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段時間的適應,花惜語的心理狀態比原先的時候已經好多。只是無論是誰,從光明走向黑暗,都需要一點時間去適應。
院子裡,劉雪莉攙扶着花惜語,緩緩地在那走着。兩人並肩地散步,花惜語睜開那雙眼睛看不到光明的眼睛,注視着前面。前些日子,花惜語始終閉着眼睛。總是催眠自己,自己只是閉着眼,而不是真的失明。現在,她已經接受失明的現狀。
劉雪莉瞧着她的樣子,不由地問道:“惜語,你真的完全看不到了嗎?”
花惜語停住腳步,如實地回答:“應該是吧,現在對我而言,周圍就是黑色的,我的世界都是黑色的。以前的時候,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以前沒覺得光明多好,現在卻覺得,光明也是一種奢侈。”
聽着她的話,劉雪莉的心裡滿是難過。她向來是個堅強的女人,眼眶卻溼潤了。張開手擁抱她,劉雪莉難過地說道:“爲什麼會這樣,那個變態的混蛋真是太過分了,竟然這麼對你。惜語,爲什麼好人要經歷這麼多不好的事情?惜語,我好替你不值得。因爲別人按着你的樣子整容,你卻要承擔那種報復。”
花惜語的心裡同樣不平衡,可除了不平衡,她還能做什麼。花惜語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苦澀地說道:“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或許這就是命吧。有的時候,我真的很想去死。可死對我來說,太奢侈。我放不下這個世界上的一切,放不下煜祺和孩子。所以再難,我也不會走上死亡。”
劉雪莉自然知道,花惜語向來都不是輕易尋死的人。無論面對怎樣窘迫的境地,她都不會輕易地放棄生命。“恩恩,你能這麼想就好。要不是煜祺已經報復了那個人,我真想弄死他。”劉雪莉義憤填膺的說道。
聞言,花惜語好奇地問道:“煜祺是怎麼做的?我聽說因爲他有精神病,法律並沒有對他進行制裁。”
“煜祺狠狠地報復了他,你不是看不見嘛,煜祺就讓那個人也變成瞎子,還廢了他的右手,把他丟到精神病院裡去,讓那些精神病病人好好地折磨他。我聽說那些精神病院的病人都很兇殘的,那個變態好像每天都被變着法地折磨。病院裡的醫護人員都不會理會,所以他現在是生不如死。”
沒想到談煜祺是這樣報復那個變態男人,雖然會覺得有點狠,但花惜語並不反對。只是因爲有精神類的疾病,就算不嚴重,就能夠肆意地傷害別人嗎?因爲自己瘋狂的行爲,毀掉別人的生活。無論是怎樣的狀況,都已經承擔自己所做的事情後果。
花惜語注視着前面,她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只是保持着那樣的姿勢,說道:“雪莉,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擔心,我永遠都沒辦法看見,變成永遠的瞎子。如果是從小失明還好,因爲沒有看過光明,對光明的渴望就不會那麼強烈。而我,是經歷了從天堂到地獄的過程。”
瞧着她憂傷的模樣,劉雪莉的心裡難過,淚水嘩啦啦地下來,大聲地哭了起來:“嗚嗚……惜語,你真是太可憐了。你不能看不見啊,這樣以後你再也看不到我怎麼辦?惜語,我還要你陪着我去逛街去旅遊,看着我們倆的孩子長大。惜語,你不要失明啊……”
聽着她在哭,花惜語想要抹去她的淚水來安慰,卻又不知道她的臉在哪裡。胡亂地摸索,好不容易這才碰到她的臉。抹去他的淚水,花惜語笑着說道:“好了你別哭了,雪莉,我總算知道,爲什麼前段時間,煜祺不肯讓你來見我的原因。”
抹去淚水,劉雪莉不解地問道:“爲什麼?”
“因爲他擔心,我會被你弄哭。要是前幾天,我一定會崩潰的。對光明我也很渴望,只是現在我都快要絕望了。”花惜語輕聲地說道。
劉雪莉瞧着她,鬱悶地說道:“真的找不到眼角膜嗎?爲什麼眼角膜的捐贈那麼難?”
