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陸媽媽的到來

一個氣質優雅的女人進了門,儘管保養得當,然而依然可以看的出歲月的痕跡。進門放下包,那女人擡起頭,卻被沙發前呆立的庚銘嚇了一跳,本能的叫了出來。

“你是誰?”那女人正想往前走一步,卻又停住,看到庚銘眼中驚恐的神色,她忍不住放輕了口氣,“我是阿謹的母親,請問你是?”原來是謹的媽媽,庚銘呼出一口氣,“我是他的……”一時語塞,庚銘頓了下,“哦哦哦我知道了!你是XXX的兒子對不對?我家阿謹和我說過,他那個同事啊有一個特別特別可愛的小孩!”(,一邊上前拉着庚銘打量。XXX?庚銘皺了一下眉,他最近實在是很愛和陸謹學這個表情呢,然而沒有等他反駁,就被陸媽媽的話給打斷了。“哎呀,真是生的好可愛呢!我家阿謹和我說的時候啊我還以爲是個小小孩呢,沒想到這麼大了,你叫什麼名字?”陸媽媽雖然說話很快,但是身上倒是和陸謹一樣,散發着一種讓人親近的味道,所以雖然此刻她親暱的拉着庚銘的手,卻並不讓人感到抗拒。“我叫庚銘……”庚銘輕聲回答道,“這名字真好聽!和人一樣討人喜歡呢,來庚銘坐啊,是我家阿謹請你來家裡玩的哦?他人呢?”陸媽媽從對庚銘相貌的驚歎中反應過來,開始轉頭尋找這房子的主人,“……他加班,阿姨……您吃飯了嗎?”庚銘是有點餓了,但他更怕陸媽媽會打破砂鍋的詢問他和陸謹的事,所以選擇轉移話題。

“WOW~~~庚銘,這些菜不會是我家阿謹做的吧?還這麼熱……是你做的?”陸媽媽一進餐廳,就被滿桌的菜餚驚到瞪大眼睛。庚銘一邊替陸媽媽拉開椅子,一邊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除了謹和偶爾來蹭飯的Kevin,陸媽媽是第一個吃他做的飯的客人呢。庚銘拿着碗卻忘了吃,有點擔心的看着陸媽媽夾了一塊魚肉,這種做法是他今天才嘗試的呢,不知道陸媽媽會不會喜歡?西藍花的蒜好像放的有點多了,土豆絲會不會炒的太軟?排骨湯呢,火候夠了嗎?

然而事實卻證明了庚銘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陸媽媽幾乎就沒有停下過手中的筷子,“庚銘你好能幹哦!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厲害嗎?哎呦我家阿謹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只會煮泡麪,還常常忘了放醬包,好不容易讓他做一次番茄炒蛋吧,他把整個雞蛋扔進去,差點沒噎死我!”(,原來謹也有如此烏龍的歷史哦。陸媽媽一時愣了神,這孩子微笑的時侯,周圍彷彿有陽光圍繞着一樣,美的異乎常人。然而這樣異常的美麗,卻讓她有一種不寒而慄的不祥感覺。

吃過飯,陸媽媽拉着庚銘聊家常,從陸謹上國小一年紀還會尿牀到他以全市第二名的成績考上了警校再到他升職到警察局科長都一一聊過。陸媽媽說到陸謹的時候都會驕傲的加一句“我家阿謹”,庚銘聽到的時候,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羨慕,什麼時候,我也可以像這樣驕傲的說“我家謹”呢?

