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西行漫記

家中來信,說要傅籍後跟隨嚴道適齡男子一同服更卒之兵役,時長一個月。冠禮後郡縣內服役一年,輪換到京師或邊郡服役一年

車轔轔,馬蕭蕭,嚴青騎着馬快速奔馳回家。兩年沒有回家看望,對父候和阿母實在是想念的緊。

秋日的風吹在嚴青身上,明媚和醺。

馬匹因爲趕路,流出碩大的汗珠。

嚴青顧不得憐惜馬力,郡縣傅籍的時間快要截止了。

雖說父候兼着嚴道長,家令嚴選兼着嚴道丞,但作爲遵守法令的一員,專門法家學室學習過的貴族子弟,更是要給黔首做出榜樣。

不到三日,嚴青快馬走完了先前馬車去巫山耗時一月的路途。

顧不上喝口水,嚴青將略有些贏廋的馬匹交給到侯府中庶子莊無忌手中,自己則大踏步進入廳堂拜見父候和阿母。

只見嚴道候身着黑色七紋章冕服,正襟跪坐於桌案前。候夫人陪侍,身着五彩山雉圖案蜀錦,跪坐於一側。

嚴青上前行禮,“兒拜見父候,阿母。經年不見,想死兒了。敢問父候阿母身體尚康健否。”

阿母起身,圍着嚴青轉了一圈,“高了,廋了,黑了,壯實了。”

嚴道候則朗聲道,“青兒,爲父嚴道候爵,你按法令傅籍冠禮後可以承襲公乘爵位。公乘,大夫高爵,可統領千人。青,你明日到嚴道尉處報名,按你未來冠禮後公乘爵位,可與嚴道尉相抗禮。念在你對軍旅一瞧不通,好好和嚴道尉在這一個月內學習兵策和軍中號令,爲父已經給你打好招呼。”

嚴青兄長年已冠,今年已經被送到郎中令,在始皇帝身側爲郎隨行護衛。兩個幼弟還不滿十歲,與嚴青年齡差距較大。

嚴青剛回侯府,候夫人晚上殺雞宰羊,鐘鼎肉食不提。

次日,嚴青在父候的帶領下,騎馬來到嚴道設於縣城外的一處兵營營寨,高臺之上正是嚴道尉。

嚴道尉,嚴青也是很熟悉的,正是嚴青從父。逢年節祭祀祖先時,嚴青都能看到這個臉上一塊大的傷疤的壯年從父,聲音洪亮。

這位從父最喜歡吹噓他隨王翦將軍大軍伐楚的故事。

當初,始皇帝陛下問衆將軍伐楚的策略,李信將軍說二十萬人足以;王翦將軍說要六十萬兵馬。始皇帝考慮後先選擇了李信將軍的策略。

李信將軍攻伐出國勢如破竹,就在將要攻伐楚國都城壽春的時候,後方的昌平君被楚國間諜挾持叛亂,李信將軍回救,被項燕將軍尾隨斬殺了七個都尉,二十萬大軍損耗頗多。

始皇帝陛下不得不採用王翦將軍的策略,發起大軍六十萬,和楚國拼糧秣消耗。最終秦國國力勝出,王翦將軍輕鬆滅楚。因功績卓著,王翦將軍拜太師,封爲武成侯。

從父最喜歡吹噓他們跟隨王翦將軍,踢着鞠蹴就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戰爭就是比拼國力,這是從父嚴道尉經常說的一句話。

一個月時間很快過去,嚴青跟在嚴道尉身邊,學習熟悉軍中的口號號令,深入士伍基層,與士伍同歡樂,爲士伍解衣衣之,推食食之。雖然只有一個月,嚴青很快和服役的士伍打成一片,收攝將士的心神,嚴道尉不由感嘆,嚴家又出一千里駒矣。

經過一個月忙碌的更卒生活,嚴青的身板更加壯實,軍中的熬煉使他更加彪悍。

嚴道候見到嚴青從大營回家,安排殺雞宰羊慶祝一番。

“青兒,我家走西方道和西南五尺道貿易,嚴翁最近忙於年末上計脫不開身,你去商隊代爲父和家令嚴選去一趟西方道,到西縣送貨吧。”

嚴青向身着黑色七紋章的父候行禮,“謹受命。”

次日,嚴青和侯府中庶子莊無忌,押送一條長長的馬隊,向西縣行去。

莊無忌作爲侯府中庶子,跟隨家令嚴選走過好多次商道,本次嚴青只是名義上的首領,實際主事還是中庶子莊無忌。

商隊自嚴道過臨邛、成都向東北越過蕸明關,進入白馬羌,再向北過下辯到達西縣。

出發時,商隊的馬匹並未全負重託運銅器貨物。商隊沿途收購不少貨物,臨邛的鐵器,成都的蜀錦,用中庶子莊無忌的話,蜀錦還是成都的織室出的最好,嚴道的蜀錦雖說也能賣個好價錢,但是和成都的比就相形見絀了。行商,就要考慮怎麼將商隊價值最大化。

嚴青點點頭,表示受教了。父候將其派往西縣隨商隊一行,顯然是想讓他熟悉一些家族事業,總不能一直靠着父候和逐漸年邁的家令嚴選延續這條商路。爲了這條商路,嚴道候府付出的代價並不小。

就嚴青所知,他的幾個姐姐爲了這條商道分別給了白馬羌王,湟中研種羌王,隴西李氏,成都杜氏、頻陽王氏。畢竟光憑家中侯府所屬的田畝,只能得到一些糧食積累,侯府的排場需要更多的資金投入,行商也就是侯府在規則內能做的事情。

正是因爲和白馬有着姻親,蜀郡渠道隴西,路經白馬,可以節約很長的時間。畢竟如果不從白馬羌走,需要繞道關中,關中屬於內史所轄,法令較外郡格外嚴明,課稅也更重。

雖說白馬羌範圍行道艱難,但有馬匹託運貨物,實際上還是比繞道關中要快不少。關鍵是關中蜀郡行商很多,並不能賣出很高的價格。白馬羌和隴西羌人他們不擅長植麻蠶桑,又對這些有很大需求,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而這也是嚴道候府能夠維持比較超然生活質量的關竅所在。

商隊蜿蜒,百多人的隊伍在崇山峻嶺中穿梭,嚴道候府的僕僮還是很忠誠的。因爲嚴道候府每年會根據僕僮積勞,放歸一些表現突出的人爲自由身,並安排官府編戶齊民,發給一些田宅。

一路上,中庶子給嚴青指點山川形勢,一邊在晚上紮營後和嚴青切磋兵策攻防,演練白日行軍路線。

此行,中庶子莊無忌的另一個任務就是教導嚴青兵策。索性,嚴青接受能力很強,中庶子很快就有兵策不能力敵之感。

“天生將才。”,中庶子如是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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