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靠的這麼近,那氣息逼近在她的鼻息之間,清楚的感受到,此刻他的臉龐。清清楚楚的印入眼底,宋七月凝眸對上他,更是直視他的眼睛。
“怎麼還是這麼瘦。”莫徵衍卻是低聲說。
那些虛無的關心,又像是一記諷刺,宋七月的心臟卻好似麻痹了,所以沒有任何感覺,她擡手想要將他推開,只是她的手剛碰觸到他的胸膛,卻被他反手給握住!
是他的大手完整的將她的手腕握住,卻又好似不敢太過用力,莫徵衍道。“這麼細。”
“放手。”宋七月動了動脣。
他卻更是問道,“這兩年在外面,沒有照顧好自己?”
“我讓你放手聽見了沒有?”宋七月的耐心盡褪,他還盯着自己,那手終於鬆開,不再去握她。
可是下一秒,卻將兩手撐住椅臂,將那椅子一轉,徹底的迎向自己,也將宋七月困在他和椅子中間動彈不得!
“這兩天熬夜加班了?”莫徵衍繼續問着,“坐在這裡都能睡着?”
“多謝關心,我只是有點困了。”宋七月回了句。“可以請你離我遠一點?”
“我想不可以。”莫徵衍回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又是什麼問題?宋七月凝眉,莫徵衍道,“爲什麼沒有照顧好自己?”
他審視一般這樣的質問,宋七月一定,卻是笑了,只覺得沒有絲毫意義更是太過可笑。她眉宇凝重,當下不再想要理會他。更是不顧他的雙手還撐着那椅子,硬是起身和他對抗。
他卻是順勢攔住她,那椅子被推搡中推向了牆,宋七月也在掙扎中被他按倒在那椅子裡,“回答我!”
他強勢的不可理喻,宋七月冷了聲,“這是我的私事,和你無關。”
“回答我!”他更是沉凝質問,將她的話音蓋了過去!
宋七月又是一怔,那雙眸底竟然是深沉到了如此,讓她感到莫名。只在對視瞬間,她忽然眯起眼眸來,突然的擡腿一蹬,那腳尖蹬在了桌子上,用力的一蹬將桌子都蹬的哐當振動,桌上的筆筒也被她這麼劇烈的一蹬。從而不穩翻倒,迅速的晃動滾落至地上,發出“哐----”一聲的沉響!
而在外邊玩耍的紹譽,卻也是聽到這動靜,孩子立刻回頭,好奇的去瞧,更是起身往書房裡走,小傢伙推開了門,站在了書房門口。只是眼前的景象。讓孩子佇立不動。
只見那書房內,宋七月還坐在椅子裡,而莫徵衍則擋在她的身前方,筆筒被滾落在地,凌亂的散開,紹譽看見母親已經醒了,他困惑問道,“媽媽,你睡醒了?”
“爸爸,你們在做什麼?”孩子不懂他們現在的情景,他睜着一雙大眼睛問道。
眼下兒子也出現了,莫徵衍眉頭一皺,宋七月則是再次一推,他終於徹底的放開手往後退去,不再糾纏壓制。宋七月立刻將微微散亂的頭髮一理,腦海裡還有些找不到思緒,又聽見紹譽詢問着喊了一聲,“媽媽?”
她急忙回道,“剛剛看到一隻飛蟲,媽媽嚇壞了,所以就不小心踢到了桌子,瞧,筆筒也倒在地上了。”
“喔。”這個解釋似乎對孩子而言是可信服的,紹譽擡頭看向書房周遭找尋着,“飛蟲在哪裡?”
“飛出去了……”宋七月又是回道。
就連一旁的莫徵衍也是說,“剛剛飛出去了。”
“可是沒有開窗啊。”孩子認真說道,怎麼也找不到那飛蟲的蹤跡。
宋七月只得又道,“剛剛你開了門就飛出去了。”
“好吧。”紹譽回頭去瞧,孩子雖然還狐疑着,但是也沒有再多問,只是忽然又想到一些別的,他興高采烈道,“爸爸,要是那隻飛蟲是甲殼蟲,可不可以給我。”
“紹譽,這裡不是山裡邊,沒有甲殼蟲。”莫徵衍也感到頭疼了。
“也許有呢?”孩子還在執着,莫徵衍只能答應,“如果是甲殼蟲,就給你。”
紹譽點頭,他又是道,“媽媽,我的玩具拼好了,你要來看嗎?”
