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陽曬的泊油路像是快要融化的巧克力,儘管已經是傍晚,餘熱還是讓我忍不住抱怨。
“這該死的鬼天氣,什麼時候能不這麼熱,老孃都快被曬成非洲猴子了。”
嘴裡嘟囔一句,眼睛卻忍不住眯成了半條縫。
看着手中“辛苦”得來的戰果,我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兒,“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啦來,嚕啦嚕啦來……”
三樓,四樓,五樓,六樓……
累死了,終於到了。
我喘了一口粗氣,硬是從拎着盒飯的五根指頭裡擠出了一把鑰匙。
咔嚓,房門開了。
“周旋,看我給你買什麼了,你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花了我十五塊呢……”
屋裡卻滿地狼藉。
男人的褲子,女人的裙子,臥房門口竟然還扔着一條粉紅色的性感丁字褲。
我很肯定,那東西絕對不是我的。
腦子裡忽然嗡的一聲,我不甘心的大喊一聲,“周旋,你看我……”
“周旋,這是誰呀?大呼小叫的,還讓不讓人睡了?”女人聲音嬌嬌,裹着一條浴巾從臥室走了出來。
她撅着翹臀,揚着慵懶柳眉,從上到下打量着我,像極了一隻偷腥的狐狸。
我怒火中燒,立刻怒視她,吼道,“你誰呀你?這是我的家,你怎麼在這裡?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你的家?”女人嘴角微微一抽,好笑的看着我,嬌聲喊道,“周旋,你洗好了沒?洗好了就來看看這個瘋婆子,她說這是她的家。”
女人得意的看着我。
這一刻,就是傻子也能想象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周旋,我大學時候認識的男朋友,畢業後他一直沒找到好工作,而我則辛辛苦苦養了他三年,他竟然這樣對我。
心被一把火燒着,腦袋好像要炸裂一樣,我氣的丟下手中袋子就往浴室衝過去。
“周旋,你給我出來,你聽到沒,你給我滾出來。”
我用力拍着浴室門,瘋狂的大聲嘶吼着,嗓子都在冒煙。
這個混蛋簡直不是人,我辛辛苦苦賺錢養他三年,他竟然這麼狠心背叛我。
用力拍着浴室門,手指都有些發麻。
周旋就是不肯出來。
我拍着門嘶吼着,“周旋,你這個王八蛋,你要是再不出來,你信不信我拿刀剁了你那個小賤人……”
那女人臉色一青,慌張的捂着胸口,驚恐道,“周旋,你出來和她說清楚,到底是要我,還是要她?”
浴室門桄榔響了一聲,周旋裹着浴袍一臉尷尬的從裡頭走了出來,他看着我憤怒的臉,乾笑着弱弱說道,“橙橙,我……你……你都看見了……”
他結結巴巴語無倫次的說着,眼神閃躲。
每次他做錯事情都是這個模樣,而我每次都在包容他。
這一次卻不能。
心冷到了極點,我反而平靜下來,冷冷看着他和那賤女人,回身坐在沙發上問道,“說,多久了。”
周旋乾咳一聲,“三個月了……”
三個月?我冷笑。
果然三年敵不過風騷女人的三個月。
“睡過幾次?”我儘量保持平穩聲線。
周旋滿臉尷尬,那女人卻嬌嬌笑着,依在周旋身上,五指曖昧的摸着周旋的胸肌,懶懶說道,“聽周旋說,你們在一起三年都沒睡過?”她仔細打量着我身上每一寸地方,彷彿要把我看出一個窟窿來才肯罷休。
“你……是不是不正常啊?”她滿臉的得意的笑了起來,胸口兩坨肉也隨之跳動。
不錯,和周旋在一起三年,我們只是同居卻從未發生過肉體接觸,周旋一直想要,但是我也有我的堅持,我想把最好的那一刻留給新婚那一夜。
然而,這卻成了這賤女人嘲笑我的理由。
我冷笑,回敬一句,“你憑什麼說我不正常?就因爲你胸大?還是因爲你睡過的男人多?隨隨便便就能讓男人睡了,所以很驕傲?”
