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暗沉沉的,只有賈連城不遠處一盞燭火,葉睞娘忽然驚喜的一叫,“相公,你看那蠟燭,平時不怎麼注意,現在細看竟然分了那麼多層,每層顏色都各不相同,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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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連城隨着妻子的去看盈盈舞蹈的燭火,不由笑道,“這有什麼,我早就知道了,以前晚上讀書,你知道的,我並不怎麼愛讀書,就瞪着桌上的蠟燭出神。”
“我覺得好看,”葉睞娘難得像今天這麼嬌蠻,一指燭火道,“你竟然笑話我無知,罰你盯着這燭火一柱香的功夫不準轉目。”
竟然有這樣的責罰?賈連城啞然失笑,卻又不願拂了妻子的意思,“好,只是我已經有些困了,睡着了我可不管。”
要的就是你睡着,葉睞娘微微一笑,“那就睡好了。”
遠處不知誰家敲響了木魚,一聲一聲機械單調,葉睞孃的聲音溫如靜水,“今天的燭火與你小時不一樣的,你仔細看,我可是使了法術的哦,你看有什麼不一樣,用心看~”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冷,到處有人在哭,好吵,我想找我娘~”賈連城只覺渾身沾滿了雨水,又冷又餓,找到母親就會有吃的了,可是母親卻不在靈堂裡,於是他就從父親的靈柩前起來,向自己的院子裡走去…
“我這是怎麼了?是睡着了?”賈連城被葉睞娘從深度睡眠中喚些,看到周圍熟悉的房間和妻子關切的目光,心中大定,他怎麼做了那麼可怕的夢,竟然又回到了小時候。
“相公怎麼了?”剛纔賈連城的反應越來越強烈,葉睞娘知道除了那些事,怕是還有更可怕的內幕,但賈連城的精神狀態已經不適合在問下去,纔將他喚醒,“可是哪裡不舒服?”
“沒有,我很好,”賈連城將頭倚在葉睞娘身前,“我也不知道怎麼了,想起來許多很久前的事情,人真是很奇怪,有些東西你明明忘了,怎麼又跑到夢裡來了。”
那些事情怕是你永遠不會忘,只是埋在了記憶深處再也不願想起罷了,葉睞娘憐惜的將賈連城攬在懷裡,“夢到了就夢到了,沒什麼的,反正都是些過去的事情。”
“你不懂的,有些事,有些事,”賈連城難以啓齒,“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是秋天,連着下了好幾天的連陰雨,真的好冷,真的。妹妹還小,只有我一個人跪在那裡,身邊連個人都沒有。”
所以你纔出去找母親,看到的竟然是母親在父親屍骨未寒的時候與伯父通姦,葉睞娘嘆了口氣,“你那時還小,有些事或許記的不太清了,公公是這個家裡的嫡子,去世了下人怎麼敢亂跑?怕是事情太多太雜,都在忙着,而碧娘當時年紀又小,母親也一定要照顧她,所以才忽視了你。”
見賈連城只是不語,葉睞娘讓他躺好,自己側身躺在他的旁邊,“雖然你從來沒說那邊的事,但這兩個月妾身看下來,你們以前在那邊府上,想是受了不少委屈,母親這些年真不容易,若擱着尋常人家,咱們四房怕是讓吃的渣子都不剩了,這些年,不論怎麼忍辱負重,母親到底是把你們拉扯大了。”
葉睞娘算是明白了賈連城爲什麼對溫氏的態度問題冷淡疏遠,沒有人願意自己的母親是個無恥淫-蕩的人,想開解賈連城,就要給溫氏的私情找個他可以接受的理由,而四房的艱難處境就成了最好的藉口,溫氏是爲了兒女才屈從與賈順綱的。葉睞娘在黑暗的扯扯嘴角,大伯在親弟弟停靈之時強佔弟媳,這個賈府還真髒的可以。
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在怨恨母親,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賈連城轉身看着妻子,“真的麼?母親養我們很不容易?”
這話問的,好像我是姜嬤嬤一樣,“你們自己過的日子自己還不明白麼?反正就我看,你的那幾個堂妹妹對母親可從來沒有半分尊重,聽說當初不是也沒有什麼傢俬留下,母親又沒嫁妝,還好大伯和大伯母念兄弟之情,不然,你們還不知道淪落到那兒呢,我二伯以前做過知府,逼寡婦再嫁,甚至爲了錢財將人賣的了都有,當然,賈家是官宦之家,那樣的事不至於,但母親能掙扎着將你和碧娘拉扯成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們受的苦,怕是她要雙倍承受。”
葉睞娘誇大了後果,真將溫氏母子趕出去,賈順綱會被族裡教訓,朝廷彈劾的,但這樣說,卻更容易讓賈連城從內心接受母親,想來他對女人的牴觸厭惡與母親的出牆有莫大的關係,所以葉睞娘只能將溫氏出牆的理由說的可憐和無奈一些,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溫氏能做的確實只有順從,依她的生存能力,她敢拒絕能拒絕麼?
