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時候也不早了,我送您出府吧。”
阮正忠一聽即一一要送他,眉眼立即笑開了花,“好好,走走走。”
“閨女啊,我上次和你說那事兒你考慮好了沒有。”一出房子,阮正忠立時變了個人,倔老頭變成了粘人精,上來就叫人閨女。
“前輩,我斟酌再三,認爹這事兒吧,還是草率了點。畢竟我連自己親爹都搞不清楚呢,再來個乾爹跨度着實有點太大了。”即一一推拖着,伸手招呼外面的馬車停近。
“你沒爹這不好正好嘛,我還犯愁跟你爹怎麼說這事兒呢,你直接認我給你當親爹不是正好嘛。”
“哎,你別推我啊。”
即一一笑了笑,招呼着車伕就將人往馬車裡塞,“你快先上車吧,啊。”
“師傅,好好將我這位前輩送回去啊。”
“姑娘您放心,駕!駕!”
馬車揚長而去,即一一長舒了一口氣,這麻煩神可算是送掉了。
她急忙忙跑回去,沈硯安房裡此時已只剩下一人,他半開着窗戶站在窗前,雨後清新之氣讓人更加清醒了幾分。
“你剛醒,怎麼就下牀了?”即一一小跑兩步跟過去,扶住沈硯安的胳膊,把人往回拉,“雨後風涼,小心再發熱了。”
沈硯安勾起乾裂的嘴角,側目看向身邊頓頓的費力扶住他的人,言語輕柔,“你在擔心我,一一。”
他語氣清淡如水,噴薄的熱息卻讓那耳垂噌的紅起來,即一一抿了抿嘴,將人小心翼翼的扶到牀上坐好,“我是擔心我自己,你發熱生病倒黴的還不是我,睡都睡不了。”
即一一原本水光的眼睛隱隱有着紅血絲,她略顯憔悴的目光讓沈硯安心底泛起酸澀。他擡起有些發澀的手想斂去那幾縷礙事的髮絲,胳膊卻因爲充血動彈不了幾分。
沈硯安半撇着嘴脣,堪堪將手移過去半分,“一一,我難受。”
他語氣竟是莫名的軟糯,即一一心底不知哪塊好似塌了半分,她靜默着坐近了些,擡手替他輕揉着僵硬的胳膊,“睡了五天,身上總是有些難受的,你回頭讓長璋上下都替你揉揉,明日上朝也不至……唔。”
一瞬間,即一一又懵住了。
乾裂的外皮觸碰着她柔軟的脣,像是慢慢炙烤融化的焦糖片,慢慢裹住,復而是溫熱的纏綿,濃厚的藥氣與清冽的茶木香氣在糾纏、交雜、深入……
“唔!”即一一猛地從那昏熱纏綿裡抽出神來,將人推開。
爲什麼從一開始,她好像,就沒有那麼抗拒。
即一一盯着他溼熱的脣,一時失了神,耳垂下意識裡紅的厲害。
沈硯安灼灼的盯着她,一寸也不放,少頃,他咧嘴輕笑,“一一,我渴了。”
“我讓人來給你倒水。”像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地洞,即一一火速逃離了現場,飛奔回了自己的房裡。
……
“姑娘,你這都喝了幾杯冷酒了,怎麼臉還是紅啊。”櫻桃替即一一打開窗,凝眉道,“這剛下完雨,天也不熱啊。”
“本來人就是越喝酒連越紅的,我一點兒也不熱。”即一一推開湊過來的人,“你快回去休息吧,我累了,一會兒也睡了。”
“好吧,那姑娘你早些歇着吧。”
即一一送走人,一屁股癱在了牀上,她臉紅的厲害,體溫好像也不太正常,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了一樣。
難道這副身體還患上了心律不齊嗎?
她摸向自己的脈搏,卻靜不下心來,不管了,不管了,反正離死也差不多了,死就死吧。
……
次日,清晨。
皇城,宣政殿,皇帝與衆臣正在就白石嶺一事的後續進行商議。
“所以,沈侯爺的意思是,白石嶺匪賊之首皆已認罪伏法,且其破壞官道的幕後之首司若塵已被尚醫監親手擊殺。”
“哈哈哈,笑話,一個少年怎麼是幕後真兇,一個小小的女子又怎麼敢親手殺了罪犯呢。”
李錚此言一出,庭上又紛擾一片,他們自是對沈硯安的證詞有八分不信。
“父皇,忠肅侯身上傷勢是真,說出來的實情自然也是真,兒臣審問的山匪一等人證詞也是相應對的上的,不知李大人何故對如山的鐵證也要置喙上兩句?”
南宮勳側身而出,俯身向上爭辯道,語氣淡若坦然,毫不似李錚等人的譏諷之象。
“大皇子殿下說話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微臣不過是對幼子婦孺提出了質疑,怎堪的住這樣嚴厲的語氣?”
“所謂幼子,是對忠肅侯施以十指拔甲惡刑的狠厲之人;所謂婦孺,是隻身勇闖敵營救人的,陛下親封尚醫監。”南宮勳站立如鬆,側眉而道,“李大人的質疑,未免可笑了些。”
“你!”
“行了,吵什麼吵。”皇帝有些不耐煩的瞥了李錚一言,略過南宮勳,目光掃向衆人身後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周愛卿,你對此事有何見解?”
“回陛下,下官愚鈍,但國事種種,皆爲皇家之事,下官但憑陛下聖斷。”四品官員一列,一小小的人佝僂着身子,極盡討好之道向着陛下搭話。
只是這聲音隱隱有些耳熟。
“周齊啊周齊,你文采不錯,可遇事論斷啊,還是差點火候。”陛下眉目微微舒展,對這樣毫無營養的答話竟不做處罰之舉。
聞言,沈硯安斂起心神,餘光向後瞥去,周齊,這纔不過幾日,他竟穿上了侍郎的衣服。
往年詩會勝者,觸怒聖上歸隱鄉野的也比比皆是,他一個臭名昭著的人竟在短短几天之內坐上了侍郎,可見他這次可是下了大功夫去討了陛下的歡心。
他眼神略過始終未曾發言過的南宮臨,沈硯安以爲這人今日是如何了呢,原來是有着周齊這樣一張好嘴纔不發一言啊。
結果至此,對南宮臨一派倒是無甚影響,李錚又膈應了幾句,這事情也就算作罷。
皇帝似乎也對這事情的結果並沒有太大的在意,讓周齊說了句話,這事情就全權交由南宮勳去辦了。
他皇長子的地位,近日可是被皇帝擡的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