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夫人可以說是梧城最出名的女人。
嫁給陳府嫡子不過五年,相公便意外去世,接着公婆也相繼病故,一個女子被迫扛起整個家族,按說她的日子應該很難過,但她卻憑一己之力,將整個陳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當然了,這裡面除了她自己的能力以外,還得感謝一個人,便是她在宮裡做妃子的表姐。
這個表姐從小便跟她感情極好,即便入了宮,兩人也沒斷了聯繫。
俗話說“背靠大樹好乘涼”,梧城不過是個小地方,陳夫人卻可以稱得上是皇親國戚,有這麼堅固的後盾,誰敢不賣她的面子?縱然陳府的那些個旁系虎視眈眈,也不得不迫於她背後的勢力,將心裡的鬼主意收起來。
陳夫人膝下有一子一女,也就是現在的陳府嫡子大少爺,和嫡女四小姐,其餘的全是府裡侍妾所出,那位被如意惦記上的陳三公子陳允浩便是姨娘所出。
陳夫人在對待庶子庶女方面,跟賈夫人頗有共同語言,都是採用捧殺的方式,所以陳允浩便被培養成一個好色如命的紈絝子弟。
今年花燈會聚會之地被定在陳府,所以從幾天前起,陳允浩便開始打聽有哪些府裡的小姐會到訪,試圖爲他的後院再添幾名美妾。
陳允浩雖然好色,但不是蠢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肖想不到那些嫡女的,而且他也不想那麼快就娶個正室妻子管着他,所以打聽的都是庶女。
“少爺,聽說這次聚會甄府的兩位小姐也會到場。”陳虎擠眉弄眼的小聲道。
作爲陳允浩的貼身小廝,他最清楚自家公子什麼德行,而且慣會爲虎作倀。
陳允浩明顯提不起什麼興趣,懶洋洋的說道:“那又如何?那位大小姐就不說了,與賈家那個敗家子早有婚約,那位二小姐雖聽說是個美人胚子,卻爲了個男子跳樓,本少爺再愛慕美人,也看不上這樣的。”
“少爺,你只知其一,不直其二,那個讓二小姐跳樓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賈府的二少爺賈榮華。”
“什麼?是他?”陳允浩當即色變,他這輩子最愛的是美女,而最討厭的人便是賈榮華。
其實兩人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只不過兩年前有次陳允浩在街上見着一貌美女子,便上前搭訕,欲行不軌之事,結果賈榮華恰好經過那裡,厲聲喝止了他,救下那名女子。
如果只是這樣,陳允浩也不會太過忌恨於他,畢竟自己是什麼德行自己最清楚,遇着那些正人君子,心裡還是有點發怵的。
但賈榮華卻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在救下那名女子後,兩人便勾搭上了,還將該做不該做的事情做了個遍,最後又厭倦了那名女子,尋了個由頭將她拋棄。
這件事雖然賈榮華做得極其隱秘,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作爲梧城幾位頑主之一,陳允浩不久便通過其他渠道知道了這件事。
他好色歸好色,但被他看上的女子基本上都被帶回了府裡,雖然只是做個妾侍,有的因爲身份低微,連做妾侍都不夠格,只能做個通房丫鬟,可起碼他也算負責了,沒有對女子始亂終棄。
所以賈榮華此舉讓他相當不齒,兩人的樑子也就此結下,每每遇到,他都會蓄意找茬,賈榮華卻礙於自己苦心營造多年的好名聲不便與他撕破臉,最多喝斥幾句,實在氣得不行就掉頭離開。
日子久了,陳允浩算是找賈榮華的茬找上了癮,用他的話說,少爺他最喜歡看那個僞君子看他不爽卻又拿他沒轍的憋屈樣子。
聽到如意跳樓是因爲賈榮華,他立刻來了興趣,追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跟少爺我說說。”
陳虎說出那句話便料定陳允浩必定感興趣,於是眉飛色舞的說道:“據說是甄府的二小姐看上了賈榮華,但賈榮華卻想打甄府大小姐的主意,所以拒絕了二小姐,二小姐氣不過,這才跳樓以死明志。”
“以死明志?爲那樣的僞君子?這甄府的二小姐腦袋裡裝的怕是稻草吧?”陳允浩嗤笑道。
“少爺,那賈榮華雖是個僞君子,但從外表和談吐哪裡看得出來?也怪不得那位甄二小姐被其迷惑。”
“我看不是什麼被其迷惑,而是什麼鍋就配什麼蓋!”
“少爺的意思是?”
“你又怎知那位甄二小姐不是想造成既定事實,好讓賈榮華不得不娶她?依我看,沒準兒連跳樓都是她早就算計好的。”
“應該不會吧?她逃過一劫是因爲樓下恰好是個賣舊衣物的攤位,她正巧掉進放衣服的筐子裡,這才大難不死。”
“所以我才說她早就算計好的,要不怎麼好死不死就跳進筐子裡?每日那麼多人發生意外,有的人平地上摔個跤都會殞命,她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卻只是摔傷腿,你不覺得這運氣也忒好了點嗎?”
不得不說,陳允浩雖然好色,卻不是個草包,事實的真相倒真被他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陳虎楞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接着,又諂媚一笑,拍起陳允浩的馬屁,“少爺就是少爺,看人看事的眼光比奴才強太多了。”
陳允浩沒好氣的屈指敲了他腦門兒一下,“所以我是少爺,你是小廝,懂了不?”
“懂,懂,奴才懂得。”陳虎忙不迭的點頭哈腰。
陳允浩用鼻子哼了兩聲後,細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開始期待起幾日後的聚會了。
聚會當日,如意很早就起身了,換上了新做的衣裳,然後便帶着紅兒和喜兒,直奔吉祥所住的吉祥閣。
這時候吉祥也起來了,正在讓初雨幫她梳頭,一見如意進來,便知道她所爲何事,面上卻裝出詫異的表情,問道:“妹妹怎麼這麼早來找我?”
如意走了過去,站到吉祥身後,從妝奩盒子裡娶了枝嵌着紅寶石的髮釵,斜斜的插在她剛盤好的髮髻旁,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笑着道:“姐姐果然最適合紅色,瞧,這髮釵多配你。”
其實吉祥最適合的顏色是淺色,特別是淺藍和白色,會襯得她的氣質更好,紅色的首飾戴上去也很漂亮,卻多了些豔俗的味道,破壞了吉祥身上原本的清淡氣質。
梳頭的初雨自然也發現了這點,微微蹙起眉,但見小姐沒有說話,身爲奴婢的她又怎麼敢說身爲主子的二小姐選的東西不好呢?只得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