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戲
湯宇一從韓可口中聽到目的地,就感到不對勁。
集楓酒店,那是林軒的產業。
大廳內燈光璀璨,穿着西裝晚禮服的男男女女談笑自若,湯宇才推開門,看到這樣一副情景,就暗叫一聲該死。
HK和其他企業談公事跑到林家,還可以說是湊巧,還居然是一個晚宴的場合。
湯宇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舊時的熟人認出來,但也只能微笑着,硬着頭皮走進去,雖然已經有三年沒有出席這樣的場合,但仍是駕輕就熟地掛上紳士的笑容,頻頻向人頷首致意。
宴會廳二樓,喬裝打扮的林軒與韓可面面相對,注視着一樓的情景。
“韓社長,您這是歐洲中世紀復古路線嗎?居然把面紗都帶來了。”林軒打趣地道,“那傢伙不會注意到這裡的。”
韓可一邊用扇子遮擋着面部,一邊悄悄向下打量。
湯宇已經摘下了眼鏡,衣衫也是一襲華貴的燕尾服,雖然不知道他倉促間從哪裡借來——但這並不是重點,豪門子弟的氣質對他而言可說是與生俱來,何況他根本不是去扮演唐宇,而僅是做回自己罷了。
已經消失了三年的唐宇,就以這樣的一種姿態出現在衆人面前。
忽然連湯宇自己都有些感慨,雖然是做回自己,但適才改裝時面對鏡子,他一時竟也有點不習慣,將三年來慣常的僞裝的笑容收起,換做冷漠霸道的冰山臉,反倒像是戴上了一個面具。
林軒望着這樣的唐宇,看到滿室女賓若有若無地對他的注視,不禁撓了撓頭“韓社長恕我直言,這樣的他對你威脅很大,還不如一輩子老老實實做你秘書得了。”
不聽韓可回答,林軒不禁怔了怔,只見韓可呆呆注視着下面,早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老李,哦不,蕭政耀,你下去吧。”林軒對身旁一個老者說道。
湯宇倚在角落一處,隨意應付着侍應生與上來搭訕攀談的人們,即便已經不習慣立在中央,他仍是光芒四射。
忽然之間,一個爽朗的笑聲響了起來:“十多年不見,宗年兄有後如此,真是可喜可賀。世侄,來我這裡!”
湯宇目光略略一瞥,便見到一個身材矮小、頭髮花白的老者向自己走來。他心中一邊竭力搜索着想了一天都沒想起來的這個“蕭政耀”,一邊打起精神迎了上去。“蕭伯伯,多年疏於拜候,慚愧,我連您長相都不記得了。”
他說的是大實話,因爲他連對方做什麼都不知道——韓可林軒膽子再大,也不敢虛構一個公司企業的名目頭銜給“蕭政耀”,如果是大公司,唐宇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小公司的話,HK原也沒必要對他這樣上心。
“世侄真坦白。”蕭政耀哈哈大笑着,演戲幾十年的他被湯宇目光一懾,竟然有些心虛,不得不用笑聲遮掩。
兩人寒暄一陣,蕭政耀按着劇本,低聲說道:“世侄,你現在怎麼會代表HK出面?還要幫助韓可那女人?她奪了你的位置,你居然忍得住?”
這臺詞當然也是設計好的,老人只有這樣說,才能換取湯宇的信賴。
湯宇微微一愣,隨即應付道:“不會,我現在在HK負責銷售的部門工作。”初次見面,他也只能說這些場面話,“老伯,這是我的名片。”
他掏出名片給蕭政耀,這是他下午花了時間僞造的,蕭政耀卻是一愣。
按着韓可設計的劇本,如果兩人聊得投契,不用太久,蕭政耀便可藉故離去,幾天之後韓可只需要傳達湯宇“蕭老伯被你說動,決心和我們HK合作了。”這個蕭政耀,就可以從此消失。
所以蕭政耀怎麼可能有名片?萬一事後湯宇按着名片上的聯繫方式打過去,豈不是一切穿幫?
“哈哈,我老糊塗了,沒帶身上。”老戲骨裝得若無其事地道,“說真的,你現在真的已經對HK沒有想法了?”
這句臺詞,其實是韓可想知道的。
兩人的對話通過微型耳麥,轉眼傳到了二樓。
他會怎麼回答呢?是不是還介意我拿走了他的東西。
“怎麼可能不介意?我恨那丫頭,只是……韓可根基已經穩固了,就算我真的想,也沒有能力去奪回。所以現在安安心心地在HK做事。”湯宇沉吟片刻,回答道。
雖然明知道湯宇是演戲,但韓可還是無由分辨湯宇的真心。
他,真的還在意嗎?他還在記恨我?只是因爲自己沒有能力和我搶?
韓可覺得心裡有些苦澀,本來還想再看下去,卻覺得有些受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