綰意滿頭黑線,無語的看着他寫滿朦朧睡意的眼,突然有些不解,這個黑小子到底怎麼回事,竟然能一邊走路一邊睡覺,虧得她剛剛還在爲他擔憂。
“你還好吧!”她沒有忘記他曾受過流雲祈羽的一擊。
那黑小子揉揉睡意惺忪的眼,水藍色的眸光好似澄澈的海,蠱惑着衆人的心,然而如此美麗的眼睛卻偏生配上那張漆黑的臉,不禁讓人失望至極。陽光下,綰意驚訝的發現,他的黑和小白的黑居然是不一樣的,小白的臉雖然黑,但是卻像是被人刻意塗上去的。而他臉上語氣說的黑,倒不如說是繚繞着黑氣,在場一些有見識的人都認出這是中了皇家秘藥“魔消”的症狀。
“綰意他是?”流雲意軒臉色凝重的讓視線在綰意和那個黑小子,還有流雲帝身上流轉,長袖下的手緊握成拳,骨骼凸出。
“這是清遠侯的世子墨長生,也是安寧公主的新婚駙馬!”
綰意還未來得及回答,流雲帝便給衆人解了疑惑,綰意望着身旁的黑小子,發現他在聽到“清遠侯墨長生”這些個字眼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衆人聽得流雲帝這麼一說,臉色十分怪異,尤其是身邊的流雲意軒和流雲祈羽在聽得清遠侯之名後神色更是詭異莫測。
“清遠侯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據說他不是膝下無子嗎?怎麼突然冒出個這麼大的兒子出來?”
“是啊!這清遠侯可是雪皇妃的部下,早在雪皇妃失勢之後,便被盜賊襲擊府院,一家一百一十九口,一夜之間全被殺,死狀慘烈!”
……
“老頭子,你當真以爲大家都是傻子是吧,這清遠侯都死了這麼多年,早就不知道投胎到哪裡去了,不要說他生前沒有子嗣,就算有,他也蹦躂不出這麼大的兒子!”流雲祈羽邪魅一笑,打了個響指,竟然憑空出現一張美人榻,綰意覺得眼熟,仔細一看才知道這是自己聽風樓裡面的那張。
吱吱!憑空突然出現吱吱叫聲,朝美人榻底部一看,糰子正滿臉汗漬躺在地上,粗重的喘着氣,而它的身邊竟然是多日不見得青絲,綰意驚訝的發現,這青絲居然一下子長了這麼大,快有嬰兒手臂那般粗。
那兩隻休息了一會兒,猛然發現無數道目光都在看着他們,其間有他們最喜歡的主人的“關切”目光,兩個小傢伙顧不得勞累嗖的跳騰了起來,一左一右浮在流雲祈羽的肩膀上,指着一旁還在搖晃着的美人榻,一陣絲絲吱吱,像是再說“主人主人,我們絕對無聊故意跑出來看熱鬧,我們是怕主人太累了,特意送張搖椅給主人休息休息!”叫着叫着還諂媚得給流雲祈羽揉揉肩。
流雲祈羽一人一記寒光,什麼話也沒說,徑自走到美人榻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來,也不管滿朝文武看着,更不在乎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根!那人的臉看着實在討厭,給本王解決了!”流雲祈羽閉着眼,十分享受之餘還不忘解決他不想看的人。
一根這麼一聽,三角頭一轉,順着流雲祈羽手指的方向,突然對上一雙茫然無措的水色灣眸和一臉驚恐深沉的清眸,一時間滿臉問號,原來綰意和駙馬墨長生站的太近,流雲祈羽這麼一指着,明明指着墨長生,如今倒像是指着兩人。
“絲絲!”一根望向似在沉睡的主人,像是想到了什麼,縮了縮腦袋,不敢打擾,只能將視線投射向一旁抱着罐子大吃大喝的糰子。
“吱吱!”糰子頭也不擡,隨便揮了揮糖絲黏-膩的粉爪子,滿是得意的指着駙馬墨長生。
一根經它這麼一指,立即認準目標,張開大了好幾倍的毒牙,神色兇狠的朝墨長生襲去。
綰意大驚,她滿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某人緊閉雙眼的臉,身邊是慌亂無措的墨長生,一根的速度無人能及,綰意來不及思索,死命的推開墨長生,她相信自己的眼,能有着那樣一雙眸的人絕對不是壞人,想必他也是無辜被捲入這局裡面的,自己雖然沒有能力解救他,但是至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
風捲殘雲,帶着蕭索頹靡的味道瀰漫在整個大殿之中,殿外的朗朗乾坤如今已是鉛雲滿布,一派頹然。
周圍早已亂作一團,綰意死命的緊閉雙眼,神色凝重的等待着死亡的到來,然而預期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壓制她身上的重力,以及耳邊粗重的喘息聲讓她知道自己被救了。睜開眼對上的卻是流雲意軒滿臉青紫的臉,那虛弱的恍若一陣風的男子如今就要飄走了嗎?這個認知突的闖進綰意的腦海中,綰意被嚇的臉色煞白。
“意軒意軒,你堅持住啊!祈羽!祈羽!流雲祈羽!救救他,你救救他啊!”流雲意軒的虛弱刺激了綰意的眼,她真切的看到那本就瘦削的右肩上赫然出現的一個血印,茫然無措的喊着她心中最依賴的人。
其實流雲祈羽在第一時刻便睜開了眼,他看到綰意拼了命去救那個與她無親無故的男子,就算他知道她的舉動與感情無關,但是他還是抑制不了胸口逐漸沸騰起來的酸意,所以他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一根撲上去而沒有阻止,因爲沒有他的指令一根是不會隨意動口。
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流雲意軒會撲上去,他有些沉痛額閉上眼,復又睜開,眼中卻是一片痛苦,“爲什麼?”聲音像是被積壓了火山一般。
流雲意軒轉過頭,對上流雲祈羽,氣息時斷時續,時而粗喘,時而虛無,他看着他,彷彿回到二十年前的上元節,他誤入禁地璇璣閣,被突來的妖風嚇的暈過去,再醒過來,對上的卻是火光中小阿祈憨憨冷冷的面容,還有那個總是蹙着眉頭,美得不似真人的皇妃墨雪伊!
“你醒了,還不快滾!”他望着凍得鼻子紅紅的小阿祈冷冷的對他下逐客令,明明是同自己一般大小,奶聲奶氣,話裡還有一些鼻音,可是他渾身散發的冷漠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讓他動容。
“你是誰?爲什麼我從來沒有見過你!”他竟然出奇的沒有害怕,反而壓制不住想要靠近他。
“我是妖孽,你敢靠近,不怕我吃了你嗎?”粉嘟嘟肉圓圓的臉上意圖做着嚇人的動作,卻不知道那動作看在他眼裡只覺可愛無比。他自幼便比一般孩子成熟,生長在這爾虞我詐的皇宮中,他看到太多的勾心鬥角,那一年的上元節,他第一次看到這吃人不到吐骨頭的皇宮居然還有那般澄澈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