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步,邱晨又轉回頭來問順子:“她們是怎麼來的?幾個婦人,沒有人護送?”
“有,有六名漢子護送,但人送到,見了二爺,那六人就離開了,並沒有表明姓名身份。不過……”順子看了邱晨一眼,遲疑着。
“怎樣?”邱晨微微皺着眉追問了一句,又道,“你只管說你看到的想到的,我自己會斟酌應對,不管什麼話,都不會怪罪你。”
“是,”順子答應着,斟酌着道,“那些人雖沒有佩戴刀槍,穿着也普通,但,但小的總覺得那些人不是一般人,嗯,那些人看人的眼神很……嚇人。”
邱晨微微眯了眼睛,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去吧!”
說完,邱晨顧自轉身,又扯起一張笑臉,和大門口的人招呼着,又和正在收藥的大興打了個招呼,也沒多言,就徑直穿過前院去了東跨院。
順子在原地站了片刻,目送着邱晨進了大門,他才走到大興跟前,幫着過稱。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隱藏很深的憂色。
昨日那六名漢子何止是眼神嚇人……那六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冽之氣,還有那些人說話的生硬強調,都讓順子和大興深感恐懼。他們二人雖然不同鄉,也不是一起進入的廖府,但童年時都有一個很恐怖的記憶,那就是戎人扣邊。是戎人扣邊,讓他們失去了家園,也是戎人扣邊,讓他們在幼年時就經歷了那麼一幕血腥,村裡人十有**都被殺死、燒死,各種財務被洗劫一空,漂亮年輕的女子被擄掠……而那些戎人的嗜血的目光,還有那生硬的口音……都與昨日那六人……太像了!
邱晨臉上的笑容在進了大門之後,就保持不住了,肅着臉一直進了東跨院。
東跨院中,仍舊是一片繁忙有序,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邱晨想的太過還是怎的,她總覺得今天的東跨院的氣壓有些低,往日的歡聲笑語,嬉笑怒罵沒有了,特別安靜,安靜的,把藥材粉碎那邊的搗筒聲和石磨扶柄發出的吱呀聲,凸顯的特別清晰起來。
邱晨站在跨院門口,微微有些出神,那邊的工人們已經有人看到了她。立時,原本安靜的東跨院,就彷彿水滴進了熱油鍋裡,霎時熱鬧喧騰起來。
“海棠,你回來啦?”
“東家娘子回來啦……”
邱晨收斂心神,笑着和衆人打着招呼,如往常一樣,挺直着腰背,邁着輕鬆而有節奏的步伐,先朝着最近的炒制羅布麻的工棚走去。
蘭英聽到聲音,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也顧不得其他,匆匆來到邱晨身邊,拉着邱晨走開幾步,避開衆人,低聲道:“你怎麼纔回來……”
下意識地抱怨完,蘭英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話沒意思,擡手止住要回話的邱晨,接着道:“昨日,五六個漢子突然用車子送了三個女人來,說是林家的老夫人、姨奶奶和五小姐……我就奇了怪了,從你公公帶着升子、旭子搬來劉家嶴,就沒聽說過還有其他人。大興和順子就不讓她們進門。後來,把旭子從學堂裡叫了回來,也不知道那個老婆子給旭子看了什麼東西,旭子居然就安排她們進了門。雖然沒聽見認人……可這是不是表示,以後你就憑空多出兩個婆婆一個小姑子來啊?這是怎麼話說的……你們孃兒幾個吃不上穿不上的時候咋不見有人來,這會兒家裡興騰起來了,上趕着來認親了……噯,我跟你說,那倆老婆子和那個閨女雖說臉色不太好看,但穿的比你穿的可好多了,綾羅綢緞的……都是亮閃閃的料子……那樣子,可不像日子難過的……”
邱晨默默地聽着,也沒有就這些人這件事發表什麼意見,只關切道:“昨晚福兒滿兒跟着誰來?”
蘭英拍拍邱晨的手道:“昨晚,我把福兒滿兒帶去了我家,跟着我睡了一晚上。今兒去上學了,晌午飯,俊文幾個和福兒滿兒也是在這邊兒吃的……”
邱晨由衷地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來,握了握蘭英的手:“蘭英姐,真是多虧了你了!”
“你跟我還說這些做啥……”蘭英臉上也閃過一絲笑,隨即又緊張道,“你還沒進去?”
