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按照習俗一般是不登門給人拜年的。
沈佳音早就計劃好了，今天去街上體驗一下過年的氣氛，然後再去錦城各個烈士墓看看。
肖長卿知道她的計劃之後，非要跟她一起。
沈佳音說服不了他，於是一個人的出行計劃就變成了兩個人一起行動。
錦城作爲一線大都市，很多年前就已經禁止燃放煙花炮竹了，只在特定的節日裡由政府安排在特地的地方燃放煙花。
這個規定確實有利於環境空氣，卻讓過年過節的氣氛淡了許多。
因爲外來務工人員都回老家過節了，錦城的大街小巷一下子空了下來，哪怕是大年初一，街上的人也沒有很多。如果不是處處可見嶄新的對聯、窗花和年桔，你都不覺得這是最爲隆重的春節。
幾家歡樂幾家愁。
“你是不是在心裡偷着樂？你個賤貨揹着老子都幹了些什麼，別以爲老子不知道！遲早有一天，老子殺了你們這些姦夫淫婦……”
她擠出一抹極度不太自然的笑容，裝作不經意似的問：“音音，我怎麼從來沒聽你說過，你還有個小名叫嬌嬌啊？”
“不是什麼要緊事，我確實沒怎麼跟人提起過，知道的人也是屈指可數。”
“哦，我覺得你分析得很有道理。”
周沫有點失望，但還是說：“那我陪你等一會兒吧，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隨意聊了一會兒，周沫突然問她：“音音，你有沒有關注肖霽昀的微博？他昨晚發微博了，你知道嗎？”
周沫一點都不想讓他們走，卻又沒有合適的理由讓人留下，只能頂着一臉快哭的表情望着他們成雙成對的背影。
“你剛剛是不是故意的？”
一定是這樣！
譚玉蘭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自然不會一聲不吭地由着殷佩文罵他。作爲女人，在撒潑罵人方面天生佔據優勢，幾次氣得殷佩文差點背過氣去，兩個人差點沒打起來。
更慘的是，殷佩文的某個難以啓齒的部位連着兩次受到撞擊，功能還出了問題。而且聽醫生的意思，恢復的希望不大。
這般的烏煙瘴氣，同病房的人實在忍無可忍，幾次向護士投訴他們，甚至要求換病房。
周沫轉動視線，發現這裡停留的除了她們兩個，並沒有其他女子。
老太太把她拉扯大都夠嗆，哪裡有什麼餘錢送她去學什麼興趣班特長班？就算有那個錢，那個死丫頭也得有那個資質才行！
可那些對聯，殷傑生也仔細看了，就算他不懂書法，也看得出來確實寫得不錯。
肖霽昀對她完全不感興趣，而是看着沈佳音，問：“嬌嬌，咱們走吧？”
⊕TTKΛN ⊕￠O
周沫打開微博，讓沈佳音看那條微博的內容。
“她又不是男的，你宣示什麼所有權？”真是什麼醋都敢吃，也不怕酸壞牙齒。
直到發現肖霽昀的目光一直落在沈佳音身上，周沫才終於意識到不對勁，繼而後知後覺地記起，他剛剛喊的是……
“敬革命先烈！”
“嬌嬌。”低沉悅耳的男音恰好在身後響起。
儘管沈佳音一再強調，她卻始終不相信，沈佳音對肖霽昀的癡戀可以說放下就放下。
沈佳音倒也沒否認，只是不甚熱絡地迴應：“周沫，是你啊。”
“我還沒事兒就去逛商場，不放過任何一家門店，從一樓逛到頂樓，又從頂樓開始逛回一樓，仍舊意猶未盡。幸虧我穿得還算好，不然逛了一回又一回，結果什麼都不買，那些老闆、服務員沒準都想轟我出去。”
周沫便笑了。“音音，這大過年的哪有什麼可忙的？而且，我們有一段日子沒見面了，我也想跟你說說說話。”
嬌嬌？
對此，周沫並未覺得不妥，因爲記憶裡這人一直這樣冷冰冰的，像會移動的冰山，都能把人凍傷。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話不投機半句多，沈佳音寧願一個人逛。
“都是那個死丫頭害的！等我好了，我非弄死她不可！賤貨！害人精！不得好死的短命鬼……”
周沫見她始終興趣缺缺，終於覺得有點沒勁。“音音，你真的不喜歡他了嗎？我還以爲……”
不可能的，肯定是她幻聽了。對，她太想知道這個嬌嬌到底是誰，所以幻聽了。
www⊙тTk ān⊙￠ ○
現在他不行了，這事兒就不公平了，譚玉蘭再跟野男人勾搭在一起，他自然就受不了了。
殷傑生也被他們吵得頭疼，有些話實在不堪入耳，他索性將耳機往耳朵裡一塞，刷自己的手機去，隨他們怎麼吵。
