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鳳凰喚了一聲。
一道黑衣蒙面的身影嗖的一下閃至鳳凰面前,“屬下在。”
“帶我去驀然閣,快!”鳳凰吩咐道。
叫疏影的暗衛沒多問,道了一聲得罪,便一摟鳳凰的腰飛掠而起。一路飛檐走壁,緊趕慢趕,總算以最快的時間回了驀然閣。
鳳凰剛被疏影帶着落在了驀然閣的議事廳門前,便見裡面已坐滿了人,各個臉上神情肅穆陰沉,廳內的氣氛也因此空前的凝滯緊張。
見着鳳凰,衆人立即就站起了身,行禮道,“閣主。”
鳳凰擡腳走進去,擺了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蹙眉問道,“到底怎麼回事?”紙條上只寥寥數語,她並不能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
衆人皆是一臉陰沉,卻是沒有人說話。小夏見狀抿了抿嘴,站出來道,“閣主,閣裡的人於不久前在花柳巷發生了內部械鬥,死了不少人,動靜鬧得非常大,如今已經驚動了官府。”
鳳凰一聽臉上頓時沉了下去,“怎麼會發生內亂,出了什麼事?”
清言咳了一聲,冷着臉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都是一羣眼皮子淺的東西。”
和他坐在一起的安暮看了一眼鳳凰,解釋道,“是閣裡於京城設立的一個分壇的分壇主出了問題。那分壇主爲人十分活絡精乖,平日裡同樣是出任務,他總是能比別人打聽到更多更爲仔細的消息。正逢京城重新開了分壇,十分缺管理人才,他便被越級提拔了上來。”
“他自上任後倒也一直十分勤勤懇懇,每次上面放下去的任務都能十分完美的達成。可前段時間別的分壇的人出任務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他行爲有異,那人以爲自己想多了,也沒和上面說,只和自己相處好的一個同伴提了一句,可沒過兩天,那人就出任務死了。當時我們以爲是意外,雖然閣裡不常出現傷亡,但有時候難免會馬失前蹄,因而也沒多想。”
“如此過了半個月,又有個情報人員發現這人的異常。那個情報人員爲人比較謹慎,當即就通過其他人向閣裡遞了消息,可消息不過剛遞出來,這個情報人員又死了。閣裡這才發現事情不對勁,但怕打草驚蛇,就將消息按住了。”
“經過一個月的暗中調查,終於發現這個分壇主野心十分的大,不僅自己暗地裡策劃另立山頭之事,還利用職務之便私下裡向其他京中要員販賣消息。閣裡當即開會決定先將他拿下,再做審問。豈料竟又走漏了風聲,那人帶着一批忠於自己的手下反叛而出,被閣裡的人一路追緝,最終於花柳街將人堵住。兩邊一番械鬥,死傷無數。”
鳳凰此時的臉色已經不是用難看來形容了,她凝着聲音肅道,“從之前兩個情報人員發生異樣相繼被害,到後來閣裡決定將人拿下,爲何會出現消息的接連泄露?”
安暮看她臉色難看不敢說話,一旁的小夏這時才一臉懊喪地站了出來,開口道,“閣主,都是我們的管理出了問題。京城因有總部坐鎮,下面的各分壇便管理的比較鬆,每個分壇的情報人員經常會互相交換消息,以便更爲快速的達成任務。我們見這樣效率更快,便對這種情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誰曾想卻因此導致消息的走漏。”
清言聞言冷冷道,“我當初就說這樣不行,你們非說沒關係,還在我責罰下面的人的時候百般阻擾,如今好了,捅出這樣的紕漏出來!”
小夏聞言頭垂的更低了,文宇見狀一拍桌子,怒道,“清言,你說話客氣點!發生這樣的事又不是大家願意的,當初小夏也只是好心……”
卻還沒說完,便被清言冷笑着給打斷了,“你們難道是第一天出來混麼?不知道無謂的婦人之仁反而會害更多人送了性命?”
文宇聞言也是冷笑道,“難不成都像你一樣心狠手辣麼!花柳街發生械鬥,你見有官兵要來,竟命人將那羣人當場全部射殺,一個不留!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這樣做會讓其他人心寒麼?也許那些人中並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反叛的呢!”
“要不然呢?”清言冷冷睇着他,譏笑反擊道,“等着他們被官府的人全部抓去,然後供出驀然閣?還是讓他們趁亂逃走,再回過頭來給閣裡惹來更大的動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個道理你難道沒聽過麼!”說到後來明顯已帶了怒意,他身子本就孱弱,這一番大怒立刻就有些撐不住,一陣劇烈的急喘讓他原本就蒼白的臉更是泛出一片死灰之色來。
安暮見狀大驚,立刻伸手去撫他的後背,急聲道,“清言,你沒事吧!你別生氣,大夫說了,你不能隨便動怒的!”
一直沒說話的鳳凰大步走過去在清言身上的幾個穴道按了一下,然後又掏出一瓶藥遞給安暮,讓她給清言服下。安暮顫顫巍巍地伺候清言服了,清言臉上的死灰之色這才慢慢褪了下去。
鳳凰這才睞眼掃了一下廳內面色複雜的衆人,隨後冷冷開口道,“清言這次做的沒錯,那羣人既然反叛,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之於驀然閣而言都已然是敵人。要知道,對敵人手軟那就是對與你們並肩作伴的夥伴的殘忍。因爲你不會知道你手軟的敵人會不會在下一刻就取走了你同伴的性命!”
