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成田機場通往東京市區的公路上,一輛黑色的汽車正在快速地行駛着。
武川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漂亮女人。不得不說,即使是用最挑剔的眼光來看,這都是一個漂亮的女人,具有一種非常符合日本人審美習慣的美。
他拿到的資料顯示,這是一個在美國出生長大的日裔美國人。父母在戰亂時期移民到了美國。父親是一名電氣工程師,母親則是一名護士。這個叫美莎的女人,是家中的獨女。
五歲的時候,美莎目睹父母在家裡,被一夥入室搶劫的黑人匪徒殺害。因爲母親把她藏在牀底下,使她僥倖逃過了一劫。
後來,美莎被一對白人夫婦收養。大學畢業後,做了一名瑜伽教練。
美莎的丈夫,名叫朱利安.希特爾,是一名在神盾特工局情報處工作的文職人員,從事情報分析方面的工作。
更多地信息,武川並不掌握。他今天的任務,就是把這個女人,帶回到日本黑龍會情報調查室在東京的秘密審訊基地。
“希特爾太太,這是你第一次來日本嗎?”武川用日語,對坐在對面的漂亮女人說道。
他並沒有給女人帶上手銬,事實上他認爲沒有這個必要。坐在女人左右兩邊的,是兩個訓練有素的職業特工。再加上自己,這個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完全沒有任何逃走的機會。
女人一臉茫然,眼神中寫滿恐懼。很顯然,她還沒有從自己被抓的這件事中反應過來。
她弱弱地用英語說道:“對不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對於自己再次試探的結果,武川感到滿意。他再次確定,眼前的這個女人不懂日語。
於是,武川又用英語說道:“這是你第一次來日本嗎?”
“是的。”女人看了一眼武川,又趕忙低下了頭回,聲音顫抖着答道。
似乎是猶豫了一下,她又接着問道:“請問,我的兩個孩子被帶到那裡去了?”
“他們會被安置好的。等到調查清楚了,你們就可以團聚。”武川接到的命令,是直接處理掉兩個孩子,只把女人帶回去審訊。
當然,等到審訊完了以後,他還需要再把女人也處理掉。
從他所接到的命令來看,似乎上面也意識到,從這個可憐的女人嘴裡,恐怕拿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那麼,爲什麼還要把她們母子三人幹掉呢?”武川的心中有些不解。這倒不是因爲他心慈手軟。他認爲,幹掉三個無關緊要的人,沒有任何的必要。
但是,對於上面的命令,他又不得不遵照執行。
女人一直低着頭,武川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心裡也在替她感到悲哀。
“這麼美麗的女人,就這麼死掉了,真是可惜!”武川心裡想道。
在成田機場的候機樓裡,兩個孩子已經吃完漢堡包,跟着叫裡代的女人走出了麥當勞餐廳。
裡代刷卡,打開了一個員工專用通道。
在行動開始前,爲了以防萬一,行動小組從機場方面拿到了員工通道的門禁卡。
從員工專用通道,可以更快地到達一個機場工作人員專用的停車場。在剛纔吃飯期間,她已經讓另一名特工把車開到了那裡。
而且,在候機樓的入口處,人來人往,裡代不希望很多人看到他們把兩個孩子從機場帶走。
在經過一個拐彎處時,男孩看到有個廁所,說道:“姐姐,我想上廁所。”
裡代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好吧,我帶着你妹妹在這裡等你。”
“謝謝姐姐!”男孩高興地說道。然後,他又盯着小女孩的眼睛,認真地說道:“夏洛爾,你不要亂跑,就在這裡等我。”
說完,他又用手握了一下小女孩的手,轉身朝洗手間跑去。
男孩走進洗手間以後,四處打量了一下,然後快步走到洗手檯旁,拔掉了幹手機的電源線插座。接着,他又用力把電線的另一頭,從幹手機上扯了下來。
他用牙齒咬掉了一段電線的絕緣層,然後又插上電源線插頭,並把另一頭電源線卡在幹手機與牆壁之間的縫隙裡。
男孩再次檢查了一遍,用腳把掉在地上的絕緣皮,踢到了洗手檯下面。在確認沒什麼問題後,他拿起洗手檯上養着綠植的玻璃罐,摔倒了地上,然後撿起一片碎片,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做完這一切,他大聲朝外面哭喊道:“姐姐!快來救我!”
一直等在走道的裡代,聽到男孩呼救的聲音,心中頓時一驚。她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急忙跑了過去。
推開門,她發現小男孩正站在洗手檯旁,一隻手滴着鮮血。
“怎麼回事?”她問道。
“我只是想拿起來看一下這盆綠植,結果不小心弄掉在地上,劃破了手。”小男孩哭着說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瞭解清楚了發生的狀況,裡代頓時放下心來。
“沒關係,等下到車上,姐姐會幫你包紮一下。”她一邊說着,一邊蹲下身來,去撿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
日本人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本能地去做這些事,儘量不給別人帶來麻煩。
就在她低下頭的那一刻,男孩拿起了夾在幹手機與牆壁之間的電源線,放到了裡代的頭上。只聽“嗯”的一聲悶哼,裡代癱軟在了地上。
男孩的心裡,這時也是無比的恐懼,但卻又不敢叫出聲來。他哆嗦着走上前去,努力用顫抖的手摸了一下里代的手腕。
“哦,上帝!她還有脈搏,我沒有殺人。”男孩在心裡狂喊道。恐懼的心理壓力,也頓時減小不少。
他壯着膽,抱起裡代的上身,費力地把她從地上拖起來,拖到了一個隔間的坐便器上。還好,這個身材矮小的日本女人,並沒有那麼重。
他想了一下,又從裡代的身手摸出了她的錢包,把一沓鈔票裝到自己的口袋裡。
隨後,男孩又摘下里代掛在腰間的通訊工具,撥出了其中的一個號碼。
“裡代,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武川看到電話是裡代打來的,開口直接問道。
“武川叔叔,裡代姐姐在幫我們買漢堡包。她答應讓我與媽媽通話的。您能讓我媽媽接聽嗎?”