殷佩文本來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出了這種事情，脾氣就更壞了，連帶着氣質都變得陰鬱起來。
果然是他！
他這麼一說，沈佳音那點小小的鬱悶立馬就消散了，跟着盪漾開明媚的笑容。
沈佳音唯一比她好點的，就是手頭比她鬆一些，可以去品牌店一擲千金。
伸手不打笑臉人，沈佳音也笑着送上祝福。
“不是。他去找個安靜的地方接電話了，一會兒就回來。”
而周沫提這個，多少有想看沈佳音笑話的意思。
得到了確切答案，周沫的心情更是糟糕到了極點。
“你說這個嬌嬌到底是誰啊？我想了又想，也沒在各大家族裡找到名字裡有嬌字的女子。我猜要麼是小名，要麼她就不是錦城人。”
可現在肖長卿過來了，還沒事兒就纏着她，又是獻殷勤又是耍無賴，要說她完全無動於衷，那定然是騙人的。
那天夜裡，殷佩文父子兩連同摩托車一起墜落山谷，兩個人都受了挺重的傷。
這麼說來，原主確實不太聰明，連周沫這種人都看不清。
肖長卿也被她說得樂了。“確實是個小傻子。”
女子跟沈佳音擦肩而過，走了幾步突然又退回來，湊近她看了又看。“音音？”
對一個男人來說，這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沈佳音只是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我這叫宣示所有權，哪裡幼稚了？”
那個人，竟然真的是沈佳音！
【我也有種直覺，沈佳音極有可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很好奇，到底什麼樣的家庭才能養出這樣驚才豔豔的女子】
沈佳音無奈地瞥他一眼。“幼稚！”
聽到這個聲音，周沫頓時心臟一顫，立馬驚喜地轉過身去。
沒辦法，醫院只好把殷佩文父子兩放在一個病房裡，讓他折磨自己人去。
他一個大男人，卻像個潑婦一樣，用最惡毒的語言不停地咒罵自己的外甥女。
“真的做夢都不敢想。我剛來到這裡的時候，簡直就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啥都覺得稀奇，兩隻眼睛根本不夠用。在有人的時候還端着點，獨處的時候就開始放飛自我，很突然的發出驚呼聲，好好的會突然掉眼淚。坐在車裡也是，所以那時候劉叔總忍不住在後視鏡裡一直看我，感覺像看一個傻子。”
沈佳音立馬猜到她想說什麼了。“他發微博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還遠遠不夠。”
“對了，你也是一個人嗎？”
一個小名，確實沒必要四處宣揚。如果沒有肖霽昀那條微博，周沫也根本不會在意。
肖長卿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我還以爲看錯了呢。音音，祝你新年快樂，事事如意。”
李月蓉則負責照顧殷傑生。
“確實還不夠，但沒事，總會越來越好的。我們那時候，就是做夢也不敢想，中國會變得如此美好，不是嗎？”
可她從昨晚一直苦等到現在，那條微博依然沒有被刪掉，說明一切都是真的。
可沈佳音不在眼前，他罵着不得勁，於是又將槍口對準了譚玉蘭。
但細節問題，就沒必要對他人，尤其是周沫說道了。
難道她就是嬌嬌？
肖霽昀公開表白的人就是沈佳音？
這怎麼可能！
父子兩住不同的病房，而且兒媳婦照顧公公也不合適，於是譚玉蘭崴傷了腳還得去醫院伺候殷佩文。
“嬌嬌，我是替你宣示所有權。”那個女人對他的企圖都寫到臉上了，只有傻子纔看不出來。
他們兩個都是被老天眷顧的幸運兒。
就算肖霽昀對沈佳音改觀了，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感情就升溫到公開表白的地步。
刷着刷着，殷傑生就刷到了沈佳音那條親自寫對聯的微博。微博下面的評論幾乎都是誇沈佳音的字寫得好，頗有大家風範。
“確實。科技的發展，時代的進步，必然會帶來傳統文化的式微。這些年還算有所改善了，往後推十幾二十年，碰着個西洋節日，大街小巷擠滿了人，比過年還熱鬧，那才叫氣人。”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頓時叫周沫心思百轉，最終還是沒忍住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話說到這個份上，沈佳音也不好拒絕，只得應付她。