邱晨點點頭:“這麼莫名其妙地憑空掉下來倆婆婆一個小姑,我總得問問清楚。我在這裡等等旭哥兒,等他回來我問問,那些人究竟給他看了什麼東西,讓他把幾個陌生人安排進家裡……”
蘭英又趕忙勸慰:“海棠,你也別太埋怨旭子,那孩子畢竟年歲小,不知道其中的厲害,而且,說不定真的拿來什麼信物……你那個公公一去這麼多年不見人……”
拍拍蘭英的手,邱晨寬慰她道:“我知道了,旭子不是那種莽撞性子。我就是等着問問他緣由,也好應對。”
蘭英這才放下心來,看着邱晨離開她,如往常一般無二地去各處巡察,和那些幫工們說話都始終掛着一絲淡淡的笑……蘭英揪了一天一夜的心也就實落下來。
海棠如此鎮定,一定知道怎麼應對了,她也不用操心、擔心了!
如此想着,蘭英放鬆了表情,往廚房走去。
雖然邱晨說過不讓她再去廚房忙碌,只管着食材和器具的保管採購就成,但習慣了勞作的蘭英總是閒不住,每天發發收收那點兒工作做完,早上買菜買肉的活計也有往鎮子上去的馬車捎回來,剩餘的大把時間,來,剩餘的大把時間,她仍舊習慣地去廚房幫着擇菜洗刷,不然,她總覺得拿那麼高的工錢不合適。
之後,邱晨又分別從青山家的、劉佔峰、泉哥兒幾個人口中,又聽到了一些和蘭英說的大同小異的話。這些人每日到了林家,就直接進東跨院做活,她在家的時候都很少進後院,更何況她不在家的時候,是以,也提供不了太多的信息。
最後,邱晨走到正在制皁的成子跟前。
成子正帶着幾名壯工將熬製好的皁液傾入模具,看到邱晨過來,那幾名壯工只是憨笑着打個招呼,邱晨則開口跟成子說話,一邊說着,一邊往放製造原料的棚子走:“府城銷售的情況,梔子和玫瑰賣的最好,以後再配料的時候,這兩種加大投料量……嗯,暫時增加一倍的投料吧。其他的先不動。”
成子點着頭,跟在邱晨身後,來到幾十步開外的配料工棚前。這個配料的工棚,之前是楊樹猛負責,楊樹猛回家後,就由邱晨自己負責。邱晨和楊樹猛都不在的時候,成子就負責把配好的原料取出去。
在棚子前站定,邱晨直接轉了話題:“你見過昨日那些人了?”
“嗯,見了。”成子點頭應着,繼續道,“昨日那些人來的時候,我在這邊,等我出去,二叔已經回來了,正吩咐大興家的帶人進後院……”
說到這裡,成子擡頭看了看邱晨,見邱晨點頭,又接着道:“我沒有和那些人……那些女眷說上話,可我看着那些人有些不對。”
邱晨挑挑眉:“不對……你看出什麼來了?”
成子以與他年齡不符的沉穩聲音,道:“嬸子,那些人雖然穿着還好,但容貌憔悴枯黃蒼老,手也粗大,頭髮枯槁……嗯,那些人看人看事,總是……有些偷偷的樣子。”
枯黃蒼老?手掌粗大?頭髮枯槁……
這樣的詞語用來形容蒼頭白髮的老翁老太,還是那種生活不好,衣食不繼的才合適……這樣的人真的是林家的老夫人?若真的是,那些人又是從哪裡弄來的綢緞衣衫,還有人專門護送至此……這些年,這些人又在何處?
邱晨記得林旭說過,林家是從京城來到劉家嶴的……這些人則說是從北邊兒來……
種種的線索糾結在一起,像一團亂麻,讓人解不開理不清,禁不住要煩躁起來。
努力地平復着自己的心緒,邱晨點點頭,對成子道:“你說的這些我知道了,這幾天,你只管約束着幫工們好好做活……放心吧,這個家亂不了。把這件事弄完,很快,咱們還得招一批工人……你這幾天好好注意下,你手下的那些人,那些人可用,那些人不可用。可用的人中,又有幾個能夠重用,以後人多了,僅靠你自己是管不過來的,還得給你找幾個小管事,你管着他們,他們再管着下邊的幫工。”
說起工作,成子臉上的憂色不見了,露出一臉的自信和歡喜,連連點着頭應承下來。
羣衆調查到了成子這裡基本已經告一段落,邱晨雖然還沒見到從天上掉下來的老夫人、五小姐,可已經從側面有了個大致的瞭解。
這些人之前的生活應該好不到哪裡去,至於是怎麼弄到綢緞衣裳,又被人送到這裡來的……這些深度的信息,就只能去問林旭,或者直接去問本人了。
不過,這會兒邱晨已經從最初聽到消息的發矇狀態恢復過來,也冷靜下來了。這些人,無論拿着什麼信物來到這裡,在沒有核實身份……或者說,沒有讓她真正接受前,她不會承認!
但是,這其中又有一個讓她頭疼之處,就是介於兩方之間的林旭。雖說這些人林旭根本沒有印象,或者從出生就很可能沒見幾面,但若真的是骨肉相關血脈相連,林旭會怎麼選擇,她完全不能確定,也根本無從想象……她希望這個樸實善良聰慧的‘小叔子’,這個被她接受作爲弟弟的孩子一直和她和阿福阿滿在一起,在她心裡他們是一家人……但若是林旭有不同的選擇,那麼,她也尊重他的選擇!