時針指向晚上9點半,陸媽媽卻依然興致盎然。唯一的兒子總是忙的沒時間聽自己多說話,而眼前這個美麗的少年就好像上天送到她面前的禮物一樣,陸媽媽看到庚銘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去疼愛他。正在陸媽媽和庚銘痛斥陸謹連吃一個月泡麪最終胃出血住院的歷史時,門口傳來庚銘熟悉的腳步聲,隨後陸謹疲憊的身影晃進了門。

說晃是因爲陸謹實在累的連路都不想看了,扔下包,他習慣性的喚了一聲“庚銘,我回來了!”(,)“兒子!你終於回來了!”(,)彎腰穿鞋的身影就那樣僵在那,陸謹臉上的肌肉都快抽住了。媽媽?!怎麼會在這……“阿謹,你可得給我好好解釋,幹嘛瞞着我庚銘的事?”陸媽媽倒是認真的有點生氣,只不過她的意思是早知道兒子請了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客人,自己早就跑過來了,哪還需要天天給陸謹永不接聽的電話留言。

陸謹深吸一口氣,抱着必死的表情直起身,“媽媽對不起我早就應該和你說了可是我最近實在是忙其實庚銘也就纔來了一個月他雖然是我領養的可是他真的很乖哦他每天還有做飯給我吃就像他在照顧我一樣媽你聽我說……”看到媽媽臉色變了,陸謹有些慌了,庚銘的臉色也變了,“你說什麼?領養……?”陸謹愣了一下,“厄是啊,庚銘是我從福利院領養回來的孩子……”陸媽媽回頭看了一眼庚銘,又看了一眼陸謹,幾乎要叫出來,“他不是你同事的小孩嗎?就是你經常給我提的那個XXX!什麼?!他是你領養的?福利院的孩子?”聽到這話的一瞬間,陸謹幾乎想抽自己一巴掌,這麼愛說話自己當初怎麼不去考律師?!Kevin常常說自己嘴笨得要死,他總是不服氣的反駁,可是現在陸謹是真的希望自己能不能不要說話那麼流利或是能不能收回剛纔的解釋?

“謹,你過來,把話說清楚。”陸媽媽雖然很生氣,但是臉上卻沒有失態的表現,只是調整了一下心情重新往沙發上一坐。陸謹看了看庚銘,“庚銘,乖,先去睡覺好不好!”(,)沒有哄的語氣,雖然是詢問句答案卻其實不言而喻,庚銘微微向陸媽媽點了點頭,一個人悄悄帶上了房門。

“我每次打電話過來你都是留言狀態,就有這麼忙嗎?”

“媽對不起,最近這個案子就快結案了,真的要辦的案頭太多……”

“忙?忙到你還有空去揹着我領養一個孩子嗎?”

“媽……”

“你有能力照顧人家嗎?這麼小的孩子,卻還要燒了飯等你回來吃?謹,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不負責任了?”

“媽……”

“等我說完,我承認庚銘是一個很可愛也很懂事的孩子,但是他不應該有你來照顧,你怎麼就不想幫他找一個能負責任能好好照顧他的人家呢?”

“媽!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能放心別人來照顧他!”(,)

“陸謹,是你在說什麼!你又有什麼資格來照顧人家?!你一個連婚都沒結的大男人,如果你會照顧,你就不會讓一個才10歲的小孩子不去上學而在家裡呆着幫你做飯!”(,)

“14歲了……”

“不要轉移話題!媽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柳阿姨你也知道吧?她的妹妹正好一直想收養一個孩子,庚銘雖然年紀大了一點,可是他這麼懂事,我想……”陸媽媽話沒說完,臥室的門就突然開了,陸謹臉色一變,看着庚銘低着頭慢慢走出來,他一直低着頭,陸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是他本能的感覺到庚銘在顫抖,他一步跨過去,想樓住庚銘,然而庚銘卻繞過他,陸媽媽愣了一下,然後看着庚銘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庚銘!”(,)陸謹心疼的大喊了一聲,轉身衝過去,“阿姨,求求你,不要把我送走好不好?阿姨,庚銘會很乖,會去讀書,我不會給謹添麻煩的,阿姨,求求你……”庚銘幾乎蜷縮在地上,小小的肩膀抖動着,“庚銘!庚銘!”(,)陸謹想拉他起來,但是他一動也不動,陸謹只好就這樣把他整個攬進懷裡,然後回頭幾乎是吼出來,“媽,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對不對!我不會把他送走的,是我帶他回來的,這裡就是他的家,他就是我的家人!!!”(,)陸媽媽震了一下,在陸謹懷裡,庚銘深埋的恐懼和不安全部爆發出來,他沒有擡頭,陸謹的袖籠很快就溼了,小小的手在地上迷茫的摸索,最終被整個包圍進陸謹的手掌中。