“近些年，國人逐漸意識到了傳統文化的價值，所以現在大街小巷經常能看到穿着漢服出行的男男女女。”
沈佳音想到那個畫面止不住皺眉頭。“老祖宗要是知道了，得氣活過來。
那可是肖霽昀，不是那些資質平平沒什麼出息的男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爲一個女人昏頭轉向？
事實上，周沫一度懷疑他根本就是被盜號了。
他早知道譚玉蘭跟村裡那些男人不乾不淨，以前選擇睜隻眼閉隻眼，是因爲他自己也跟別的女人不清不楚，大家半斤跟八兩，誰也別說誰了。
“三少！”
肖長卿點點頭，他記得小時候，一到過年，就會有獅隊上門來，走了一波又來一波，不知道多熱鬧。
可他又是那樣光彩奪目，任誰見了都很難移開視線，只能牢牢地被他吸引。
成了肖霽昀心尖上的人，以後沈佳音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嗎？
難道只有她一個人繼續苦哈哈的，永遠沒有出頭之日嗎？
明明不久前，她們的處境還是半斤跟八兩，都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
【突然發現，沈佳音真的是當今娛樂圈難得多才多藝之人。演戲、武術、騎馬、跳舞、女扮男裝、男聲……現在連書法都這麼出衆，到底還有什麼是她不會的？】
旁邊剛好有一個自動售賣機，沈佳音撒腿跑過去，買了兩罐飲料，遞了一罐給肖長卿。
如果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地給予肯定回答。
結果現在，連這唯一能讓她高興的事情也不復存在了。
“還有人猜測這隻手的主人是你呢，說這個福字跟你曬出來的筆跡很像。他們分析得頭頭是道，我要不是知道你們的關係，我都要信了。”
“他發微博是不稀奇，可他發的內容稀奇啊！他那麼冷淡的人，竟然在微博上公開表白，你知道嗎？”
她心裡有種被拋棄被背叛的難堪，還有怨懟，以至於表情有些扭曲。
可只要想到肖霽昀對沈佳音厭惡之極，對自己只是冷淡一點，周沫心裡立馬就舒服了。
“周沫，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你猜。”
“也敬這個美好的時代！”
這話，沈佳音一時沒法接。
“沒辦法。那時候我們雖然一門心思就想着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了，可到底是不是康莊大道，誰的心裡都沒底。引爆炸彈的時候，我就沒想過還能活命，結果睜眼卻來到了這裡，發現曾經幻想的一切都成真了，而且比預期的更美好。那種心情，我至今仍無法找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而這個“嬌嬌”喊的也絕對不是她，那就只能是……周沫瞪圓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瞪着沈佳音。
別人或許不知道，殷傑生作爲表哥卻很清楚沈佳音是在什麼環境下長大的。
“那我真是謝謝你了！”
沈佳音這邊歡歡喜喜過大年，殷家人這個春節卻過得十分糟糕。
沈佳音有些感慨地開口：“還是我們那個時代更有過節的氣氛，對吧？”
雖然大多數人都窮，但還是努力辦得隆重一點，氣氛更是熱鬧。
大過年的，一家四口只能在醫院裡過，也是夠鬱悶的。
這就是沈佳音刻意疏遠她的原因？爲了像防賊一樣防着她？
在她心裡，自己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周沫站在原地，目光越發的陰鷙，恨不得有什麼意外毀了這一切，讓沈佳音變回跟自己一樣的可憐蟲。
這個沈佳音要麼不是同一個人，要麼那些所謂的技能都是謊言，就爲了炒作！
想到就是因爲這個死丫頭，自己大過年的只能在醫院裡過，殷傑生心裡就沒辦法不恨。
他發了那麼多私信，這個死丫頭一個字也沒回，真以爲自己拿她沒辦法嗎？
不行，必須給這個死丫頭一點顏色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