我出言惡毒,實在是氣到了極致纔會如此。
“你……”那女人狠狠咬脣,隔了很久才幽幽轉笑,捧起周旋的臉在他脣上親了一口,嬌聲說着,“周旋,我總算是知道了你爲什麼不肯要她,你看看她,那一點像個女人?這些年,你辛苦了……”
纖長手指又一指地上我撿回來的一袋瓶瓶罐罐,毫不顧忌的嘲諷我,“周旋說你只會撿破爛賣錢,吃飯要帶回來一堆一次性筷子,喝個速溶咖啡都要多拿幾個吸管。”她揚眉笑着,一臉高高在上,“說,你是不是連公司廁紙都要拿回家啊?”
“蘇珊,你……你別說了。”周旋扯了扯那女人的浴巾。
心像是被一把利刃狠狠絞着,一瞬間,屈辱,憤怒都涌了上來,眼淚懸在眼眶,我卻倔強的不肯讓它落下。
我不能哭,我爲什麼要在這個賤女人面前哭。
她不配看到我的眼淚。
狠狠咬下下脣,一股甜腥味道立刻充斥喉間,我知道那是血,我一定是咬破了嘴脣。
我看着一臉心虛的周旋,揚起臉笑着,“周旋,原來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一文不值女人……”
我節儉爲了什麼?我撿瓶瓶罐罐賣有錯?我不偷不搶,我靠的是一雙手,我有錯嗎?
我努力賺錢養他這麼多年,換來的卻是他的嫌棄。
周旋擡手揉着眉心,一句話也不說。
他理虧,他心虛。
蘇珊不以爲然的翻了個白眼,“喲,你這是要裝可憐啊?楊橙橙我告訴你,周旋他其實早就受夠你了。你以爲你在養着他?笑話,天天買個盒飯就是養着他?那是養狗不是養人。”
“是啊,我是在養狗,還是一隻會咬主人的狗!”我恨恨的說着,眼中升出快意。
我自己省吃儉用的供着他吃喝,他還覺得盒飯不好,老孃就當這麼多年花的錢買的都是狗糧,養出了一條白眼狗。
蘇珊立着眉毛,咬牙切齒,“楊橙橙,你別欺人太甚,你說誰是狗?誰是狗?”
她咆哮着,似乎想打我。
“要打架?”我嘲諷着。
光腳的我還會怕她穿鞋的?
再說,她除了胸大,還真沒有什麼地方好的……
“你……”蘇珊後槽牙磨的咯吱響,轉臉又討好的看着周旋,媚笑一聲,“周旋,我看這個瘋婆子真的是瘋了,你還是搬到我那裡住吧。”
我看着周旋。
周旋也看着我。
兩人沉默了很久,周旋才抱歉地站在我面前,滿臉疲倦,“橙橙,三年了,我知道你對我好,但是……但是我真的受夠了。”
他眉頭深深,轉眼看了看四周。
一袋一袋待賣的飲料罐子,啤酒瓶子,二手的沙發電視……
他疲倦的搖頭,“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不下去了,你自己……好好珍重吧!”
周旋毫不猶豫的轉頭進了臥室,我聽見衣櫃在響,他在穿衣服。
眼淚滾燙,仍舊在眼眶裡打轉,我忍着不哭。
這樣的男人我憑什麼要爲他流淚,不值得,太不值得……
但是人總是沒出息的,就在周旋收拾好東西,歸還鑰匙關上房門的那一刻,我的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了下來,一顆一顆砸在面前的茶几上,慢慢暈開。
我努力告訴自己,楊橙橙,你不哭,你爲什麼要哭?你沒做錯什麼,錯了的人是周旋。
……對,錯了的是那個賤人周旋。
他該得到懲罰……
我嘴裡嘀咕着,人卻瘋了一般的彈離沙發,開門的一瞬間,我忽然想起來我還給周旋買了他最愛吃的紅燒獅子頭……
蹬蹬蹬……
我提着飯盒一口氣跑下樓。
“周旋,周旋,你等等……”
周旋剛出小區門,他聽到我的叫聲遲疑的停在了馬路邊。
蘇珊不情不願的撅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