陸媽媽嘆了一口氣,眼角也是一片溼潤。自從爸爸去世,陸謹就是她全部的寄託和希望。沒有一個媽媽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獲得幸福過得安定,所以她一直都很操心謹的婚事。然而還沒有到30歲的兒子卻領養了一個這麼大的孤兒,以後他若是要與人談婚論嫁,談何容易呢?可是面對着眼前這個孱弱而美麗的孩子,就那樣無助的完全依靠在自己唯一的兒子懷中,她如何能狠下心來硬是要趕他走呢?

陸謹哄着庚銘上了牀,輕輕關上臥室門,卻看到媽媽轉身正要出門。“媽媽……”陸謹欲言又止,他知道媽媽退讓了,她的沉默,是她的默許,也是她所能做到的最大的讓步。“阿謹……”陸媽媽回頭看了一眼兒子,這個28年前由她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小生命已經長的這麼大了呢,“我的阿謹,越來越帥了呢!”(,)伸出手去摸了摸陸謹的臉,陸謹有點不好意思的側了下頭,“哪裡有,明明黑眼圈很重……”陸謹話說了一半卻突然停住,因爲他看到媽媽眼裡閃爍的光,“媽媽老了……”陸謹走上前,把媽媽摟入懷中,“媽媽……謝謝!”(,)本來想說的太多話到了嘴邊卻只剩下簡單的2個字,也許這就是真正血緣的默契,即使不曾說過,即使不說太多,也會彼此懂得。

其實Kevin也好,媽媽也好,沒有人懂得,庚銘想要的並不多,他需要的並不是照顧。他只想要一點點愛,而偏偏這一點點的愛,只有陸謹給了,也只有陸謹能給下去。

媽媽來過之後,陸謹倒是開始認真思考起庚銘上學的問題。有一句話媽媽說的對,庚銘才14歲,他必須也應該去上學,而不是呆在家裡做一個小宅男。只不過陸謹發現,庚銘之前倒像是一點學都沒有上過的,除了基本的閱讀和計算能力,他其他方面的知識貧乏的可憐。這樣的情況若是按照他的實際年齡插班去讀書,他必定跟不上。最後考量良久,陸謹決定讓他到離家最近的一間初中從預科班讀起,對外也只說這孩子因爲體質孱弱,所以之前並沒有好好念過書,希望學校多多關照。

乘着週日帶庚銘去學校熟悉了一下環境領了書回家,看到庚銘並沒有對自己的安排表示出抗拒,陸謹心頭如釋重負,語氣也就自然而然的洋溢着開心。“庚銘啊,要和班上的同學好好處哦,有不懂的問題呢,就去問董老師,她是你的國文老師也是班主任,學校裡有福利社和餐廳,中午一定要好好吃飯啊!”(,)陸謹說一句,庚銘就點一下頭,“董老師說下午5點放學,明天是你第一天上課,我來接你放學好不好?你自己不要亂跑哦,就在學校操場等我。”庚銘的腳步輕盈了一瞬,含着笑的眼眸盯着陸謹,大聲地應了一聲,“嗯!”(,)陸謹看到他雀躍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正準備伸手幫他整整有點歪的領結,手機卻響了起來。

“喂?……哦媽媽……什麼?明天哪裡有空啊,明天週一耶!喂?晚上不行……媽媽……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不是……我……好了好了知道了……好好真的知道了!就這樣吧,拜!”(,)收了線,陸謹很有些無奈的抿了下嘴脣,看着已經掛斷的手機發着呆,庚銘望向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明天下午……有事?”陸謹聽到問話纔回過神,“沒,沒事啦,我媽媽,呵呵讓我幫她去買點東西而已,庚銘那就這樣定咯,明天下午5點在操場上等我!”(,)庚銘很想點點頭,卻最終只是低下了頭,陸媽媽的聲音很大,聽筒裡傳來清清楚楚。

那位張小姐……很漂亮……加拿大留學回來的……明天下午約了見面……你給我認真點……不要提到庚銘!