“好啊。”宋七月笑應,她也不打算繼續工作,朝兒子笑道,“那媽媽把這裡的東西整理一下。”
“媽媽,你慢慢整理,不要急,我又拼了一個,很快就好了!”這下想着要獻寶的孩子,叮嚀着跑回廳裡趕緊繼續去拼裝玩具。
那書房的房門還開啓着,又傳來電視的聲音,宋七月將攤開的文件一一收起,只將最後一份文件也收起後,她扭頭道,“莫徵衍,我手上可沒有第二塊地皮是莫氏想要的。”
“你以爲我是爲了地皮而來關心你?”莫徵衍反問,他的聲音一沉。
“不然呢?”宋七月笑問,“如果你是想說認識這麼久了,作爲老朋友關心一下,那我已經收到了。”
“不過不管是進入到誰的住所前,請先徵詢主人的同意,否則我可以告你非法入侵。”宋七月警告提醒,在將筆記本放回到公務包裡後,她擡眸道,“還有,離我遠一點!”
說罷,宋七月就走了出去。
廳裡邊紹譽兩隻手一手一個玩具拿着,“媽媽,你快看!”
“這麼快就拼好了?”宋七月上前去瞧,“拼的真好!”
“還可以換一種拼法的!”孩子的動手能力極強,興致勃勃的告訴她另外一種方法。
宋七月也是饒有興趣的聽着,莫徵衍也從書房裡而出,紹譽解說了半天,那玩具還在手裡擺弄着,他又是拿起給他瞧,“爸爸,是不是這樣?”狀向豐巴。
莫徵衍便是上前,加入到兒子的隊伍中。兩人陪伴着孩子,方纔的爭執彷彿煙消雲散,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組裝拼過一種方法,看着時間差不多,也該是睡覺的時候,宋七月喊道,“紹譽,不早了,我們睡覺吧?”
“爸爸也一起睡覺嗎?”孩子看向了父親。
宋七月道,“爸爸回自己的房間去睡覺,你是想和媽媽睡,還是想和爸爸睡?”
“我和媽媽睡!”孩子立刻做出選擇,無情的將父親拋棄。
“那你們睡吧。”莫徵衍也只能接受了這樣的選擇,他朝兒子道,“紹譽,爸爸就在隔壁的房間,有什麼事情可以來敲門。”
離去前,莫徵衍又道,“這兩天爸爸都會留在這裡,週末空了,要不要出去玩?”
“好,可是明天我和媽媽要去舅公家裡玩。”紹譽聰明的記起。
宋七月在旁道,“明天我會帶紹譽回一趟宋家。”
“要不要我送你們去?”莫徵衍還是問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宋七月果然拒絕,紹譽則是問道,“爸爸明天去不去舅公家?”
“明天爸爸還有工作要忙,這樣吧,等你們回來了,再帶你去玩吧。”莫徵衍如此許諾。
將莫徵衍送出房間,宋七月回過頭來,她這才得了空閒去詢問,“紹譽,爸爸是時候來的?”
孩子正在收拾殘局,將玩具放回盒子裡,他回答,“媽媽睡着的時候,爸爸纔剛剛來。”
宋七月走近兒子身旁,她撫摸兒子的臉龐,“紹譽,媽媽剛纔太困了,所以就睡着了,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玩玩具。”
“我知道的,媽媽是工作太忙了,所以纔會睡着的。”紹譽回道。
孩子的懂事讓宋七月感到欣慰卻也感到心酸,“你怎麼沒有喊醒媽媽呢?”
