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去劫面色未改，只那一隻深沉的黑眸中，盪開一圈圈極深的漣漪。
他是知道的，她心中從頭到尾永遠都住着墨瀾淵一人，無論他怎麼努力，怎麼付出，在蘇北落心中，永遠都不會有他的位置。
經歷上一世的分離，到現在，對於感情方面，他似乎並沒有那麼執着了。
“還能見到你，便什麼都好。”他說着，努力將自己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透過她的肩，看着她身後的海棠屏風，一時間卻又不知說什麼好了。
蘇北落一顆心也沉了沉，眸裡透出幾絲光芒來，她盯着那張雋秀美麗的臉，說道，“這些年，你都在靈域麼？”
到底，她從心中還是將慕去劫當成當年那個追在她屁股後面叫哥哥的孩子，即便他再如何變化，最初的印象都改變不了。
“嗯。”他輕輕的嗯了一聲，聲音淡淡的，“當年我跟着靈域的接引之光到了這裡，這些年便一直在靈域了。”
“紫玉那邊？”蘇北落突然又說道，她不經意的時候聽見紫琉璃提起過慕去劫，所以便以爲慕去劫一直都在南妖國，可他現在突然出現在鳳城羽族的地盤上，他便是有些好奇了。
“偶爾去去南妖國罷，我與紫玉，道不同。”他說着，又親手爲蘇北落添了一盞茶，兩人之間像是許久未見的老友，便在一起絮絮叨叨的說了一些往事。
“紫琉璃……”蘇北落卻是提起這個人來，她知道紫琉璃對慕去劫一往情深，那姑娘倒也並不是什麼心思狠毒之人，所以在這鳳城之中她並沒有怎樣爲難紫琉璃，儘管對方經常給她下絆子。
“不懂事的孩子，與我有什麼關係？”慕去劫見她提起這個人，臉色不由得沉了沉，他向來獨來獨往慣了，偶爾間去去南妖國，也不過是那裡有他需要的東西罷了。
紫琉璃對他來說，就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從青霄國開始便一直纏着他，這都兩百多年過去了，她一直還是這幅模樣。
什麼真凰轉世，卻不知道他根本半點走不在乎。
“你若不喜歡，便不喜歡罷。”蘇北落說着，沒心思去勸別人的感情事，她可以不喜歡慕去劫，但沒那個資格勸他去喜歡別人。
慕去劫喜歡誰，不喜歡誰，那都是他的自由，她無權干涉。
“我倒是對紫玉兄妹一直挺好奇的，短短時間能在這靈域立足，倒也是強的很。”蘇北落接着又說道。
“紫玉本身便是妖，強大的妖。”慕去劫刻意強調了強大兩個字，對於他這樣境界的人來說，強大二字是絕對不會隨意亂用的，配得上這兩個字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
“我知道，他大概是奪舍罷，現在這身體應該不是他本來的妖體。”蘇北落說着，前世她便知道了。
“紫惑國的始祖妖怪。”慕去劫說道，“從紫惑追到靈域，他也一直在尋找混沌星盤的下落，找一人，名爲桑。”
蘇北落聽言沉默了片刻，便又聽慕去劫說道，“大概是他負的人，這些年便一直在愧疚自責的瘋狂中拼命的尋找那個人，紫玉是挺變態，若是跟他沒有直接的衝突，倒還好。”
慕去劫說着，“他現在並不知道你的身份，而我，也不會讓羽殘殺有機會對外公佈你的身份的，只要你不願意，這靈域便不會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誰。”
他的聲音淡淡的，聽起來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從他的眼睛裡，蘇北落卻是看到了極致的認真。
她只覺得，欠慕去劫的越來越多了，再這樣下去，會多到有一天她還不起的。
可她卻又是找不出什麼話來拒絕，的確，她刻意以自己的手段讓羽殘殺開不了口，可那樣……憑她現在的力量，她未必能做到天衣無縫。
“我所做的，都是我自願做的，跟你無關，你不必放在心上。”像是察覺出她的顧慮，慕去劫卻是突然淡淡一笑，他本就長的極爲的雋秀俊美，這一笑，彷彿是月光傾泄，說不出的舒心美。
蘇北落良久無語，心中有很多話，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
“墨瀾淵……”過了片刻，慕去劫卻是突然說起墨瀾淵來了，蘇北落精神爲之一緊，聽他說。
“那個叫軒轅淵的，跟墨瀾淵關係很深。”慕去劫說着，“卻也不完全是他，這幾天，鳳城要變天了。”
蘇北落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她自是知道這幾天鳳城因爲混沌星盤碎片的緣故將有大事要發生，可慕去劫的話，總是別有深意。
“感覺到了麼，那股冷芒。”他說着，目光又向四周看了一下。
說起這冷芒，蘇北落便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今天羽殘殺的人帶她去羽族地盤的時候，她便察覺到那股子冷芒了，十分可怕，對她這樣境界的人來講，幾乎是碾壓性的。
“森羅殿有人來了。”慕去劫說着，眸裡的黑暗一點點的透出，卻又沉寂在那一隻詭異的青眸裡。
“你是說……”蘇北落一驚，她是想過那個‘執念’來了，但因爲那只是一道冷芒氣息，所以並沒有那麼確定，現在慕去劫這麼一說，不知怎的，她的心竟然隱隱躁動了起來。
“我看的出來，那個叫軒轅淵的，身上缺了東西。”慕去劫沒有親眼見過軒轅淵，所看到的，只是在羽族的輪迴鏡中那匆匆的一瞥。
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講，執念什麼的最是敏感，說起來，他曾經與森羅殿的那個人也有過一面之緣……
“不管怎樣，北落，我要你知道，森羅殿那個人，已經不是墨瀾淵了。”他說道，聲音突然變得很是嚴肅起來，“執念成人，便是被摒棄在六界衆生之外的怪物，他要活下去，便會吞噬本尊，所以，那個人來了，便不僅僅是因爲混沌星盤的碎片了。”
“軒轅淵！”蘇北落心中一驚，她雖是不知道爲何慕去劫懂的這麼多，此刻卻也沒多問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對慕去劫，她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