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條髒的發出腐朽味道的暗巷裡,摩的車主嘎地一聲停下,推開顧月白抱住他的雙臂,手伸到她的面前,“總共三百一,除去零頭只收你三百,拿錢吧。
黑暗中,顧月白還沒從剛剛的逃亡中反應過來,剛剛那車速嚇死她了,而且兩次差點摔下去,還有那強勁的風颳刺着全身,現在才慢慢回味過來,渾身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裡後怕又覺得好冷,整個人都有點僵掉了。懶
“喂,拿錢,沒聽見啊。”
年輕的不耐煩的催促男聲,讓顧月白有些清醒了,摸了摸褲子和上衣口袋,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頓時有些侷促難安,在對方不停的催促聲中只好硬着頭皮小聲地說:“我現在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過……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機借給我用一下好通知我的家人拿錢給你。”
車主頓時不高興,勉勉強強地把手機借給顧月白,顧月白欣喜地接過,手指翻飛,摁了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激動地等它接通,想着馬上就能聽見他的聲音了,原本驚懼不安的心霎時安定了下來,屏息等待,一分一秒也是焦灼的煎熬。
通了,還未等她開口,那邊卻先傳來了季煙的聲音,“灼華,你看這件嬰兒裝給我們兒子穿好不好看?”
“好看。”她一心一意屏息等待的醇厚嗓音,輕輕地吐出兩個字,然後才聽見他問,“喂,哪位?”蟲
冷漠寡淡的聲線,一如他對待任何一位外人一樣,顧月白下意識看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剛好凌晨,這個時間他還跟季煙在一起?還討論着那樣的話題?他是不是還沒回家,不知道她出事了?還是已經知道,也還是鎮定自若的像是無動於衷?
“嗨,沒錢就別裝了,你騙我的吧。”
車主見電話通了,她卻遲遲不發一言,劈手搶過手機掐斷通話,揚眉看着沒錢付車費的客人。全本小說吧
“我可告訴你啊,今天這錢一分也不能少,我的油全因爲你耗光了。”
想到齊灼華所處的情景,以及對她冷漠的態度,一顆劫後重生熱氣騰騰的心,撲通一聲掉進了冰水裡,顧月白怔愣半晌,嘴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啞聲說道:“那怎麼辦,我身上真的一分錢也沒有,而且我還是外地人,被人擄過來的。”
“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車主忽然奇怪地問。
顧月白畢竟涉世未深,猶猶豫豫地終究是做了回答,“二十一,我叫顧月白。”
黑暗中,看不見車主的面目表情,更無法窺探他的想法,只聽他爲了要她還錢說要給她介紹工作,保證不會害她,而且還能賺到錢不用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餓死。
顧月白想報警,又思及抓她那些人似乎大有來頭,不是隨便一個普通的打手就能拿得出燙金名片來唬人的,說不定報警反而泄露了行蹤,把她再抓回去。
齊灼華又那樣……她有些生氣,黑暗中,倔強地揚了揚頭,握緊拳頭,應允了車主的提議,跟着他去了一個叫天之閣的地方。
“我叫阿揚。”路上,他說了自己的名字。
顧月白在b市去過華陽宮,感覺天之閣和那裡差不多,都是一個一個大廳連着包廂,出入的都是來娛樂消遣的人,只是,看着沒華陽宮的豪華。
一走進大廳,顧月白纔看清車主的本來面目,看起來二十幾歲的樣子,劍眉長眼,身材修長,穿着一身緊身黑衣,大刺刺地勾勒出男性線條,有幾分狂野的味道。
他似是覺察到了她打量的目光,瞬地停住腳步,回頭,看到身後的女孩子頭髮蓋住了一半的眉眼,不期然地伸手觸到她的額頭上撥開發絲,定睛一看,霎時愣住。全本小說吧
一張白玉無瑕的臉,五官精緻,尤其是這一雙眼,閃着純真又魅惑的光,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顯出天生的嫵.媚風情,可偏偏眸光似山澗溪水,清澈靈秀。整個天之閣的美女加起來也沒她誘人。
顧月白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拍開他的手,狐疑地摸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阿揚勾勾脣,“沒有。”
然後就莫不則聲地帶着顧月白繼續往裡走,時不時有出入包廂的男男女女跟他打招呼,甚至還有女人調笑地蹭過來摸他的身子,也有男的吹着口哨問:“又換女朋友啦?嘖嘖~”
顧月白麪紅耳赤,心裡忐忑不安,走的越來越慢,有點想要逃離的衝動,“阿揚~我……”
阿揚回頭,不耐煩地看着她,“快點走,我的當班時間到了,你放心,這裡是乾淨的地方,只要你自己不願意,沒人逼你。”
已經進來了,又再三得到阿揚的保證,硬着頭皮往裡走。
阿揚找到了負責人,把顧月白朝前一推,“給她安排個工作,新手,不要爲難她。”
負責人一眼瞧清顧月白的眉目,頓時眼冒金光,哈哈笑着說好好,對她非常的客氣周到。
第一天的工作很簡單,就是幫阿揚調製好的酒端給點酒的客人,顧月白有意把頭髮垂下來蓋住眉眼,小心翼翼的樣子,別人只當她是新來的,也不多看她一眼。
阿揚下班要走的時候,顧月白扯住他的衣服就是不鬆手,一臉疲倦還頂着兩個熊貓眼看着他不安地問,“我住哪?”