因爲,有了這一線顧慮,她才如此謹慎,如此迂迴地來處理這件事,她也希望,結果不會太讓她失望傷感!
讓成子回去繼續工作,邱晨看到大興帶着兩名幫工擡着新收的羅布麻鮮葉送進來,就知道羅布麻已經收完了。
邱晨很自然地走過去,詢問着大興收購羅布麻的情況,兩個人很自然地來到幫工們吃飯的長桌跟前,秀兒很有眼色地端了兩碗大葉茶過來。
別說,趕了一路,邱晨還真是累了,也渴,接過秀兒端來的茶,先大大的喝了幾口,這纔開始和大興說話。
大興的敘述比較全面,也比較細緻,更相對的客官一些,卻只有一句是又給了邱晨一種新的提示“……那些漢子身上有濃重的牛羊羶味兒,還有,那些人穿的是北方草原那邊常見的一種厚牛皮筒靴。”
邱晨在腦子裡一過,還真是,他們這邊雖然是北方,卻是中原習俗,夏秋季節一般都穿布鞋,有那麼幾個穿靴子的,也是穿的薄底快靴,靴筒都是布做的。而她再回想在懷戎見過的一些人,還有軍營中的一些人,卻是有好些人穿的是牛皮筒靴。
當時看到的時候,她並沒怎麼在意,如今聽大興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這個時代的衣裳穿着,還遠沒有現代那樣深度的南北融合,一款服裝在巴黎看到的同時,在中同時,在中國的許多地方同樣能夠看到,好像真的世界大同,全世界人民成了一家,不分彼此了一樣。這個時代的服飾,還是有着非常鮮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的。
沉吟着點了點頭,邱晨又問:“順子說,昨晚是你家的在後院伺候的,她回來有沒有和你說什麼?”
大興略略想了一下,道:“婦人們囉嗦……咳咳,小的是說小的老婆囉嗦,回來倒是跟我說了不少話,不過,也就是吃飯挑剔些,卻只是臉色不太好看,並沒有抱怨。其他的……哦,昨晚,小少爺和小小姐被滿囤家的帶回家的,那些人也沒有說什麼,似乎……似乎,對小少爺、小小姐並不太,不太親近。”
邱晨點點頭。這句話,大興說的很勉強,畢竟,那自稱老夫人的,說起來應該是福兒滿兒的奶奶,奶奶見了孫子孫女該很親近纔對。
但邱晨卻並不感覺意外,不說如今還能不能確定那些人的身份,還有那些人和阿福阿滿的有血緣關係,就是有,真的是祖孫關係,對於阿福阿滿這樣從沒見過的孫子孫女又能有多少感情?
邱晨不但沒有不高興,反而暗暗鬆了口氣。從這件事上,倒是可以猜測那些人不善於演戲,不善於演戲的人,應對起來可能還會簡單些。
之後,大興又說了,林旭從吩咐帶那些人進門後,就沒有再往上湊,昨天晚上飯都沒吃,就直接回了自己房間。今天一早也簡單的吃了點兒東西,就去了學堂,中午也是……
從這一點來看,林旭對這些突然冒出來的人,也很不親近,或者說,還親近不起來。也或許,還會很傷心--若真的確定那個老夫人是林升林旭的母親的話,林升林旭這一些年無父無母的孤兒生活又算什麼?
說着話,太陽漸漸西斜,邱晨擡頭看了看,約摸着大概快到學堂放學的時間了,邱晨就讓大興先下去了。她自己則起身進了廚房。
若是,那些人的身份確定,她也不想和她們摻和到一天,住在一個院子裡,一天到晚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而且,讓好幾個陌生人住進自己家裡,她會感覺很不安全……幸好,林家起的是東西兩個院子。
若身份不能確定,那麼,很好,邱晨不會無原則地充善人,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哪怕邱晨貼些銀錢作路費。
若是身份確定,那麼,她也沒辦法,畢竟她這個後來人,根本沒有就這個關係置喙的餘地。那麼,就把這些人搬到西院去,再給她們買上一兩個使喚人……哪怕日常開支都從東院出,只要不介入她的生活,她倒不會在乎這麼幾個人吃用。不過兩個老夫人一個女孩子,吃吃用用的能多少錢!