聽到對面的聲音,武川先是一愣,隨後又想道,可能是裡代讓這對母子最後再說說話。
他沉吟了一下,還是說道:“好吧,你等一下。”說完,他把手中的通訊工具遞給了坐在對面的女人。
對於一個將死之人的請求,武川終究還是不忍心拒絕。
“媽媽,是你嗎?”男孩略顯稚嫩的聲音,再次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聽到聽筒裡傳來的聲音,女人頓時激動地流下淚來,有些慌亂地回答道:“是的,是媽媽。”
“媽媽,裡代姐姐給我們買了漢堡包。我們已經吃完了,這就要走了。”聽筒裡又傳來男孩的聲音。
女人低頭接聽着電話。在聽完男孩所說的這句話後,她的心中一陣狂喜。
男孩剛剛對武川說,裡代去買漢堡包了。現在,他又告訴自己已經吃完了。女人從這些話中,聽出了男孩的意思。
在她離開的時候,告訴男孩要保護好妹妹,有機會的話到一個地方去。但是,其實她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的兒子居然做到了。
這一刻,她心中不禁又升騰起強烈的求生慾望。她在心底吶喊:“我一定要逃出去,一定要回到孩子們的身邊。”
“好了,瑞恩。媽媽相信你。就這樣吧,相信我們會很快見面的。”說完,她便掛斷了通話。
女人感激地把手裡的通訊工具交給了武川,同時說道:“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瑞恩把通訊工具放在裡代的腿上,合上廁所隔間的門,走出了廁所。
隨後,他拉起等在外面的妹妹,朝外面跑去。
直到這一刻,他表面看上去都很冷靜。這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來說,真的是難能可貴。
要知道,面對這樣的場面,即使是一些成年人,恐怕也會驚慌失措。
實際上,在男孩的內心,卻仍是異常的恐懼。他不知道,那個叫裡代的女人會不會馬上醒來。所以,他們必須馬上逃離這裡。
在候機樓的出口處,一排出租車正在路邊等待,等着拉客人。
瑞恩朝出口處張望,幸好那個負責開車的傢伙不在。他拉着妹妹,快步走出候機樓,跳上一輛等候在路邊的出租車。
司機一看是兩個孩子,便問道:“你們爸爸、媽媽呢?”
“麻煩您送我們到東京迪士尼樂園的度假酒店,媽媽在哪裡等我們。”瑞恩答道。
這是他從書上看到的,知道東京有個迪士尼樂園。在世界各地的迪士尼酒店,通常都有配套的度假酒店。
他不敢直接趕到媽媽所說的那個地方,因爲這樣的話,回頭哪些壞人就可以很輕易地從出租車司機口中問到他們的位置。而他又不知道別的地方,就只能說去迪士尼樂園的度假酒店。
“那你們是怎麼來這裡的?”司機有些詫異的問道。
“坐飛機從大阪過來的。”瑞恩回答,接着又補充道:“是奶奶送我們上的飛機。”
日本是一個治安很好的國家。在以前,這位司機也遇到過這樣的情形。因此,他也就不再多問,發動汽車,迅速地駛離了機場。
武川再次接到了裡代打來的電話。
只是,在他接通電話的那一刻,只覺得眼前一道光線閃過,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一個纖薄的手掌從他的下巴下劃過,他的喉嚨已經被擊碎。
他睜大了眼睛,似乎想要捕捉到那道影線,卻只看到了女人身旁的兩位特工,也幾乎同時癱倒的身體。
在司機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女人已經抽出了一個特工身上的手槍,抵在了他的後腦勺上。
“停車!”女人發出了一聲冷喝。這聲音,就像是來自死神的召喚。
車子還沒有完全停穩,司機就聽到了自己喉嚨破碎的聲音。這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聽到的聲音。
女人跳下車,把司機推到副駕駛位置,坐上駕駛座。
她沒有急着發動汽車,而是打開項鍊上的心形吊墜,從中取出了一個微型芯片,插入了從武川身上取出的手機中。
很快,她就破解了手機的加密系統。
女人播出一個號碼,先輸入一段很長的密碼,然後用與橫紋約定的密碼發送了一段信息:家裡的樓上和地下室都有老鼠,帶孩子去買滅鼠藥了,你下班後開車去商城接我們。
隨後,手機被扔出窗外,被過往的車輛碾壓成了碎片。
從這一刻開始,她要保護兩個孩子,她要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裡殺出一條生路。
女人的殺手本色,終於在這一刻展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