“他們不是給你安排了地方嗎?”阿揚反問。
顧月白抿了抿嘴角,是有供工作人員居住的地方,她進去看了,可是……男女混雜,滿地的垃圾和菸頭,地方不但看起來亂七八糟的,就連那些人迷離的眼神讓她看着也覺得很不舒服,渾身像長了毛一樣有種寒意,所以不敢留在那裡。
“我不要住那地方。”
她堅決的語氣讓阿揚爲難地抽了抽嘴角,又見她長得這麼害人害己,估計留下來也沒好果子給她吃,爲了那三百塊誤人走入歧途,那可就罪過了。
無可奈何,他帶她回家,一路上交代她到家了眼頭要放活一點,不要亂說話給他惹麻煩。
“喂,到了。”她軟軟地靠在他背上,雙手抓着他的衣服,居然睡着了。
臉頰被人大力地拍了幾下,顧月白恍惚地睜開眼看見一張模糊的臉,不自覺喊出一個名字,“齊灼華,是你……”
“醒醒,豬一樣,我是阿揚,阿揚~”阿揚氣不打一處來,居然把他認作別人。
顧月白臉上又捱了幾下,這才清醒過來,第一次熬通宵,帶着紅血絲看着阿揚,片刻之後纔想起自己身在何處,連忙下車,看一樣周圍,低矮的民房,破舊的大門,坑坑窪窪的髒地面,阿揚的家就在這裡?
“進去吧,記得說話要小點聲。”
兩人剛走進破爛的大門,便有一個老奶奶拿着個木棍走了出來,揚聲問是不是阿揚回來了,接着又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跑出來,一見來了個漂亮姐姐,擡起臉就跟奶奶說,“哥哥帶女朋友回來了。”
“真的嗎?”老奶奶有些激動,顫巍巍地任小姑娘攙着走過來,顧月白窘迫地站在當地,牢記阿揚的話,不吭一聲。
“嘻嘻,奶奶你看不見可惜了,這位姐姐長得好漂亮啊,比我見過的畫裡的美女還要漂亮呢。”
阿揚撇嘴角,有些不耐,不想多做解釋,懶散地帶着顧月白進屋,叫她隨便,他自己走入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
小姑娘反而很熱情,說自己叫曉光,自來熟地問姐姐你叫什麼,說可以把她的房間讓給她休息,她一會兒就要去上學了。
顧月白瞭解到阿揚沒有父母,獨自一人養着奶奶和妹妹,看起來吊兒郎當不務正業的樣子,其實是在拼了命的掙錢。
顧月白在a市的第三天,買了一份報紙,頭版頭條便是齊氏長孫即將迎娶市長千金的消息,且馬上就要爲人父,據媒體透露其實兩人早就登記結婚,只是還沒來得及舉辦隆重的婚禮,所以,把婚期定在了八月,正是季煙生下孩子一個月之後。
她的雙手死死捏緊手裡的報紙,弄成皺巴巴的一團,全身冰冷,隱隱有些顫抖。
阿揚看她神色不對,走過來低頭瞄一眼報紙,茫然地問:“大人物結婚你發什麼呆啊?豪門深似海,跟我們這些貧民沾不上邊,你還是快點多送些酒水,把錢還給我。”
顧月白回過神,忙跟阿揚藉手機用,說要打個電話回家報平安,這一次,電話很快接通,顧月白急切地衝口而出,“你真的要跟季煙結婚?”
久違的嗓音忽然在耳畔響了起來,齊灼華猛地站起身,幾乎把手機捏碎了,一字一句地問:“你在哪?給我快點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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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答我的問題。”顧月白心裡難受,執意想要聽到他的親口回答。
她看不見,齊灼華正站在中寰大廈的樓頂上,俯瞰着川流不息的人潮車輛,心裡撕扯地痛,薄脣抿成冷冽的弧線說不出一個字。
沉默,有時候就是默認。
顧月白緩緩把手機自耳朵邊移開,不知不覺,眼淚早已流下來,依稀還能聽到那邊迎着風的急切呼喊,一聲一聲叫着月,你回來,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你是個騙子,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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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的,只有六千字兩更~?? 看完記得:方便下次看,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