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人羣中便傳來一句應和聲,“我以前也聽說過三公主賑災的消息,還當是假的呢,卻不想竟是真的。”
青玉就好似放糧的是她一般,一挺小胸脯驕傲道,“當然是真的,諸位不信去京都內外問問便是,此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旁邊另一人聞言也跟着道,“聽說那三公主其實也並不是個草包,相反,她不僅容貌出色,文采也是斐然,據說曾經的京都第一大才女梅三小姐都敗在她的手上呢。”
青玉一聽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那是元宵燈會的事情。”
又有幾人跟着說了些自己聽到的傳聞,一時間卻是將那說書人給冷落到了一旁。那說書人見狀面上一陣扭曲,卻也沒發怒,只陰陽怪氣道,“照你這般說來,那三公主怕是褒姒,妲己之類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罷,難怪害的景慕亡了國。”
“你……”青玉聽罷臉一黑,正要破口大罵,便聽一道淡淡的嗓音喚了一聲,“大丫,回來。”
青玉聲音一凝,面上露出一抹不情願,但聽鳳凰的語氣便知道現在是不能忤逆的,只得怏怏不樂的走回來。
便又聽鳳凰不緊不慢的淡淡道,“一個好作婦人賣弄口舌之人,你和他計較個什麼勁,沒得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青玉聞言面上不甘頓時一散,反觀那說書人卻氣的臉部一陣痙攣,若不是顧及接二連三的和幾個婦人爭吵實在有失風度,只怕他會立時變作潑婦也指不定。
這一事不過是個小插曲,沒有給鳳凰等人帶來任何的影響。鳳凰一行照常喝茶的喝茶,吃點心的吃點心,待休息夠了便顧自離開。
只是剛出小鎮沒多久,黑仔就突然捂着肚子嚷了一聲,“哎呦,我肚子好疼,小葉子,你趕一下馬車,我一會就回來!”
他說話就好似機關槍掃射一般,還未待馬車裡頭反應,人便已跳下馬車,消失無蹤。
“他幹嘛那麼急啊?”青玉呆呆的指着外頭,“讓閣主先給他看一下也好嘛。”
莫紫萱卻已猜到了一些,抿脣笑道,“他當然急了,不急萬一人家跑了怎麼辦?”
鳳凰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些小傢伙平日裡都被我給慣壞了,如今各個無法無天的,說也說不聽。”
莫紫萱聞言卻是笑道,“只要他們一心一意的向着你,無法無天又如何?又不是去做什麼殺人放火之類傷天害理的事情,不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雙倍奉還罷了。莫不是你還要做那,唔,聖母不成?”
“怎麼可能?不過是因爲如今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鳳凰嘴角抽搐道,說着扶額嘆息,“我發現你在我這學的一些新詞,最後全部用在我身上了。”
莫紫萱嘿嘿笑了一聲,“誰讓別人都聽不懂呢。你想啊,我用了別人聽不懂,這又有個什麼意思?”
說罷又開口問道,“唉,你說那書生是不是跟你有仇啊,好好的幹嘛要那麼潑你髒水?”
“應該不會跟我有什麼仇怨,我瞧那人陌生的緊,”鳳凰回道,說着又淡淡開口,“其實這事也沒什麼可奇怪的,景慕突然之間滅了國,民間肯定會有各種版本的傳說,而歷來紅顏禍水的橋段都是最容易爲民衆所接受的一個版本。”
“那爲什麼是閣主你啊?”青玉對於自己閣主居然淪爲別人口中的“禍水”很有些不滿。
鳳凰輕哂了一聲,淡道,“誰讓我以前名聲不好聽呢?我後來雖也做過一些洗白,但有些印象早是深入人心。彼時大家估計正無法接受亡國奴的新身份呢,自然需要一個替罪羊,而這替罪羊又有誰能比我更合適呢?”
說着她又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道,“其實這話也不對,我雖不是什麼紅顏禍水,但這景慕的滅亡,我本也就脫不了干係。”
“那根本就不怪閣主您!”青玉氣怒道,“是那些人太壞了!”
前塵已了,孰是孰非,鳳凰也懶得再去清算,懶懶一擺手道,“算了,這事過去也過去了,不提了。”
青玉也不想提這些事讓她不開心,便乖覺的沒有再開口。
兩盞茶的時間不到,黑仔去而復返,莫紫萱聽他回來了,打趣道,“肚子還疼不疼?可需要你家閣主替你看看?”