“媽媽累了,就要睡覺。”紹譽又是回答,“我不喊,讓媽媽再睡多一會兒。”
宋七月輕輕將孩子擁入懷裡,“紹譽真乖。”
“以前爸爸工作忙的時候,也會在書房裡睡着,奶奶說爸爸是太累了纔會睡着。”紹譽靠在母親懷裡,懵懂的孩子說道,“奶奶還說爸爸睡着的時候,不要喊醒他,讓爸爸再多睡一會兒。”
提起了莫夫人,宋七月也想起她來,她微笑着說,“奶奶真好。”
“奶奶平時還說了什麼呢?”宋七月問道。
“說了好多。”
“那我們快把玩具收拾好,躺牀上去再把奶奶說的話告訴媽媽……”
深夜裡,已經靜悄悄了,那一間套房裡還亮着燈。窗臺處男人坐在一把椅子裡,鼻樑上的眼鏡還閃着一絲銀色的淺光。他紋絲不動,靜靜坐着看着文件。忽然,那隔壁房間裡的燈光滅了,讓他終於動了下。他摘下眼鏡來,透過窗子的側邊,看了過去,發現窗簾拉起着,黯淡了光芒。
母子兩人已經睡下了。
莫徵衍卻是沒有睡,不是不睏倦,只是不想就這樣睡去。這樣的距離,離的這麼近,只是一牆之隔而已。
……
迎來週六,宋家這邊一大早就已經都起來了,昨天就通知過宋七月要回來,於是宋夫人清早起來親自帶着管家打掃整裝別墅,更是安排挑選了菜譜,連帶着拉着宋向晚和宋瑾之一起。
宋連衡在房間裡忙手上的事宜,倒是沒有下樓,只是擡眸看了看時鐘,已經九點過了,再過不久就要到來。
“向晚,你換個衣服吧。”宋夫人剛打點好家裡上下,一扭頭看見宋向晚的衣服,她立刻呼喊。
“我的衣服怎麼了?”
“你也不換個顏色好一點的,媽前些日子不是陪你去買了新衣服?你換那套吧。”
“不用了,媽,是七月回來,又不是客人回來,換什麼衣服。”宋向晚不禁回道,那是客人到來纔會有的禮節,更何況,她的衣服很是整潔乾淨。
宋夫人感嘆,“她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總要精神一些。”
“你穿的太正式了,她反而纔會不自在。”宋向晚拉住了她,宋瑾之在一旁也聽見了,“舅媽,別換衣服了,就這樣吧,挺好的。”
宋夫人這才作罷,瞧了眼時間,“快來了吧。”
五星酒店裡,宋七月剛剛給紹譽換上衣服,孩子去到哪裡都是小書包一背,將新買的玩具也一起放進去。這邊都準備好了,宋七月將車鑰匙拿起,帶着孩子出門。剛要離開,卻是有人按響門鈴。
宋七月猜想,大概是他,開門一看,果真是莫徵衍站在迴廊外。
“出發了?”莫徵衍問道。
宋七月點了個頭,紹譽擡起頭來,高興的說,“出發咯!”
三人一起出了酒店,車子已經在外邊停靠,車童泊了過來,宋七月和紹譽都雙雙上了車,孩子坐上安全座椅,探出頭來喊道,“爸爸,你真的不跟我們去嗎?”
“不去了,你們去吧。”莫徵衍微笑着說,“爸爸等你們回來。”
“拜拜。”孩子揮手告別,宋七月緩緩踩下了油門。
宋家的別墅在海城城北,這裡是宋七月生長多年的地方,那道路自然也是熟悉。雖然近年來有變化,但有導航在,還是方便可以找到。一路而去,孩子在後方問,“媽媽,舅公說家裡有舅婆,舅舅,小姨,還有小舅舅?”
宋七月一邊開車,一邊回道,“恩,是啊。”
“他們都住在一起嗎?”
“住在一起,不過他們有時候工作忙,所以也不住舅公家裡。”
“舅公還說媽媽小時候是和舅公住在一起的?”
“恩,很小的時候媽媽從別的地方搬過來到舅公家裡了。”
“媽媽一個人嗎?”