輕輕地嘆氣,花惜語解釋地說道:“因爲思想上的固執,如果是活體上取下眼角膜,這樣一生都毀了。這樣一來,就算得到點錢意義也不大。如果是死後,家人也都不希望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死留全屍,這樣的觀念已經根深蒂固。”
聞言,劉雪莉責怪地說道:“那可以去黑市裡交易啊,我聽嚴諾說,你不肯讓煜祺這麼做。”
淺淺一笑,花惜語低頭,說道:“我不能那麼做,現在很多的人販子之類的人,我們怎麼能肯定,黑市裡的人真的都是自願交出眼角膜呢。要是煜祺發佈消息出去,一定很多人販子鋌而走險。到時候,只怕有更多人受累。無論是誰,都不是我想看到的。”
劉雪莉思考着花惜語的話,贊同地說道:“是啊,現在的人販子太猖獗。經常有看到新聞,說是女人小孩無故失蹤的。我聽說,很多都是被抓走,被賣掉器官的,真是太可憐。”
花惜語的脣邊帶着淺淡的笑容,說道:“我沒有去解救那些不認識的人,但也不能去傷害他們。所以,除非是自願的,要不然我是不會接受眼角膜移植的。”
正說着,談煜祺從遠處走來。劉雪莉看到他,驚訝地問道:“煜祺,你今天不是很忙嗎?怎麼有時間回來了。”
談煜祺來到他們的面前,低沉地開口:“不放心惜語,回來看看。”
嘴角抽搐了下,劉雪莉嫌棄地說道:“你該不會是覺得我照顧不好惜語,特地回來吧?”
“嗯,還算聰明。”談煜祺平靜地回答。
額頭的神經突突地跳着,生氣地說道:“談煜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我怎麼可能照顧不好惜語呢,而且我也只是陪她說話聊天。”
花惜語想象着劉雪莉張牙舞爪的模樣,眼睛微微地彎着,帶着明顯的笑意。談煜祺看到花惜語笑了,淺笑地看着劉雪莉:“惜語的心情不錯,你的任務已經完成。雪莉,你該回去陪豆豆。接下來要是有時間,可以每天來陪惜語說說話。到時候,我會好好地感激你。”
聞言,劉雪莉挑眉:“噢?那你要怎麼感激我,說來聽聽。”
“我欠你一個人情,你希望我做什麼,我義不容辭。”談煜祺如是地說道。
滿意地打了個響指,劉雪莉笑眯眯地說道:“一言爲定,那你就先欠着,等惜語的眼睛康復之後,我再讓你兌換。不過呢,就算沒你的要求,我也會常來陪着惜語。惜語不僅是你老婆,也是我的好閨蜜。那你們聊着,我先回去了。”
說着,劉雪莉叮囑了花惜語幾句,這才朝着外面走去。走出一段距離,劉雪莉停住腳步,回過頭看着花惜語還站在那。遠遠地看着她漂亮的眼睛裡,卻沒看到任何的光點,劉雪莉的心裡是難過的。輕輕地嘆氣,劉雪莉這才轉身,繼續地朝着前面走去。
劉雪莉離開後,談煜祺扶着花惜語繼續在院子裡走着。在鞦韆上坐下,花惜語小心翼翼地抓住繩索。或許是看不見的緣故,花惜語內心緊張的程度,比之前還要強烈。
談煜祺力道適中地推着鞦韆,看着鞦韆緩緩地在那盪漾着。花惜語將頭靠在繩索上,輕聲地說道:“今天的太陽真溫暖。”
瞧着周圍的環境,談煜祺聲音清朗地開口描繪出自己所看到的畫面:“嗯,今天的太陽挺大的,天空挺藍,白雲比較少。秋天來了,樹上的樹葉都已經有點泛黃……”
花惜語認真地聽着他所描繪出來的情景,在腦子裡勾勒出那樣的畫面,不停地想象着。能夠有想象的空間,應該也算一件幸運的事情吧。“嗯,秋天的腳步已經很近了。院子裡都有泥土的味道,風的聲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溫和。”花惜語補充地說道。
聽着她的話,談煜祺淺笑地說道:“嗯,你都能聽到風的聲音,聞到泥土的味道。那能告訴我,泥土的味道像什麼嗎?還有風的聲音,我也充滿期待。”
花惜語微笑地點頭,便將自己感受到的東西都告訴他。談煜祺認真地聽着,時不時地詢問着。兩人的對話很簡單,卻打着溫馨的感覺。
終於散步好回到家裡,客廳裡她聞到舒心的香味。“這是什麼味道,好像不像是花香。”花惜語好奇的問道。
談煜祺拉着他的手,笑着回答:“這是森林青草香,是我們公司最新研發出的一款香水味。都是萃取於大自然深處的青草精華,我想你應該會喜歡。”
花惜語閉上眼睛感受着,臉上帶着開心的笑容,說道:“嗯嗯,確實很好聞呢。感覺,就像真的身處在森林裡。煜祺,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不用那麼見外。我說過,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幫你做到。”談煜祺認真地說道。
花惜語輕輕地嗯了一聲,臉上帶着開心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