社員被迫隱藏身份轉入地下活動,後來接到秘密行動任務時,相互之間爲避嫌或牽連,便以黑紗掩面不露真實面貌,僅憑暗語切口確立對方身份。
少女法師率令一衆“榮譽近衛”緊隨雨婷走出大帳,每人手中捧着鼓鼓的牛皮酒囊疾步跑向隊伍,虔誠地每位出征將士斟酒……
少女法師高高舉起酒碗一飲而盡,然後雙手伸向天空,昂起頭口中噴出一股烈火……聲音高亢婉轉說道:“追求自由的勇士們,你們將是長生天的寵兒,我以這碗酒爲勇士們送行,若你凱旋而歸,此酒敬英雄;若……若你捐軀沙場,此酒祭亡靈!”
最後一句,少女法師有意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雨婷。
雨婷端酒仰面一飲而盡,隨後邁步馬前,伸手握緊繮繩,腳踩馬鐙,借力翻身坐上馬鞍,戰馬揚起前蹄,昂頭甩鬃嘶鳴一聲……
這是一匹黑色的混血中亞阿爾金馬,黑色的鬃毛隨風飄起,全身結實的肌肉緊繃着,一塊一塊凸出來,仰頭長嘶,眼睛裡透出一種堅毅的神情。
雨婷坐穩身形,輕拽繮繩隨戰馬轉過身,神情莊嚴,目光環視着衆人,猛然握拳舉臂,高聲喊道:“爲自由而戰!”
“爲自由而戰!”衆將士情緒激昂整齊地高聲回道,聲震八方。
護衛糧草輜重的“月光社”成員之間大都不相識,行動時靠暗語切口聯絡相認,巴圖首領爲此次舉事的方便聯絡,便提出統一的起義綱領及口號,“爲自由而戰!”
“爲自由……前進!”
隨着雨婷的一聲令下,衆將士催動戰馬,糧草輜重車緩緩而動……不斷加速的幾十輛輜重車很快便揚起滾滾的黃灰,把四周籠罩在塵煙之中,車輛吱吱響着在小路上蜿蜒十幾裡……
經過二日的腳程進入了平原國的地界,年輕的先行官帶領糧草馬隊機警地繞過了情況複雜且危機四伏的官道和卡口,進入了崎嶇難行,人跡罕見的山區小路。
糧草隊伍進入山區是多方几經商議後確定的線路,“獨臂幽靈”老人提前幾日在實地探路後,認可了這令敵出其不意的方案。
先行官是位溫文爾雅二十左右的青年人,頭戴一片氈巾,高挺的鼻樑,冷藍色的眼眸射出絲絲寒星,有些冷漠,身着藏藍色的棉袍,腰間一根金色腰帶上掛着寶劍,腿上一雙棕色馬靴斜插着柄匕首,靴後晃動着銀元大小的佩玉。
據說此人自幼便聰慧過人,善惡分明,少年時拜在武林名師門下,勤學苦練,飽讀兵書,三個月前由其叔叔舉薦加入“月光社”。
雨婷在一日早上散步,無意間撞見過他起舞練劍,但見一片片劍光纏繞全身,身形靜若蟄虎伏地,動若飛龍在天,緩若遊雲,疾似閃電……心中不由暗自稱奇,力薦其擔任先行官。
進入寂靜的山區後,衆將士總算長長舒了一口氣,相伴幾日的照應,衆人之間漸漸地熟絡,尤其是先行官選了背風平地,下令隊伍埋鍋造飯,暫作歇息,一路上緊張肅然的氣氛頓時輕鬆活躍起來。
不料晌午過後,天空便飄飄飄灑灑下起了雪花,糧草輜重車隊的行進速度變得緩慢。
雪越下越大,地面變得溼滑難行,在經過一處懸崖狹窄的轉彎處,頭車的車輪突然側滑險些帶着馱馬懸空滑下山底釀成大禍。多虧隨車護衛在危急時刻,飛身滾入車底,用身體硬生生掩住車輪才化險爲夷。但其肋骨斷裂了幾根,在難擔任護衛任務,雨婷只好派人將其送回草原“指引者”法師那裡療傷。
這場意外事件,似乎並沒有影響到衆人的士氣,隨車護衛捨身救車的事瞬間便傳遍整個車隊,聞者皆豎起姆指稱讚。
安頓好此事,護衛們卻遲遲等不到出發的命令,大家用疑惑的眼神相互對視,人羣有些騷動起來。
原來,此事發生後先行官暗自發怵,便提議車輛掉頭後退,尋找宿營之地安營休整,待大雪停後在前行。
提議剛出口,當即便遭到一部分人的強烈反對,“此刻若不抓緊趕路,道路一旦結冰人馬難行,如此輜重車輛更是如登天梯,豈不延誤舉旗大事?”
雙方的人名執一詞,面紅耳赤爭執起來,互不相融,誰也說服不了誰,無人開口徵詢站在一旁雨婷的想法,似乎她這個特使不存在一般。
她也只好靜靜看着雙方僵持不下的態勢,不由對“獨臂幽靈”老人的料事如神佩服的是心悅誠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