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兒哪裡料到對方一代大師竟會如此客氣,正要還禮卻見青莜兀自躬身,輕聲道:“大師不必客氣,在下不過路經此地,叨擾了大師還望見諒。”
那僧人似有惶恐,忙把身子壓得更低:“豈敢豈敢,只是叫施主看了笑話。”
青莜淺笑,那狐主的架子雖未端起,但那面上神色也是從容淡然,叫人沒來由地便生出幾分敬佩之情來。
如兒最是糊塗,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直到被那慧能住持讓着坐下了才隱約回過神來,心下卻更添疑惑,這住持爲何這般而爲?莫不是這人根本不似傳言那般厲害,只是浪得虛名?可也不該是這般,若當真如此,這人便該把自己拒之門外才是,又何須如此自壓了身份?然若非這般,此情此景又該作何解釋?如兒百思不得其解,只得硬着頭皮充當了陪坐。
“小僧略備了茶水,入不得施主慧眼,甚爲惶恐。”慧能親自爲青莜沏了茶水,神色愈發恭謹。
反倒是青莜要覺得不適應了,先前進入見到這慧能僧人,青莜便已瞧出此人周身略有淺薄仙氣瀰漫,想必正是修仙之人,雖未登得仙位,卻已有成仙之勢,故而此人雖還是凡身俗眼,卻大概也已瞧出自己身份,纔會這般恭敬,只是青莜雖爲狐主,卻是當真沒曾受過這般能叫人覺出惶恐之意的禮遇,自然也跟着拘謹起來。
“大師客氣,”青莜雖不介懷自己的身份被人識破,然如兒畢竟只是凡人,也不知可能接受得了這些,故而青莜拿餘光偷偷看向如兒,見對方只在發呆,不禁擔憂起來,“如兒姑娘怎的不喝茶?”
如兒被這一喚,方纔回神,擡眸正對上青莜探尋的目光,心裡一咯噔頓時生出旁的想法來,莫不是因爲青莜妖術太強,連那高僧都怕了這人才會這般?爲了驗證想法般,如兒又轉頭看向慧能,果見對方神色惶恐,心下便直接把這臆測出的想法當了真,而對青莜的厭惡便也跟着增了幾分,只是神色上
卻不敢有所表現:“我不渴。”
青莜點點頭,已看出如兒神色怪異,只是也不知該說什麼,只得保持沉默。
而那慧能雖然還看不出青莜身爲狐主的身份,卻畢竟是第一次見到如假包換的仙君,故而整個人都是緊張萬分,自然也說不出什麼緩解緊張氣氛的話來,估摸着就算他此時開了口,也只會叫氣氛更緊張罷了。
三人如此僵坐了片刻,最後竟是如兒先開了口:“奴家突感內急,不知這後院可有……”
慧能點點頭,正要喚來小沙彌帶路,卻又聽如兒接着道:“奴家正巧有些佛理想要請教住持大師,不知大師可否爲奴家帶路?”
話已至此,慧能也不好直接拒絕,不過出於敬意,慧能在應允前倒是先徵詢般看了青莜一眼,見對方沒甚意見,這才點頭起身。
只是恰巧這一眼落在如兒眼中,便又成了另一番深意,也更肯定了如兒心底的猜測。
卻說如兒與慧能一起離席出院後,才行了數十步,如兒便停下了,慧能疑惑:“姑娘方纔不是說要去往……”
如兒搖搖頭,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遠處的院門,這才壓低聲音開口道:“敢問大師可是已經瞧出了方纔那屋中之人的身份嗎?”
慧能一愣,本就顧及着有旁人在場纔沒挑明那位仙君的身份,沒曾想這人竟早已知曉了?不過轉念一想,也是應該,畢竟是此人把那仙君引來此處,如此想着,慧能只是謹慎地點了點頭。
如兒眸中閃過光亮,忙接着問道:“那大師可有何法子嗎?”
有何法子?慧能卻是不能理解此話了:“恕貧僧愚鈍,不知姑娘此話何意?”
“大師如此聰慧之人,何必故作不知?”如兒顰眉,心想這人估摸着是真的怕了那妖物,這才故作不明,故而出聲反問。
然那慧能卻仍是搖頭,只說不懂,心下也是疑惑。
如兒心下愈發
着急,說話的語氣不免失了恭敬:“天下之大,正道長勝,妖魔鬼怪皆不得長久,大師也是高人,又怎能失了此等魄力?”
慧能沉思片刻,似是明瞭,竟只是笑了:“姑娘此言差異,何爲正道?何爲鬼怪?心之所向矣,姑娘所謂正、所謂邪,只是姑娘心中所想罷了,又與貧僧何干?”
“枉費奴家對大師如此敬重,原都是些誆騙人的話,大師不肯正道便也罷了,普天之大,總有人能做到!”如兒被說得氣紅了臉,也不再與慧能議論,只以爲對方是懼怕妖物,纔會如此推脫,遂徑自拂袖而去,也不去院中尋青莜一路同行了。
再說青莜一人在屋中坐了片刻,卻只見慧能一人回來,不禁疑惑:“大師爲何只身回來了,不知那位姑娘身在何處呢?”
慧能又是躬身行了禮,這才坐下道:“仙君修爲雖高,卻大概初初涉世,不懂這世間險惡,小僧不敢多言,只想給仙君提個醒。”
青莜覺得莫名,卻只是靜靜坐着,等待慧能後話。
“古人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卻不可無,小僧與仙君雖是初次相見,卻也瞧出仙君心xing純善,大抵也並不知這世間人心之險惡,小僧只望仙君保重自身,莫要因着心中善心而有所偏失。”慧能話音未落,人已跪伏在地,竟是對着青莜叩了首。
青莜哪裡敢受,忙起身相扶,慧能也不推辭,只就着青莜的手立起身來:“時候不早,仙君也該回去了,方纔那位姑娘怕是已經隻身離去了。”
青莜不知方纔如兒與慧能在院外都說了什麼,只以爲對方是有事在身這才先行一步,也不做計較,只是告別了慧能僧人,出了流雲寺,因不知該去何處尋找可以搭乘馬車,便索性尋個僻靜角落,用了移形換影,只一瞬便回到了青雲王府。
青莜落腳處正是廳堂之外,此時往裡一瞧,卻見蕭硯正和一男子坐在廳堂之中,而那人正是夏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