找到蘭英,邱晨和她說了,找她給大川叔捎個話,趁着這段時間還沒收秋,找幾個泥水匠和木匠來,把西院的內牆抹了,吊頂棚、安門窗、盤炕……
這些活計也就抹內牆費工,多找幾個人,儘量用最短的時間趕出來。西院配套的傢俱,邱晨早就定做好了,因爲沒有架子牀這種費工的物件兒,不過是一些桌椅櫥子箱子之類的,費不多,也早就送過來了,就在西院的西廂房裡擱着。房子收拾好了,搬進去擺上就行。帳幔被褥之類的,原來備着客房裡用的也有一些,先拿過去用着就是……當然,這些還要看林旭的說法。
正和蘭英說着話,順子匆匆跑進來:“夫人,二爺回來了。”
邱晨擡眼往順子身後一看,卻沒看到林旭的身影,心頭一跳問道:“人呢?”
“二爺剛剛到家,老姨奶奶就出來了,說老夫人叫二爺過去有事兒,就把二爺帶進後院去了……”
邱晨眉頭微皺,點了點頭,卻並沒有着急上火,仍舊和蘭英道:“剛剛我和你說的事兒,你儘快回去尋大川叔說說。有什麼事兒,你來叫我,我去你家說。不用讓大川叔到這邊來了!”
蘭英聽不太明白,但卻知道無條件地聽海棠的話就成,立刻答應下來:“我這就回去找栓兒他爺爺說去。一會兒就來給你回信。”
邱晨點點頭,轉身對順子道:“走吧!”
順子應着,跟着邱晨往外走。
邱晨又道:“阿福阿滿和俊文他們幾個呢?”
“小小姐和小少爺跟侄少爺們在一起,說是學堂裡還有課業沒完成……嗯,二爺是提前回來的,應該是聽說夫人歸家了。”
邱晨臉上的笑容在轉身離開廚房後,就漸漸消失了,此時,更是帶了一絲冷厲出來。
一邊走,一邊吩咐道:“你這回一定看好了,阿福阿滿和俊文他們回來,就讓他們在前院等着我。別再被哪裡突然出來的什麼人給叫走了!”
順子心頭一跳,連忙恭聲答應下來。
邱晨卻不再理會,擡腳出了東跨院,穿過二進門,徑直進了後院。
院子一角的廚房裡,大興家的、順子家的、青江家的都在忙碌着,一眼看到邱晨進來,都紛紛地擱下手裡的活計迎上來。
邱晨擺擺手,直接吩咐道:“先給我燒水,我趕了一天的路,身上又是土又是汗的難受死了!”
三個婆子原本有一肚子話要跟主子說,卻沒想到邱晨根本沒給她們說話的機會,立刻吩咐了活計,三人難免有些意外和愣怔。還是青江家的心眼活絡,轉眼就明白了,主子回來也有一個多時辰了,一直沒進來,只怕把事情都打聽清楚了,如清楚了,如今這樣吩咐,顯然是對那幾個不知從哪裡跑出來的,自稱主子的人不待見,她們只管按照主子吩咐做事就成。至於其他的,她們管不了,也最好不管。
於是,青江家的第一個笑着應承下來:“是!夫人先回屋歇會兒,馬上就給夫人把熱水送進去。”
看青江家的如此,大興家的和順子家的也隨即明白過來,也連連笑着應承着。
大興家的還笑着道:“夫人,今兒得了一條大魚,奴婢收拾好了,夫人歇一下,能不能給奴婢指點下,怎麼做纔好!”
邱晨勾勾脣角,心情也因爲幾個婦人的湊趣緩和了一些,點頭道:“嫂子們也得先讓我歇會兒喝口水吧……”
大興家的幾個連忙笑着應了,匆匆告退去廚房忙乎去了。
青杏和玉鳳這會兒,也聽到邱晨的聲音從正屋裡迎了出來,兩個丫頭畢竟年紀小,還沒經多少事兒,見到邱晨都有一種釋然的歡喜。
邱晨目不斜視地進了屋,青杏和玉鳳立刻捧了茶上來,邱晨接過來喝了一口,聽着玉鳳說着東西的歸置。玉鳳說完了,青杏又說她們回來後,聽到各自孃親都說了什麼……
邱晨聽她小小年紀絮絮叨叨的像個小老太婆似的,不由好笑地打斷她道:“行了,你們先去收拾熱水,我要沐浴。我泡着澡,你有什麼話,再細細地和我說。”
青杏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卻被玉鳳笑着拉出門去了。
邱晨笑着搖搖頭,進了屋裡,自己收拾出一套鴨蛋青的繭綢衣褲來。青杏和玉鳳也進來說熱水備好了。
“走吧,給我搓搓背,什麼話都夠你說完的!”邱晨笑着招呼青杏,又吩咐玉鳳,“你去前頭等着,阿福阿滿放了學,就先讓他們跟侄少爺去把先生留的課業做完。等會兒我就過去!”
玉鳳毫不含糊地恭聲應了,把手裡拿着的布巾子交給青杏,悄聲囑咐青杏道:“夫人很累了,你別絮叨起來沒個完,多給夫人按按揉揉,你揉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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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也不說了……二更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