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他們的這一沉浮,便是整整七日之後。
而這一日。
冥離國,正好在舉行一年一度的盛事。
祭拜神靈,祈福國泰民安。本來年年都會有這樣的儀式,算不得稀奇,但今年的祭拜之日,卻顯的尤爲重要。
只因,百多年前,一位功參造化,可預測未來的大祭司,曾留下一則寓言,明確說明,冥離國的今年,會有一場毀滅性的浩劫。
但神靈卻不忍他們遭此劫難,故,會在祭拜的這一日,將神選定的聖女送到冥離國,護佑他們度過此劫難。
故此,今日的拜祭,要顯得尤爲隆重。
無數皇室子弟與聖殿的信徒,人人沐浴齋戒之後,身着白衣,自千層臺階之下,一步一跪,一叩首,無比虔誠的朝祭壇而來。
而此刻祭壇的平臺上,四大長老,早已經守候多時。
而平臺之下,則是一身白衣的莫絃歌,陽光下,他席地而坐,膝上橫着一把精緻的玉琴,修長的十指,極富韻調的緩緩撥動,立刻彈奏出一串清麗的調子,如高山流水,日升月降,寧靜中,貼合着大自然的沉浮。
就在不遠處,一名明眸皓齒的白衣女子,正無比癡然的望着眼前的這一幕。
良久。
見曲子馬上就要談完了,女子突然快步而來,走到了莫絃歌的身前,白皙好看的容顏,好像千言萬語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把臉憋的通紅。
“絃歌,你不信那個預言對不對?”
莫絃歌依舊無比認真的彈奏着,琴絃上的曲子,許久,才道:“這本就是我的命運,所以我必須信。”
他是伴着仙樂降生的孩子,從一出生,就被大祭司選定爲聖子的唯一人選,他的人生,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就像這個預言,無論是不是真的,他都要無比虔誠的去信。
那女子望着絃歌,冷淡的模樣,卻是越發的急了,他總是這樣,從小到大,除了音樂,就沒有任何可以打動他的東西。他經常一個人坐在聖殿的神像前,一日都不說不笑,俊美的容顏,風華的姿態,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卻又將所有喜歡他的人,居於千里之外。
難道你真的是神之子嗎?
“祭壇已經被封閉了百年,我不相信,裡面會有活人走出來,成爲我們的聖女,我絕對不會相信。”
莫絃歌的頭,擡都沒擡,涼涼的語氣,透着探究,“信與不信,你心裡已經有了思量,不是嗎?”
既然不信,又何必來這攪鬧。
其實,在莫絃歌的內心,也是不信的吧。那個被封閉了百年的祭壇,怎麼可能會有活人從裡面走出來?
“祥珍,不得胡鬧,回到你的位置。”
平臺上的三長老,沉下了臉,斥責的喝了那女子一聲。
那被喚作祥珍的女子,立刻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其實,她的內心還是有幾分信的,只是她實在不願相信,一會兒那個空蕩蕩的祭壇,會有活人走出來,成爲他們冥離國尊貴的聖女。
最重要的,歷代聖女,都必須是聖子的妻。
可是,她明明纔是最優資格成爲聖女的人,可偏偏就是因爲這個滑稽的語言,大祭司那個可惡的老頭,就是不承認她。
祥珍無比不甘的望了眼莫絃歌安逸寧和的姿態,緩緩退至原來的位置。同時她的心裡,也在暗暗的祈禱,那個預言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然,莫絃歌平靜的姿態下,實則也翻出了些許的波動。
預言是真的嗎?那個預言中的聖女會如約出現嗎?歷代聖女與聖子,都會在國人的祝福中,結爲夫婦,可是……
他心中揮之不去的女子,依舊還是葉青璃,他一直想可以的忘記,可無數個夢迴,總在刻意的忘記中,逐漸加深。
如今,他命中的妻就要出現了。
葉青璃,你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罷罷罷,莫絃歌哀嘆着閉上了雙眸,白皙俊美的模樣,如山林間無邪的精靈,吟唱着淡淡的憂傷。
然而,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多思多想,因爲祭拜馬上就要開始。
年老的大祭司,駝着背,被幾個侍女顫顫巍巍的扶上了寬闊的平臺,蒼老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尤爲響亮。
……
當葉青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眸時,眼前的白光,開始緩緩退去,她懸浮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支撐,忽然狠狠的朝下摔去。
然而她並沒有和堅硬的地面,親密接觸,而是被一雙有力的臂膀,一把接住。
“大小姐。”
凌嘉驚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葉青璃渙散的眼眸,這才恢復了焦距,而迷糊的腦子,也開始恢復運轉,她看到了夜明珠點點的翠光,纔想起,他們還在那個暗無天地的大殿。
“大小姐,醒醒。”
肩膀一陣搖晃,葉青璃纔看清凌嘉的模樣,而這時的凌嘉,已然掃去了一身病痛與疲憊,瑩白的肌膚,宛若新生,白皙中透着點點的熒光。葡萄般烏黑的雙眼,晶亮有神,整個人都好像煥發了一種神聖的光輝。
就連前幾日,早生的華髮,也全部消失,根根烏髮,如黑玉一般。
葉青璃有些驚異的望着凌嘉,同時,她亦感到了自己身體上的變化,飢餓,疲乏,虛弱……這些情況都已經沒有了,相反,她平滑白皙的肌理下,醞釀着一股,勃勃的生機。
但更重要的是,她被藥物反噬而重傷的五臟,居然不藥而癒。
此刻的葉青璃,無疑已經恢復到了巔峰時期,就連她的修爲,也在這場昏睡中,提升到了魚躍中期。
她突破魚躍境界不過才幾個月,旁人半輩子的功,她居然緊緊只用了七日,若傳出去,必是要驚掉一地的下巴。
凌嘉的修爲雖不及葉青璃,但他的身體,也經過了聖果的洗禮,那看似細嫩的小拳頭,絕對可以打碎一塊石頭。
“聖果,果然非同凡響,姐姐,你能有此番造化,這完全是天意啊……”靈犀驚歎的聲音,在葉青璃的腦子裡響起。
天意嗎?
如果她記得不錯,她是因爲那個奇怪的夢,被那個七彩鳳袍的女子,引進了那口古井,纔有了這番奇遇。雖然她嘴上沒質疑什麼,但葉青璃始終絕的,這一切,都是冥冥中,在有人刻意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