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 要哭就乘現在
方卓然將她送到厲清惠的居所外,就離開了。
韓可捧着骨灰罐,倚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思想有些呆滯,意識也恍惚起來。
她記得方卓然送她回來的時候,她不是這樣一種狀態,甚至還和方卓然開起了玩笑。說方卓然怎麼總是這麼一襲白色西裝,雖然很帥,但是太刺眼了。
“喂,卓然哥我警告你哦!明天是媽媽的葬禮,你要穿黑色知道嗎?”
自己笑了出來,但方卓然卻只是微微抿嘴。
他也看出了韓可的笑容有多麼苦澀。
然後,韓可就沒再說過話。
骨灰罐裡媽媽的溫度,是無需確認也能得知的錯覺。長久以來,與母親的相依爲命,就像是擁有空氣一般理所當然而不必費心的事。
開心的時候,總是會牽掛媽媽是不是一個人孤單;在外面吃到好吃的,總想着回去給媽媽帶一份。
而現在,好像少了點什麼,是可以牽掛的。
到了現在,她確信母親的離世真的只是個意外,那甚至不算手術的差錯,大出血也無非是併發症的現象——是真的不能責怪唐宇什麼。
如果非說他有錯,那便是他沒經過自己的同意,就將母親推上了手術檯這件事。
但即便他告訴自己,商量的結果也必須是要動手術,耽擱到最後,或許還是這樣的結局。
是註定的嗎?
想到這裡,眼淚又不爭氣地掉下來。
“喂,丫頭!”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她此刻最不願聽到的。
韓可沒有回頭,也沒有搭理,只是悄悄地舉起袖子,擦乾眼淚。
“丫頭,葬禮結束後,收拾一下東西,住回我家去。”命令一般毫無感情的聲音。
那就像是初次見面時的語氣一樣。
韓可難以置信地想,唐宇這個男人是不是缺乏什麼神經?
“我不要。”
“你那破房子有地方供阿姨的靈位嗎?住到我家去!”
“這個不勞總裁費心,我和卓然哥說好了,葬禮後,我就搬去他家。”不知怎麼,第一反應是拿方卓然當做擋箭牌。
明明沒有很想去的意思。韓可忽然覺得對方卓然有些歉疚。
“什麼?又是方卓然嗎!你就這麼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這麼快就要嫁給他嗎?”
韓可猛地轉過身去,冷冷地面對他:“媽媽在天國,是希望我過的幸福,我嫁給卓然哥,她應該會開心的!”
“應該”會開心吧?
“你……你是不是瘋了!”
“我要給媽媽守靈,請你出去!”
“你竟然……”唐宇猛地踏上一步,一把揪住韓可的衣領,似乎隨時就要將她推倒在地,但只一瞬,那隻手不甘不願地鬆開了。
韓可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的畏懼與退縮。
“我走了。要哭就乘現在……葬禮的時候,哭出來就停不住。”
他又自嘲地一笑,月光將那冷硬的輪廓勾勒得更削瘦,“我的經驗是如此。”
韓可微微一愣,淚水不自禁地涌出來。
唐宇離開之後,她就那樣立着,差不多整整一夜,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直到觀禮的客人們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