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3章 居然能忘了
兩人帶着各自的下人，頂着幾個零星客人的視線，在茶館兒的角落坐下。
錢太太也是認命了，並不讓茶館的茶博士招呼，吩咐丫頭道：“去，拿一壺雲霧過來。”
趙氏連忙說道：“不能，哪能讓錢太太請客，讓秀芹過去。咱們不熟悉京城的規矩，這位姑娘指給她地方就好。”
錢太太倒也不推辭，“你領秀芹姑娘過去。”
趙氏也不管茶是不是上來，坐在錢太太對面，探着身子，急着低聲問道：“錢太太，您的見識多，您說說，我家阿橋怎麼才能好好的辦個營造行？”
錢太太面帶難色，“剛纔不是說了，實在是沒辦法。那個，汪大管事之前依附的那個營造行不是規模挺大嗎？我覺着留在那裡就好，大營造行的大管事，也是有體面的。”
趙氏臉色又不好看了，支吾着說道：“阿橋的手藝好，我想着，若是他給自己做事的話，應該更好一些。”
“哦。”錢太太見趙氏避開原來的營造行，也就不再繼續剛纔的問話，沉吟着說道，“據我所知，手藝好的匠人，大多都是受僱於東家，掙一份高工錢。自己做的話……很少，那些財大氣粗的人也容不得一個好手藝的人搶自己生意不是。”
趙氏抓住錢太太的手，“錢太太，您的見聞多，您再想想，難道就沒有那沒靠山，只憑自己的好手藝，辦營造行、開作坊賺錢的嗎？”盯着錢太太的眼神滿是期待和迫切。
一旁的秀芹則深深地低頭，主家不太苛刻？齊老爺子和葉大小姐哪裡是不太苛刻，人家是太寬容，太把表哥和大姑當家人了。
趙氏失魂落魄的回到齊家院子，連站在院子裡的齊友年都沒看到，怔怔的自顧往後院走去。
“不用，不用。”趙氏連忙欠身，拉住汪橋的胳膊，轉頭斥責秀芹道，“你瞎起什麼哄？我哪裡需要吃藥了？”
趙氏臉色灰敗，點頭道：“是啊，買田產。對的呢，買田產。”如今，她手裡的銀子，七千多兩，足夠買兩三百畝良田了。
“沒，沒有。”秀芹打着磕巴回道，大姑真的沒事，就是心不順，滿心希望被擊碎了，“不過，請個郎中看看也好。”至少開兩劑開胸順氣的方子吃吃。
趙氏剛緩過來的臉色更白了幾分，“我以爲……”
“可您的臉色真的不好。”汪橋疑惑道。
錢太太繼續搖頭，“不怕您不愛聽，越是手藝好的，就越是招眼。不安穩呢。”
人家那是積累錢財傳給下一代，可她家憑的是阿橋的手藝，錢財生意能積累，手藝怎麼積累？下一代若是沒這等手藝呢？
錢太太試探建議，“讓您家汪大管事也找個東家，想來以汪大管事的手藝，工錢應該不會低。慢慢的積累些田產，他還年少，幾十年下來，想來田產也就積攢的多了。”
趙氏找了半天話題，才問道：“阿橋，你是不是也不明白？照她這樣說，難道咱們百姓就不能過好日子了？”
可是，這不是她的心思呢，而且，聽錢太太的意思，這田產，還得慢慢的買，不能一下子買很多，會被人謀奪家產。就像阿橋爹，鬧得家破人亡。
可是，汪橋愕然回視着她，好半天，竟是什麼也沒說。
跟着趙氏的秀芹連忙對着齊友年屈屈膝，跟着進去了。
“一點點積累啊。”趙氏鬆開錢太太的手，喃喃說道。
趙氏靠在摞起來的靠枕上，無力道：“沒事，就是有點累，歇歇就好了。”
汪橋顧不上洗手臉，忙坐到趙氏一側的炕邊上，握了握趙氏的手，感覺冰涼，“娘，您怎麼了？可是不舒服？要不要請個郎中看看？”
錢太太親自動手，給趙氏添了茶，說道：“其實，若是主家不太苛刻，留在原來的生意裡也不錯，當多年的大管事，也能積聚人脈關係。過上十幾二十年，人們都認可了汪大管事的出衆，沒準兒也就能自己做了。”
“像我家阿橋那樣，有天下獨一份的精湛手藝，也不能自己辦營造行？”趙氏的聲音多了幾分迫切，很希望聽到一個肯定的回答。
之後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錢太太沒話找話的和趙氏說了些過年的風俗，再說些客棧客人們的笑話，見趙氏一直心不在焉，並沒絲毫緩解，也就不耐煩起來，尋了個機會，就急急地走了。
齊友年望着趙氏一行三人的背影，不禁詫異，這是怎麼了？難道就是葉子暗地裡嘀咕的，沒準兒江一凡會使壞的使壞計劃啓動了？
汪橋愕然半晌，才艱澀的說道：“我爹就是因爲這個丟了性命，我以爲娘您是記得的。”
汪橋怎麼看趙氏也不像是累了，問秀芹道：“我娘可是衣服穿得不妥當，着涼了？”
難道這計劃就是把趙氏嚇的面無人色、六神無主？不會吧？
汪橋晚間回來自然發現趙氏不對，早飯時還好好的，看着氣色好的了不得，精神抖擻的打算出去掃貨呢。
錢太太搖搖頭，“據我所知，沒有。即使是經商做生意，還有那些地主鄉紳，家財也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甚至歷經幾代，錢財積累起來了，聲望也慢慢積累起來。能打他們主意的人也就少了。”
趙氏的嘴巴張了好幾次，都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唉，娘今日買布料，遇見一個開客棧的太太……”趙氏反覆對自己說，這是自己兒子，沒什麼不能說的，把這天遇到那錢太太的事情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趙氏說完，眼巴巴的看着汪橋，希望汪橋能說點兒什麼。
汪橋暗歎一聲，他哪裡能想，母親能把這樣的事忘了，那是真正的家破人亡啊。
“您大概忘了，我四叔接到大伯的信，信裡面說的就是，要趁着容六爺和江大人在清河縣，快速把營造行做大，儘快積攢財產，收買人脈。大伯敢重操舊業，是因爲有王爺做依仗。”
趙氏再次無力的靠在靠枕上，好半天才問：“那咱們怎麼辦？”
汪橋詫異說道：“回郃州啊，咱們計劃的就是回郃州。”
“可是……”趙氏擡頭看向炕邊站着的汪橋。可是，回去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