“不是,還有媽媽的媽媽,你的外婆。”
“那外婆呢。”
“她……”宋七月想起母親,她的聲音輕了幾分,“媽媽會帶你去看外婆的。”
孩子點了頭,“好。”
就在安靜的行駛中,宋七月終於帶着孩子來到了宋家。別墅裡馮管家立刻出來相迎,一看見他們母子兩人,馮管家微笑,“七月小姐,帶着小少爺回來了。”
“紹譽,這是管家爺爺。”宋七月很是尊敬管家伯伯,她喚道。
紹譽立刻喊人,“管家爺爺。”
“真乖,來,快進去吧,老爺和夫人,還有大少爺他們都等着呢。”馮管家急忙迎他們進去。
此刻宋家別墅的大廳裡,一屋子人都是在了。彷彿是爲了今日的見面,所以都特意在這裡等候着。一踏入那大門,宋七月還牽着紹譽的手,迎面看見一行人紛紛坐在那裡。
這個剎那,多麼像是兒時的記憶,宋七月第一次踏進宋家的時候,好似也是這樣。
“回來了!”卻是舅母高興的喊了起來,她起身朝他們走來,“總算是回來了,快進來坐。”
“這是紹譽吧?”宋夫人說着,她低頭去瞧紹譽,長得聰明英氣,仔細一瞧,卻是覺得像宋七月,更像莫家那位。
“你好。”紹譽開口,小傢伙立刻分辨出了來人,“舅婆。”
“哎,真聰明,來,跟媽媽過來坐。”宋夫人帶着他們往沙發那裡而去,一行人終於在宋家碰面入席。
莫紹譽一下子面對宋家這麼多人,卻也沒有畏懼害怕,小傢伙一點都沒有認生,相反的很是鎮定的坐在宋七月身邊。
“舅公,舅舅。”孩子瞧向宋仲川和宋連衡,認得他們兩個。
宋瑾之笑問,“紹譽,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舅舅。”紹譽默了下道。
“那她呢?”宋瑾之驚奇,指向了一旁的宋向晚,紹譽看着她道,“小姨。”
“你是怎麼知道的?我明白了,一定是媽媽告訴你的?”宋瑾之又是問道,紹譽搖頭,“是舅公說的,媽媽有小姨還有小舅舅,我猜就是你們。”
“被你給猜對了,小舅獎勵你吃糖。”宋瑾之抓了一把糖遞過去,孩子沒有拿,“吃糖會蛀牙,媽媽說一天只能一個。”
這讓宋瑾之一怔,這實在是太像宋七月,小時候每次自己貪吃想要糖果的時候,她也是會這麼說。
“那你今天吃過了嗎?”宋向晚開了口問道。
“還沒有。”孩子老實回答,宋向晚微笑道,“那給你一個,不會蛀牙的。”
面對小舅遞去的糖果,紹譽下意識的望向宋七月,宋七月點了頭,他走過去拿過,“謝謝小姨。”
“小舅帶你去花園裡玩吧?那裡有秋千,可以盪鞦韆……”宋瑾之提議並且慫恿着孩子,紹譽有些心動了,“媽媽,可以去嗎?”
“去吧。”宋七月應允,宋瑾之便帶着紹譽去了後花園。
此時,大廳裡孩子走了,只剩下大人們坐着,這氣氛有些許的僵持,宋夫人則是問道,“七月,在外邊都還好吧。”
“挺好的。”宋七月很是簡單的回答,禮貌客氣卻也帶着距離。
“我看你都瘦了,外面的飯菜怎麼會有營養,今天我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菜。”宋夫人熱絡說着,又是問起,“你過來的時候吃過早餐了沒有,先去弄一點吃的?”
“不用忙了。”宋七月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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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弄一點點心先填填肚子吧。”宋仲川亦是開口,宋夫人趕忙起身就要張羅。
“真的不用了。”卻是被宋七月再次打斷,她直接道,“我吃了過來的,而且也不打算留下來吃中飯。”
她的話語明確,卻是有夠突然,讓宋家人都是定住,宋連衡道,“纔回來坐一會兒,吃了飯再走也不遲。”
“我會回來,不是爲了吃飯,我只是來拿一些自己以前的東西。”宋七月說着,她更是道,“還有,我今天回來,是來接媽媽走。”
宋家人都是震驚,卻是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原來她會同意回來,只是爲了要帶走她的母親----那是宋玉寧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