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璃狐疑着問,“不是捆着呢嘛?”
劉大管家也是不明所以,“對啊,捆的結實,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丫頭就給鬆開了,還用繩子自己上了掉。”
這就奇了,繩子開了,還不想法子跑,上什麼掉?這事,從昨天晚上就透着古怪,這春兒一死就更古怪了。
而無形中的矛頭,紛紛都指向了那個,清心寡慾的絃歌公子。
這小子有貓膩。
輕撇了撇嘴角,問:“絃歌公子現在何處?”
“桃林撫琴。”
葉青璃面色一動,有些意外的反問,“昨晚都傷成那樣了,一早上起來還撫琴啊?底下人就沒勸勸。”
劉大管家也很無奈,“奴才親自去勸了,絃歌公子說,撫琴是他十年如一日的習慣,無論風吹雨打,都不能停的。”
有毛病。
葉青璃忽然發現越來越看不懂莫絃歌這個人了,“給我好好盯着,所有有關絃歌院的信息,你都要仔細排查,稍有異動,就立刻跟我彙報。”
“是。”
劉大管家面上一肅。
……
吃過早飯,接下來的項目,當然就是去探望病號。今天因爲是陰天,空氣裡涼涼的,偶爾還有風吹過,若不穿得厚一點,着實有些涼呢。
踏過腳下的晨露,滿院子的桃林,依舊緋紅如祥雲。
那個如詩如畫的男子,每日都會到這裡撫琴,這裡無形中成了絃歌公子的專場,但始終無人能分辨,就是就桃林因絃歌而美麗,還是絃歌因桃林而富有傳奇。
涼風徐徐而過。
絃歌一身月白色長袍,背身而座。
幽幽的琴音,迂迴盪漾,穿破的頭頂厚厚的雲霄,直上青天。
葉青璃沉默的聽完,方纔擡步走了過去,一曲罷,餘音依舊繞而不散,葉青璃自顧自的與絃歌對坐。
“好雅興啊,受了傷還在撫琴?”
絃歌低垂着眉目,似乎在小心的數着有幾根琴絃,良久,纔開口回答,“如大小姐所說,情者,情也,與琴音相伴多年,就像老朋友一樣,割捨不掉。”
這話說的到挺有意思,也難得,絃歌第一次肯平心靜氣的與他訴出心聲。
“可否把你的琴借給我一用?”
葉青璃忽然有了幾分性質,有點唐突的出言要借琴。
絃歌煙波般,淡淡的眉目,清掃過葉青璃的笑臉,聲調依舊清冷如雨,“絃歌的琴,從來不會讓旁人碰。”
挺拽的?
葉青璃有點不悅的板起了臉,頗有地主婆娘欺負長工的架勢,“你可是本大小姐花了大把銀子,贖回來的,你的東西不就是本小姐的東西,拿來。”
絃歌這這下也不悅了。
可還不待他出言拒絕,手下一空,懷中的琴居然就被葉青璃給蠻橫的搶了過去。絃歌大怒,丹田處的內力,立時應聲而動。
但當他剛想發動反擊的時候,心頭猛然驚醒,當真是糊塗了嗎?怎麼可以隨意暴露出自己的內力,一念之差,險些鑄成大錯。
擡頭,就見葉青璃抱着他的琴,眉飛色舞,志得意滿的,露出了一口白牙,揚眉,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素來清心寡慾的莫絃歌,差點沒讓這個女人,給氣出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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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你人都是我的,幹嘛還捨不得這琴。”
暗自深呼吸,爲了大局着想,他忍了。
見絃歌面沉如水,怒也不像怒,樂也不像樂的表情,葉青璃心裡有點微微的發毛,“那個,你天天撫琴,不如今天聽聽本小姐的妙音如何?”
切,你這個豬頭三女人,能彈奏出什麼妙音,簡直就是羞辱了他的琴……頭一次,絃歌竟有種爆粗口的感覺。
他是真心心疼他的琴。
反觀葉青璃卻是沒有半點,琴者,惜琴之意,大大咧咧的橫在了自己的膝蓋上,根本尋不出半點清雅之意。
很久沒有碰古琴這玩意了,抖了抖僵硬的手指,竟是有點生疏了。但葉青璃很快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態,十指波動之前,徐徐流淌出了一曲悅耳的絃音。
曲調迂迴婉轉,快慢柔緩,清音如風,似有道不盡的衷腸,訴不盡的纏綿,乍一聽,感覺很平凡,但細一品,卻是回味悠長。
絃歌本是抱着鄙夷的心態來聽的,但聽了一會兒,對琴音天生敏感的他,很快就尋到了幾分味道,很有趣的音樂。
很顯然,葉青璃的琴技遠遠不及絃歌,但主要勝在琴的音色極好,纔將此曲動情之處,彈奏的恰到好處。
音樂的世界裡,時間總是轉瞬即逝。
一曲罷,莫絃歌露出幾分讚許的驚異,“琴技一般,倒是此曲頗有韻味,能告訴我叫什麼名字嗎?”
葉青璃彎純一笑,卻是不提名字,反倒張口唱出了此曲的歌詞,“……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深深的一個吻……”
莫絃歌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方纔葉青璃彈奏的竟是一首情歌,儘管很婉轉好聽,但哪有女子如此光天化日的向一個男子,大唱情歌,當即,絃歌略微沉下了臉。
“不知羞恥。”
葉青璃氣惱的瞪了瞪眼,“你纔不知羞恥,我唱我的歌管你鳥事?怎麼?這麼兩句情話你就受不了啦?可關鍵是,我唱的是歌詞,你自作多情個什麼勁啊?”
葉青璃痞痞的笑着,話裡話外惡整着絃歌。
對方,登時黑了半邊臉,自作多情,這種詞居然也可以用在他莫絃歌的身上,當真荒謬至極,可笑至極。
絃歌酷愛樂曲,在常年薰陶之下,早已練就了一身淡若清水的心境,薄涼的性情……可如今,這一切居然就在葉青璃的三言兩語間,馬上就有攻破的可能。
“大小姐若無其他要事,絃歌就回屋休息了。”
又要逃?
葉青璃根本就是有蓄謀的前來,那裡能讓他如此就走了,匆忙中,一把拉住了絃歌的手腕,“急什麼?本小姐此來的目的還沒說呢。”
“那大小姐就說吧,絃歌在聽。”
二人誰都沒動,絃歌始終抱琴而站,葉青璃則盤膝而坐,伸臂拉着對方的手臂,良久,她才道:“春兒死了。”
“與我何干?”
好個薄涼的性子。
葉青璃輕笑,揚眉觀察着絃歌聽到答案後的細微表情,不過很顯然,她一無所得,也許這事真的跟絃歌無關,也或許,是絃歌的表面功夫太深了,連她也看不透。
不過葉青璃比較願意相信第二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