不要……提到我……謹果然沒有和他說實話呢。一陣風吹過,庚銘突然覺得有點冷,本能的向陸謹靠了靠,然而陸謹卻依然皺着眉頭,絲毫沒有察覺到庚銘的靠近。庚銘眼中一道光黯淡了一下,就這樣兩人各懷心事,一路竟然無言。

第二天一大早陸謹將庚銘送到學校,一直忙到下午接近4點纔想起答應媽媽去約會的事情,看了一下表,陸謹暗叫一聲不好,直接跳起來將一個文件夾往Kevin桌上一扔,“幫我把裡面的數據整理一下!”(,)然後就衝出了門。5秒鐘後Kevin的慘叫響徹警察局大廳,“陸謹你個……長官你強迫下屬加班啊!”(,)

開到約好的地點時已經4點10分了,比約定的時間整整遲到了一個小時零十分鐘。陸謹暗自擦了下汗,不過心裡倒有點小小的解脫,最好這位小姐脾氣上來,直接將他三振出局了,也不必他再煩這個神去強自應酬了。被引進包間,一位眼睛大大長相嬌小的年輕女子大方的向坐定的陸謹伸出了手,“你好,陸先生是嗎?我叫葉思涵,你可以喊我Angela!”(,)對方的大度倒是讓陸謹有些不好意思,連忙伸出手,“你好,我叫陸謹,不好意思,工作上的事情延誤了!”(,)“沒有關係啊,伯母有和我提過,你的工作很繁忙,而且我也沒有等很久。”果然如母親所說,這位小姐的教養很好。

“你們做警察的工作一定很刺激吧?”

“那平時你們都可以隨便帶槍的?”

“聽伯母說……”

“我在加拿大的時候……”

……

陸謹本來就不是個健談的人,再加上此刻的心不在焉,就只好辛苦了那位葉小姐不斷的找話題。“陸先生,你……有什麼急事嗎?”在陸謹第150次看手錶的時候,葉思涵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厄……那個……沒有啦!”(,)陸謹有些困窘,媽媽再三叮囑不要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就把庚銘的事情說出來,儘管陸謹並不覺得有再次見面的必要,卻依然不忍心打破對媽媽的承諾。

“那好,”葉思涵站了起來,陸謹一陣激動,要走了哦?太好了!現在趕到學校應該還不算太晚,然而對方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差點癱倒在沙發裡,“東區那裡新開了幾間很不錯的創意店,聽伯母說,你好像對設計也有興趣哦,不如一起去看看?”陸謹在心裡一聲哀嚎,媽,你不會把我幼稚園畫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當成設計了吧!“你……沒空哦?”看陸謹不動,葉思涵又問了一句,一臉不加掩飾的失望,“不是不是,走吧!”(,)陸謹覺得頭有點疼,這樣唐突的拒絕別人不是陸謹的性格,然而……庚銘怎麼辦!

好容易從那幾家所謂的創意店出來,天色都暗了,陸謹只覺得心急如焚,連那位葉小姐說的話都懶得去思考了,只想着趕快把這個麻煩送回去然後趕去接庚銘,至於這個時間按禮節應該是要請人家吃晚飯了,陸謹早就忘了,或者說他寧願沒風度這一次。“陸先生,你看!”(,)心裡在盤算着時間的陸謹被葉思涵一拉,茫然的望過去,原來是走到了一家影院門口,“《投名狀》,終於上映了,等很久耶!”(,)葉思涵的聲音帶着很明顯的期待,陸謹腦子裡轟了一聲,一場電影看下來至少也要2個小時!