鳳凰的話就是驀然閣最高的聲音,雖然還有人對清言的行爲頗有微詞,但聽鳳凰如此說,便知道此事已一錘定音。
鳳凰說罷又冷聲繼續開口道,“以前我覺得你們同爲驀然閣管理的最高層,大家又是慣熟的,沒必要非定個高低,有事大家商量着來就是了。如今看來還是不成,這次的事情你們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現在我決定,自即日起清言升爲驀然閣總壇壇主,總領驀然閣所有事務,如遇我不在,突發時間可全權代我做決定,小夏則爲副壇主,協助清言管理驀然閣,對此你們可有異議?”
鳳凰一言出,衆人都變了臉色,其中尤以文宇反應最大。他和小華,小夏都是最先跟着鳳凰的,若是小夏坐這個總壇主,他自然沒話說,可清言不過是後來進來的,如今不僅爬到了他頭上,還壓了小夏一頭,他如何能甘心?
“閣主,我不同意!要真非得有個總壇主,那也該是小夏纔是。”文宇站起來大聲道。
鳳凰臉上已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溫和,聞言她只冷冷看着小華,厲聲問道,“什麼是該?你是覺得你們幾個現在資格都很老了是不是!所以除了我,沒人能爬到你們頭上了,恩?”
文宇從來沒見她生過這麼大的氣,被她這般呵斥,頓時消了氣焰,吶吶不敢說話。
鳳凰不再看他,而是轉而看向小夏,道,“小夏,你覺得我的決定有沒有錯?”
小夏的眼睛有些紅,似乎是強忍着淚意,但聽聞鳳凰的話後,她還是恭敬道,“一切唯閣主是從。”
畢竟是跟了自己那麼長時間的孩子,鳳凰見她如此,也有些不落忍,緩了語氣道,“小夏,我向日裡覺得你是個謹慎的。你也的確不負我所望,處理閣中的事務一直都是謹慎細緻,兢兢業業。這點我要表揚你。”
小夏聞言臉色這纔好看了些。她難過不是因爲清言爬到了她頭上,而是鳳凰的決定無疑是在表示她對自己失望了。這個認知讓一直暗中決定要爲鳳凰分憂的她心裡十分不好受。
鳳凰說着,話音一轉,又凝了聲音,一臉嚴肅望着廳內衆人,一句一句道,“但我今日在這裡還要告訴你,告訴你們大家,一個真正的管理者,光謹慎細緻還不夠!他還要雷厲風行,還要當斷則斷,更要令行禁止!”
衆人聞言皆是一震。
鳳凰卻還在繼續,“正如清言所言,上位者的一念之差就極爲可能導致下面發生無謂的死亡。因而作爲上位者,首先做到的就是令行禁止!畢竟沒有規矩,何以成方圓!再者,在出現突發事件的時候,上位者第一時間要考慮的不是那些無用的同情,而是如何去最大程度消弱事情的影響!須知,當斷則斷,雷厲風行,這纔是一個管理者所應該用的魄力!”
她說着一指文宇,肅然道,“文宇覺得清言的行爲太爲毒辣,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心中也有這個想法。可你們可曾想過,一旦那些人落入了官府手中,就極有可能攀扯出整個驀然閣。我們驀然閣手中掌握着無數大人物的秘密,屆時就算那些人表面不敢做什麼,暗地裡難道不想着將我們驀然閣連根拔起?到時候,整個驀然閣傾覆,可又會不會有人來同情你們的枉死?”
“還有當初建立分閣的時候,清言就提出過關於驀然閣的安全問題。你們身爲管理者,在其他地方嚴格執行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卻如此疏忽。你們當日這般自負,可曾想過今天的動亂!我難道沒有告訴你們,令行禁止要做到每一處!”
鳳凰一句一句仿若驚雷一般震得衆人久久沒法回神。良久,衆人眼底的忿忿終於全部褪去,轉而代之的是羞愧和不安。
好容易才緩過來的清言這時站起身,朝鳳凰微一拱手道,“能得閣主青睞是清言的榮幸,只是我身體不是太好,平日裡處理全閣事務恐力不從心,所以我能不能喊一個人幫我?”
鳳凰臉上這才浮現出點點笑意,“你是要讓安暮幫你麼?”
清言點了點頭。
鳳凰淡笑道,“只要安暮同意,我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不過安暮若是要幫你,那她所管理的事務就要分攤給別人了,畢竟一心二用的話,於她而言也太吃力了一些。”這意思就是安暮若答應做清言“秘書”的話,那她手中的管理權就要被剝奪了。
清言一聽臉上立時便露出一陣遲疑。鳳凰見了心中暗自點頭,這清言爲人還是很爲他人着想的,並沒有因爲自己突然手握權柄,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別人應該來幫他,是個可用之才。
一旁一直沒出聲的安暮卻是朝清言笑了一下,然後對鳳凰道,“安暮願意。”
這件事便就此拍板。
鳳凰於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拍了下手將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這纔開口道,“好了,現在讓我們來討論一下如何處理這事的後續影響。雖然清言已當機立斷射殺了全部叛徒,但難保不會泄露了風聲。”
衆人聞言立即收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屏息凝神聽鳳凰吩咐,間或提出一些自己的想法。
這一討論便直討論到了半夜。
接下來幾天,鳳凰也完全不得閒的一直在處理驀然閣這次內亂所引發的各種後續事件,以至於完全沒時間回三公主府。對於自己的突然消失,鳳凰不是不擔心會引起皇北天等人的懷疑,但如今的她實在分身乏術,只能等事情了了再想辦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