這一夜兩人誰都沒有睡好,但也都沒有再說話,葉睞娘知道要給賈連城一點時間讓他自己轉過彎來,她現在做的是等待還有再次出手的時機。
天氣越來越好,葉睞娘忙完了帳日,就到溫氏那裡陪婆婆閒聊。
“睞娘來了,快坐,”溫氏這陣子日子過得越發滋潤,兒子對自己比以前親近多了,也願意陪自己坐着說話,這讓溫氏心花怒放,對媳婦自然格外看着順眼,“今兒我看針線房派春衣呢,你看看,這幾個丫頭,慌着就穿上了,也不怕一個倒春寒再凍着了。”
“奴婢以前不是沒穿過這麼好的衣裳麼?”冬雪一縮脖子,“如今服侍太太,真真是掉到福窩裡了。”
聽冬雪拍主子馬屁,瑞芳幾個也不甘落後,好聽感激話成筐的往溫氏耳中灌,“好啦,你們要謝就謝少奶奶,是少奶奶會當家,我啊,成日就光吃飯了。”
“母親說的哪裡話,家裡有母親坐鎮,睞娘行事纔有底氣,”婆婆面前怎敢居功?
“嫂子,”賈蓮碧的新衣一早就做好了,看到桃紅柳綠的新衣裙,這姑娘幾天情緒一直不錯,看到葉睞娘也難得露出真心實意的微笑來,“嫂子怎麼沒做新的?”
“就是,現在正是女人最好的年紀,不打扮漂亮了多可惜,”不但葉睞娘沒有添衣服,她院子裡的下人們也都是一人一身,讓溫氏對媳婦的賢惠無比滿意,“連城不是月月有銀子拿回來?你也莫要太省了。”
月月那十來兩頂多顧的住一家人的嚼用,掌家之後,葉睞娘深刻感受到了花錢如流水是什麼意思,若是有錢不了不存起來置些家業,還真是要坐吃山空的,“那些銀子都貼到家用裡了,待咱們莊子上有了出息,怕是會好一些。”連自己在外面撈外快的事情都彙報了,看來是與溫氏關係好了。
“是啊,我也算了,光靠連城的俸祿還真是不行,咱們有了閒錢,也還是要再置些田產,這宅子,若是能買下來,倒是比租着強,”溫氏瞅着葉睞娘,若是兒媳婦肯將自己嫁妝裡的產業賣上一處,怕是就差不多了。
“過兩年相公能再升一升,怕是就好了,咱們沒辦法開源,唯今也只有先節流了,”葉睞娘裝作聽不懂溫氏的意思,根本不順着她的話意來討論如何把現在的宅子變成自己的,“這院子大伯父幫着交了一年的租金,明年咱們搬到我孃家陪的那處院子也是使得的,倒是也能省出一筆開支來。”
“那樣也行,”溫氏心裡有些不情願,但又不好再說什麼,一家子住在葉睞孃的嫁妝裡,還真是讓人想想就不舒服,何況那地方可不如現在住的這個位置,就在城西,周圍環境也熟悉些,賈連城上衙也近,葉睞孃的院子可是在城邊上,那地方住的都是什麼人?“只是這來回搬動靜實在是太大,那邊院子還要再整治。”
葉睞娘已經將葉書夏和葉志恆送的那片宅子直接租了出去,她也沒打算往裡面搬,至於溫氏的想法,這處宅子怎麼也得千把兩,葉睞娘還沒有做好出資買下的心理準備,何況這樣租着住也是不錯,兩下一貼補,每年也填不進去多少。
“娘說什麼呢,我聽明月表姐說,咱們這處宅子值上千兩呢,咱家哪裡有這麼多的銀子?嫂子的壓箱銀都拿去做生意了,連首飾都送到當鋪裡去了,哪裡還有銀兩來買宅子?”賈蓮碧與溫氏卻不是一樣的心思,她在家裡留不了幾年了,這宅子是誰的與她何干?但若是挖空了葉睞孃的嫁妝買了這座宅子,將來自己的嫁妝勢必會受到影響,還不如就這樣,待葉睞孃的洋貨生意有了收益,自己的婚事怕也有了眉目,剛好趁着手裡有銀子給自己風風光光置些嫁妝。
賈蓮碧走後,溫氏留下葉睞娘說話,“我也是個女人,有些想法自然明白,咱們女人手裡的嫁妝自然是要留給自己兒女的,所以婆家也是不能動的,”溫氏決定將話說透了,讓葉睞娘聽聽自己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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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這周沒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