“對不起,葉小姐……”

“咦!陸謹!?,害我加班自己在這逛大街,我還當你提前下班是爲了去接小庚銘放學呢!”(,)Kevin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陸謹沒說完的話,“Kevin?你怎麼在這?”陸謹有些欣喜,或許……Kevin可以幫自己解決掉這個麻煩呢?“我媽媽家不就在這附近,今天回家蹭飯,不像你哦,家裡還有人做飯等你回家。”Kevin故意說的一臉嫉妒樣,“接庚銘?陸先生,你原來是有事情的哦?庚銘是誰?”葉思涵對於從天而降的Kevin這句沒頭腦的話頗感疑惑,“哎呦,陸謹,你有朋友在哦?”Kevin側頭看見葉思涵,又瞥見陸謹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心裡就明白了一大半,“庚銘是陸謹的小孩呀,陸謹沒和你說哦?”壞壞的表情湊到葉思涵跟前,然後成功的看到她的臉色在自己說完這句話之後黑了一大半,“Kevin……”陸謹瞪大了眼睛,急忙拉了他一下,Kevin斜眼含笑看他一眼,“好啦,我開玩笑,其實庚銘是陸謹領養的小孩,這位美麗的小姐,我們謹可是還沒結過婚的哦!”(,)看到葉思涵的臉色瞬間全黑,Kevin幾乎要憋不住笑出來,“原來是這樣,陸先生,那很抱歉耽誤了您一下午,我想起來我還有些事要做,先失陪了!”(,)葉思涵氣惱的幾乎連風度都不要了,直接轉身掉頭就攔了一輛出租車,揚塵而去。

“Kevin,”陸謹搖了搖頭,“你太誇張了!”(,)這下完蛋了,看那位葉小姐的臉色似乎氣的還不輕呢,不過又沒有喊你做什麼,只不過知道我領養了一個小孩就嚇成這樣,這種女人,不交往也罷。“喂,做兄弟的幫幫你好不好,又是你媽的人情吧?”陸謹苦笑一下點點頭,卻突然想起什麼看了看錶,“哎呀7點了!我不和你說了我走了!”(,)拍了拍Kevin的肩膀,陸謹向車子狂奔過去,Kevin在後面跺了跺腳,“你慢點開,你這個月的交通罰單快趕上我的房租了!”(,)

很顯然Kevin最後那句話陸謹並沒有聽進去,因爲他依然將車飈得好像他在F1賽場上而不是臺西市區一樣。儘管如此,趕到學校的時候天色也已經全黑了。匆忙停好車,陸謹衝進學校。大部分的教室都已經黑了,校園裡很安靜,操場旁邊的路燈投下昏黃而寂寞的光影,一個小小的身影就那樣蜷在路燈邊的臺階上,黃色的光圈籠罩着他單薄的身體。“庚銘!”(,)陸謹衝過去,庚銘已經睡着了,聽到陸謹的聲音,他慢慢睜開眼睛,當看清楚眼前人的模樣時,他突然跳起來抱住陸謹,“謹……謹!”(,)聲音竟然有些哽咽,陸謹連忙把他抱起來放到腿上,“怎麼了庚銘?對不起等很久了對不對?我……有些事情耽誤了,對不起庚銘……”陸謹掏出面紙輕輕擦過庚銘的臉頰,將他頭髮上沾着的落葉撥掉,“我很害怕……”庚銘緊緊抱着陸謹,“你會不來,你就這樣不要我了……”聲音說到後面低了下去,陸謹心裡一震,將庚銘拉起來,“小笨蛋,你在想什麼?我怎麼會不來?我說過我會來,我就一定會來啊!以後不會遲到了好不好?庚銘,我怎麼會不要你……小笨蛋……”陸謹心疼的拍着庚銘的背,“恩,對不起,以後都不會懷疑謹了……”庚銘吸了吸鼻子,臉上綻放出一個安心的笑容。“那我們去吃飯吧?恩今天去吃飯店好不好?就當做我遲到的賠禮咯?”陸謹把庚銘抱起來放到地上,順手接過他的書包,庚銘馬上拉住了他的另一隻手,一切都那麼自然,“恩,去上次那家料理店好不好,我記得你特別愛吃那家的鰻魚飯……”剛纔還沉寂着的校園,因爲這2個人的走過,空氣中瞬間填滿了笑聲和溫馨。