黑仔一聽便知道自家閣主肯定猜到自己去幹嘛了,嘿嘿笑了一聲,也沒說話。
鳳凰也沒多說什麼,黑仔爲人調皮,但本性不壞,她知道他會有分寸的。
馬車又行了一整日,終於進入景慕京都,一路風光依舊,戰火痕跡幾不可見,當真正進入景慕的時候,內裡已是車水馬龍,歌舞昇平,那繁華喧鬧就放佛那場戰爭只是一場夢境一般。
戰火紛飛的年代,學會遺忘才能生活的更好。即便有親人於戰爭中失去了生命,但活着的人有責任比死去的人更幸福。因爲這幸福來之不易。
“鳳凰,若不是你明確告訴我這裡曾有過幾次重大的戰爭,我真的很難想象這裡有經受過戰爭重創。”莫紫萱早就好奇的捲開簾子四下打量外頭,在瞧了一陣後,不由有些驚訝的對方鳳凰道。
鳳凰心中雖然一直不承認景慕是她的母國,但她穿越到這個世界,最先接觸的畢竟就是這個地方,驀然閣也建立於此,若說一點感情沒有,那是不可能的。因而在莫紫萱好奇的趴在車窗上朝外頭瞧的時候,她也一直透着那縫隙打量着外頭,聞言她笑道,“別說是你,就是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我可還清楚的記得當初離開的時候,這裡是怎樣的混亂和蕭條。”
說着她微頓了一下,這才繼續道,“許是皇北天和李慕在拿下這裡後便立刻動用了大力氣恢復過了吧。”
青玉是真真正正的景慕人,對景慕的感情肯定要比鳳凰對景慕的感情深,因而當馬車一進入景慕景慕,她那張小臉便好似突然會發光一般,“閣主,閣主,你看,那個賣狗不理包子的大叔居然還在!你以前最喜歡吃她家的包子了!”
以前她偷偷從三公主府去驀然閣總部的時候,總是喜歡來這家買包子,無它,只因這家的包子有些像她前世樓下的那家包子鋪賣的。後來青玉知道她喜歡這家的包子,每每出來都會給她偷偷捎一些。
外頭黑仔是個乖覺的,一聽這話,立即就跳下馬車朝那包子鋪跑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便已抱了一大紙包的包子遞了進來。
鳳凰打開紙包,朝莫紫萱和小鈴鐺伸了伸,笑道,“嚐嚐,這狗不理包子可以算是景慕的一個特產了,我想你們肯定會喜歡的。”
莫紫萱一點也不客氣,伸手就朝那包子抓去。那些包子一看就是剛出屜的,還冒着騰騰的熱氣,大笑十分齊整,色白而綿柔,瞧着就仿若薄霧之中的含苞秋菊,爽眼舒心。莫紫萱拿着啊嗚一口,只覺油水汪汪,香而不膩,不由豎起大拇指道,“好吃!”
一旁的青玉也早已拿了一個塞進嘴巴,模模糊糊道,“當然好吃了!這狗不理包子京都雖然也有好多家在賣,可要說做的最好的,也就這家了,聽說是祖傳的技術。”
鳳凰拿了兩個遞出去給黑仔和葉瑋,隨後自己便也拿了一個吃了起來,一如往昔的味道讓她心中有些複雜,一時間也說不清那味道到底是酸苦多一些還是微甜多一些。
此時駕車的是葉瑋,小傢伙十分的善解人意,他知道莫紫萱和小鈴鐺是第一次來景慕京都,對所有的一切肯定很好奇,鳳凰和青玉則好久沒回來了,肯定也想要多看一看,於是便刻意放緩了速度。
因着他的乖覺,鳳凰等人正可一邊品嚐着美味的狗不理包子,一邊觀賞着曾經一個大國的心臟。
“我以前一直覺得華邵帝京肯定是這世上最繁華的城市了,如今方知自己不過是井底之蛙。”莫紫萱看着周圍宏偉的建築,有些感慨道。
鳳凰也循着她的視線望着外頭,“景慕承繼藍月,藍月是有百年積澱的大國,雖最終國破,但這種底蘊卻非華邵能於一朝一夕間追趕的上的。”
“你說得倒也是,”莫紫萱聞言笑着頷首道,說着她又擡眼朝遠處望了一眼,歪頭謔笑道,“不過這外城都如此雄偉壯麗了,想那皇宮應該更加富麗堂皇吧?我當初見你和青玉的時候,就覺得你們不像是普通人家出來的,畢竟戰王府在華邵也算是獨一份了,可你們這對主僕卻是無論看到什麼眼裡都沒有任何波瀾的。我那時一直想不明白,如今卻算是終於明白了是何緣故。畢竟若是讓我在這種地方生活個一二十年,我也會看不上戰王府的。”
鳳凰聽完她的話嘴角卻是一陣不自禁的抽搐,“你這話說的我好像是嫌貧愛富的拜金女。”
“不不不,”莫紫萱卻是一本正經的擺手,“不是嫌貧愛富的拜金女,是高不可攀的金枝玉葉。說起來我倒真想讓一直覺得自己出身高貴,覺得你是下九流地方出來的李珍來這裡瞧瞧,我想她的眼珠子肯定會掉下來的。”說罷自己倒是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鳳凰沒好氣的朝她翻了個白眼,“我還真謝謝你如何看得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