因爲葉思涵的事情,陸家爆發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爭吵。然而陸謹也藉此機會表明了立場,他不會送走庚銘,而不能接受庚銘的女人,他也絕對不會接受。之後三番四次的什麼林小姐,陳小姐,蔡小姐之類的在被陸謹統統氣跑之後,陸媽媽竟然也再懶得和陸謹提相親之事。雖然惹到媽媽傷心陸謹心裡並不好受,然而看着天性聰穎的庚銘一天天在進步,對這個家對自己也越來越依賴時,陸謹竟然覺得如果能有庚銘陪在身邊,即使一直不結婚,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話說另一邊,麗皇的案子居然在最後一刻結束的毫無懸念,出乎意料的順利,董事長自殺,總經理逃往瑞士,私人座機卻在地中海中爆炸,連一點殘屑都沒有留下,財務總監投案自守卻在看守所裡心臟病突發暴斃。麗皇企業內部一夜之間兵敗如山倒,其他的案犯釣出一大串,鉅額的虧空和貪污數額讓整個辦案組的人都目瞪口呆,然而這虧空中卻依然有一大筆主要的賬目去向不明,而主犯們卻都死無對證。

儘管結案了,陸謹對這個結果卻是不滿意的,相對之前的艱難探索,這勝利來的太過沒有成就感。而主犯蹊蹺的同時死亡和那筆不明下落的鉅款,讓陸謹直覺麗皇的背後,一定隱藏着更大的陰謀。因此他決定向上級申請繼續跟蹤調查曾經與麗皇有過來往的所有商戶,同時要求親自審問被牽扯出的案犯們。讓他驚訝的是,他的直屬上司邱警正,卻拒絕了他的要求。“陸謹,有句話叫適可而止,以後你會明白的,麗皇的案子已經結了,你的任務也到此爲止,你要求算給陳亞諾的功勞,一分不會少給他的,至於你自己,去忙別的吧!”(,)這算什麼回答?!陸謹幾乎氣的要在邱警正面前摔警帽,最終還是不得不忍住了,只是狠狠咬了一下嘴脣,含糊的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不讓我查?就能攔住我了嗎?拜託,作爲一個警察,什麼叫做適可而止,我不明白,以後也不會明白!

此後陸謹開始暗地裡繼續跟蹤麗皇的調查,好在Kevin知道了以後並沒有反對他的做法,反而主動提出要幫他。“記得我和你說過麗皇高層和市政府的關係很不一般吧,這是我之前收集的一些資料,大案的時候沒用上,現在或許可以幫到忙也不一定!”(,)當Kevin把一本厚厚的資料夾遞給陸謹時,陸謹一拳擂在他肩膀上,“Kevin,謝謝!”(,可是一瞬間滿滿的感動讓他的腦子裡竟然想不出其他的詞了,“拜託,兄弟是做假的哦!”(,辦公室裡涌進了其他人,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只是相互對視了一眼,不知道爲什麼,陸謹覺得Kevin那一眼很熟悉,對了,和5年前他執意要去單獨行動前Kevin看他的眼神一樣。明明知道這會是一個麻煩,卻依然選擇無條件的信任和支持的眼神。Kevin,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輸,但是,也絕對不會允許你再爲我做出任何犧牲!

一個週六,陸謹在辦公室加班。他和Kevin的力量畢竟有限,離開了警察局的力量,很多東西要依靠自己的整理,何況他們明裡都還有其他工作要做,所以只有加班加點的利用週末的時間了。“叩叩叩!”(,“進來!”(,“您定的披薩!”(,“放那吧!”(,

過了一會,實在是餓了,陸謹把鍵盤一推,往後一靠,有些疲倦的揉了揉太陽穴,一隻手隨手翻開裝披薩的四方蓋子,然後就那樣愣在那裡了。

裡面是一堆線,和一個小巧的鐘表,發出滴答滴答的精細聲音。

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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